少年的身形依然隱在繁茂樹枝之中。
分辨出腳步聲的時候, 他眉尖猛地一跳。
那個在點燃天香草的時候,就隱約從心頭冒出的擔憂還是應驗了嗎?——天香草燃燒的氣味實在太大了,萬一有其他修士嗅到、被其吸引,又要如何才好?
他視線垂下, 很快見到了正在走來的人。
對方身影映入眼簾時, 聞淵原本隻是緊繃的表情變得極差。
他並不知道對方是為自己而來的,可光是“前腳被人找過麻煩, 後腳就又碰上”的事兒, 也足夠聞淵不悅了。
考慮到雙方的實力差距, 聞淵很快開始調節心情。
萬萬不能在這種時候衝動, 自己能取走的靈蜜本來就有限。如果馮鑫他們能引走些金蜂的注意力,於自己而言,也算是一樁好事。
不過……
以馮鑫主仆的位置、角度,他們這會兒絕對已經能看到蜂巢了。
為什麼他們還是一副正在找尋的樣子?
聞淵沉吟。思緒轉動之間, 風帶來了下麵主仆的聲音。
……
……
“怎麼沒見到人?”
在距離蜂巢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 馮鑫停下了腳步。
哪怕以現在的距離,金蜂的“嗡嗡”動靜依然堪稱可怖。
他倒也知道靈蜜是個好東西,然而再好的東西, 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全。
馮鑫不打算繼續往前走了, 隻是視線仍不住在周遭飄動。有心煩, 想知道做出這一遭動靜的到底是不是聞淵。如果不是, 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轉頭走人。也有焦灼,暗暗想, 倘若那少年當真落在自己手中了, 可務必要速戰速決,決不能讓慕家護衛察覺破綻。
“少爺,”聽著他的問題, 旁邊的馮家護衛回答:“取靈蜜的人這會兒怕是正候在某處,隻等蜂群離開。”
馮鑫聽著“蜂群”兩個字,隻覺得自己骨頭縫裡都是癢的,立刻說:“那還不快將他找出來!”
護衛:“……若那人是慕家的護衛,見到我等,自然不願出現。”
馮鑫眉毛豎起,用一種“你怎麼這麼沒用”的神色去看身邊人。
護衛早就習慣主家少爺的脾氣,這會兒倒是不顯露絲毫不悅,低聲繼續道:“可若是其他人,以少爺之名,總能讓其有幾分忌憚。”
馮鑫聽到這裡,回過味兒來了。護衛或許並不是在推脫責任,而是正給他出謀劃策。
他自然不會因此而對先前的態度有所歉意,然而對方這說法,好像的確沒錯。
慕家的護衛,可僅僅是煉氣前期!要不是那小子詭詐,隨身帶著能引金蜂的東西,自己先前就處置了他,哪裡用等到現在?
“以我之名,”他念了一句,又看一眼不遠處飄散的蜂群,“倒是個辦法。不過,萬一就先來的不是那小子的動靜,而是那群蟲子,又待如何?”
護衛還真懂一些,此刻回答:“金蜂受了天香草影響,這會兒正暈著呢。隻要少爺不主動攻擊它們,發出點兒動靜也是無妨的。”
馮鑫眼神動了動,深以為然,後退一步。
“既如此,”他吩咐,“這差事,你們速速做好。”
開玩笑,不由侍衛出麵,難道讓他冒險嗎?
馮鑫的話音、動作都帶著濃濃的理所當然,他身邊的護衛也早已想到這樣的結果,並未多說什麼。
唯有正在樹上的聞淵,細細分辨完主仆幾人的話音之後,眉毛微微一挑。
雖然隻聽到了幾個關鍵詞,但這群家夥,竟然不是被靈蜜吸引來的,而是陰魂不散地來找自己?
他微微頭疼。也就是這時候,一隻金蜂晃晃悠悠地從樹枝之間撞了進來,直直飄在聞淵麵前。
一人一蜂恰好相對。
與凡蜂不同,金蜂個頭要大許多。單就聞淵麵前這一隻,都有他的拇指大小。
渾身都是如其名的金色,雖然在妖蟲上排不上號,但真來個凡人應對它也是麻煩事兒。它身上的金不光光是種色澤,也是種保護,尋常鐵器難傷。隻有用上靈氣,才有可能將其撕碎。
用眼神估量著自己與蟲子之間的距離,少年神色愈緊。而在樹下不遠處,等待護衛們的馮鑫同樣迎來了金蜂的“探望”,正抽著氣一一躲避。
好在就像護衛們先前說的一樣,金蜂已經暈了。不論是樹上的聞淵,還是樹下的馮鑫,都沒有遭受到它們的攻擊。
就連正扯著嗓子,在妖蟲領地內喊“馮家少爺想與這兒的道友合作,共同對付蜂群”的護衛,都沒出什麼亂子。
這還真是……
少年的心情平複下來,悄悄抬手,從旁邊折下兩根樹枝。
如他所想,護衛那邊那麼大的動靜金蜂都不管,何況他發出的小小聲音。
把樹枝長短、上麵的葉片規整一下,一雙“筷子”就出現在少年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