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掙紮的那一瞬間。
他忽然就感覺到,抱著他的那雙手。
用力一縮——
周斯慕轉頭,迷茫地望著眼前的周子珩。
“叔叔……”
語氣軟軟的,孩童音清脆,刮著人的心臟。
“叔叔,我要去找我媽媽了。”
“我們下一次再一起玩,好嗎?”
……
阮茉感覺到了窒息。
周子珩盯了一眼前方僵立在原地的阮茉。
爾後,他緩緩鬆開了手。
讓小孩子跳落下地麵。
周子珩含笑,微微俯身,語氣溫和。
輕輕地應聲道,
“好。”
“……”
周斯慕一蹦一跳,跑到了媽媽跟前。
阮茉摸了摸兒子的頭發。
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的變調。
“去樓上玩,好嗎?”
周斯慕昂著小臉,
“媽媽,這個叔叔對我真好。”
“……”
“他長得,好像爸爸呀!”
“……”
“……”
“......”
阮茉的手一頓。
她差點兒就要捂住嘴,隨即而來的就是從對麵散發出的凜冽寒氣,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夾雜著憤怒恨意。隻是那一秒鐘,她都不用抬頭,就知道那是從周子珩身上散發而來。
要弄死她的感覺。
“慕慕。”阮茉張了張嘴。
“去跟……阿姨們去樓上玩!”
“媽媽……”
“去樓上!!!”
“……”
下人見勢,連忙把小少爺給扯了過來,道了聲“夫人我們這就走”,連哄帶安慰,終究還是把周斯慕給帶離了這暗流湧動即將爆發的是非之地。
“噓——不要打擾夫人,慕慕乖。”
“可是阿姨,這個叔叔真的長得好像爸爸呀。”
“他是爸爸的親戚嗎?”
……
腳步聲消失在了走廊遠處的階梯口。
阮茉直立起身子,看著周斯慕離開。她稍微將又墜落下來的發絲彆到耳後,沉默了半天,也不見身後的人說些什麼。
還是要說一聲,謝謝的。
“謝謝。”阮茉轉過身,低頭對還未走開的周子珩道。
“……”
又是沒得到回應,阮茉撫了一下胸口,覺得這裡的氣氛真的壓抑啊,她不想去前堂的,但此時此刻,此地似乎也不便久留。
阮茉提起喪服的衣擺,就準備離去。
剛走了一步。
忽然,手臂徒然被人用力抓住。她都還沒回過神來,肩膀“咚——”地下子就被強壓壓在了對麵
的牆上。
大手緊緊箍住了她的手腕,洶湧的吻瞬間就撲麵下來。周子珩另一隻手掐著阮茉的肩膀,兩個人又轉了個圈,直接抵開後堂的門縫。
“唔——”
阮茉整個腦子都空白了。
男人吻的極為用力,像是在懲罰,更像是在發泄。她感受著氣息在撲灑在交換,那壓迫感十足的雄性荷爾蒙正在源源不斷鼓入她的胸膛。唇瓣被撬開,舌頭卷入,肆意掠奪著那裡麵的酸澀。
他瘋了!
千算萬算,沒算到周子珩會直接在周子川的葬禮上發瘋。阮茉拚儘全力想要從周子珩手裡掙脫,可周子珩吻的太狂了,根本沒辦法擠出一絲的縫隙。
她去咬他的嘴唇,他卻全然不知道痛。血腥味瞬間在唇齒間炸開,鮮血彌漫,是最最熟悉的味道。
“滾……滾——”
周子珩鉗著阮茉,忽地睜開了眼,他輕輕笑了一下,繼續親吻著她。
肩膀抵開了門,卷著懷中的女孩就進入了房間。男人抬腿,對著那木門板就是狠戾一下。大門“碰!”的一聲,關緊在了門框之中。
震耳欲聾的砸聲,將房梁都給震的撲簌簌掉落下來些許牆灰。
阮茉被周子珩抵到了屋裡麵的書桌前,桌上的資料頻頻被掃落下去。她被親到快要窒息了,多少年沒有被這樣強迫壓製過了,周子珩掐住了阮茉的脖子,仿佛下一秒,他真的就要把她給拆了,吸入腹肚之中……
喪服的繩帶,被解開了一個結。
那一瞬間,桌前的女孩終於回過了神。
抬起手,顫顫巍巍。
拚儘了全力,對著麵前的那張臉。
“啪——”
“……”
“……”
“……”
周子珩直接翻了過去。
像似一團乾柴烈火,燃燒到極儘旺盛之際,卻突然從天而降一盆冰水。
將那口火熱,一下子就給澆滅了。
阮茉定了定神,一手拽住了被解散了的衣服結。她大口喘著氣,胸口一起一伏,眸子裡淬著滔天的憤怒,還有因為強吻窒息出來的淚花。
“周先生!”阮茉壓著聲音裡的顫抖,一字一句道,
“請您自重!”
“……”
她閉了閉眼,半晌,歎息道,
“畢竟今天是我丈夫、周子川的葬禮。”
“他也是——您的血緣關係,親堂弟!”
“……”
“……”
“……”
……
周子珩一直保持著被打的姿勢。
側著臉,在燭火剪影下,那一巴掌,逐漸清晰地印在他的側臉畔。
多麼諷刺的一句話啊!
雙重刺激下,被扇巴掌的內腮也磕出了血,混合著接吻時被咬出來的血漬,在口腔頻頻炸開。周子珩低著頭,舌尖抵了一下出血的部位。
忽然
間,就笑了起來。
因為推搡,混亂間,桌子邊緣搖搖欲墜的玻璃蠟燭杯,終於承受不住重力。
堪堪墜落。
啪——
在地麵上砸了個粉碎。
聲音清脆,一下子門外倏然響起周家下人的擔憂聲。
“夫人——怎麼啦?”
阮茉:“沒事!!!”
但她還是出去說了一下,整理了衣服,係好帶子,拉開一道門縫隙,對著外麵焦急的下人,安定地吩咐。
周子珩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
俯身,撿起散落在地麵上的那張醒目的黑皮公司資金斷裂文書。
合著幽暗昏暈的光,他垂著眸,粗略一翻。
阮茉交代完外麵,合上了門。外麵的喧雜聲又被他們擋在了身外,她卻不太敢繼續回頭了。空氣靜的嚇人,隻能聽到一聲又一聲,書頁翻動的聲音。
這一次,倒是周子珩,先開了口。
依舊含著笑。
“……”
“子川的公司。”
“要堅持不下去了吧?”
“……”
霎那間,刀光劍影穿透了大腦。阮茉忽地回頭,她看向了周子珩,周子珩微笑地看著手裡的文書。
相當熟知裡麵內容的微笑。
阮茉厲聲道:“是你做的!”
“子川公司最後一家投資商的撤資,是你——”
周子珩轉手就將那一字千斤重的文書折疊成了紙飛機,“嗖”地下子扔了出去。紙飛機飄啊飄,飛到了窗戶邊。
霧水凝聚,含著千萬分量的合約,就這麼融化在了玻璃窗之下。仿佛上麵那三千億的資金,就是在他指尖輕彈刹那。
瞬間就灰飛煙滅。
男人食指抵在嘴唇前。
笑著,輕輕道,
“噓——”
“……”
“小茉莉還是一如既往聰明。”
“一點——就明白了。”
阮茉瞪圓了雙眼。
那可是周子川的公司啊,是周子川畢生的心血。上過商戰戰場,廝殺出過血雨腥風,在她最艱難困苦的歲月裡為搖搖欲墜的她支撐起了那最後的一片保護。
也……守護著她的那個秘密,那麼些年。
那些年周子珩追殺他們,幾乎都快要把周子川給趕儘殺絕了。阮茉閉上了雙眼,她對不起太多太多人,要是再徹底失去了公司,再對不起周子川……
要是那個秘密,被眼前的男人知道!
絕對、不能!
阮茉深深吸了一口氣。
周子珩靜靜地坐在那裡。
仿佛在等她開口。
時間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過去。
最終,她終於睜開了眼。
攥緊了的拳頭,修剪過後的指甲,也都快要掐陷進了掌心。
“……”
“
要如何,周先生才會、放過我丈夫的公司。”
“……”
“……”
“……”
茉莉花香在幽暗的雕花木屏障下,散發著悠遠的清香。
這間公館還是周子川活著的時候,親自為阮茉建立的。公館後院有一座玻璃房,裡麵養育著各式各樣不同時節的花朵。長在溫室花棚裡的花,一年四季都可以開出錯季的燦爛。
阮茉過去最喜歡茉莉花,周子川就一年四季為她栽種著小茉莉。
哪怕周子川去世後,房間裡的茉莉花,每一日都會換上新鮮的。
十二月底茉莉花,生得是那樣的罕見,仿佛冬日裡的一團白色焰火。周子珩沒看阮茉,他饒有興趣打量著那兩朵插在陶瓷瓶中的茉莉花。
伸出手,拔出一支來。
“……”
“……”
“……”
“脫了。”
周子珩突然一字一句道,
“取悅我。”
……
阮茉終於崩潰了。
再也忍不住,眼淚滾落沿著眼眶滾落而下,一身素白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這是周子川的葬禮!
“哥哥!”
“今天是子川的頭七。”
“……”
“你一定,要這樣嗎……?”
哥哥。
多麼久遠的兩個字了啊。
久遠到,就連周子珩倏然這麼一聽,都稍愣片刻。
似乎都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都已經被時間風化,被那些年的愛恨情仇,衝散了太久。
就像是剛剛他撫摸著周斯慕那樣,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曾俯身牽起小茉莉的手,她稚嫩的指尖,塞在他寬厚溫暖的掌心裡,她昂起小臉來,軟軟糯糯地喚著他那一聲——
【哥哥。】
窗外的雪還在飄。
周子珩轉頭,看了眼外麵的雪花,燭火跳動,時間似乎一下子拉回了十多年前,阮茉剛到周家的那年,也是這麼一個冬天。
一晃,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周子珩輕歎一聲。
忽然,手指間的茉莉花,被徒然摁在了桌麵!
花枝折斷,雪白的花瓣懟了下去,花蕊壓向木板!
零落成泥,破碎不堪,花香再也不濃鬱了,混濁的氣息,合著冰涼,忽地四散而去。
周子珩扔掉折碎了的花,站起身,連連逼近角落裡那道脆弱的身影。
房屋外就是祭奠大堂,燈火繚繞的白色幕布下,就是周子川、阮茉的丈夫、他的親生堂弟沉睡著的骨灰盒。
他走到阮茉麵前,阮茉支撐不住恐懼,一下子癱倒在地。
撲簌一聲,仰著頭,目光裡全都是男人微笑著的倒影。
周子珩抬起手,輕柔地撫摸上了阮茉的側臉頰。
幫她,將青絲,捋到耳朵後方。
“……”
“小茉莉,哥哥這些年,從來沒有忘記過如何去愛你這件事。”
“哪怕當年你在我和你訂婚前夕、跟我的親弟弟搞在了一起,那麼傷了哥哥的心。”
“哥哥都還是——數十年如一日,那麼愛著你。”
“……”
他拍了一下阮茉的臉頰,俯下身,然後嘴唇貼著她的耳畔。
呼吸熾熱,廝磨宛轉。
輕柔地,細語道,
“脫了,”
“如果你不想讓我把你直接拽出去,讓在場所有來參加你丈夫葬禮的客人,全部、都看到——”
“哥哥是怎麼在你老公的靈堂麵前,”
“狠狠插/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