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連個像樣的客廳都沒有。林寧自己睡沙發,唯一的一張床讓安若睡。安若累了一天,換不了衣服,直接爬到了被子裡。
夜晚很安靜,林寧有很多心事,睡不太著。他沒想到還會有一天,他和安若兩個人,還能心平氣和
躺在一間房屋內。
這半年發生的事情,仿佛就跟做夢一般。
他不知道安若是不是也這麼想,年少時的情竇初開青梅竹馬終究變成了滄海桑田麵目全非,他回頭看了看安若,卻看到安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自己縮進了那張薄薄的被子裡。
小小一團,縮在床的最角落。
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表情。就仿佛是害怕深夜的孩子,沒有溫暖的懷抱,就隻能退縮回原地,將自己抱成小小一團,企圖讓自己不崩塌。
林寧看了很久。
最終,轉過了身去。
曾經滄海難為水。
安若對程淮書的感情,都快要溢出到讓他都感覺悲傷。
……
……
……
那張機票和護照安若就一直自己拿著,她沒有給林寧,兩個人這些天就一直在小鎮上靜候。
他們都是吃的樓下快餐店裡的飯,都是林寧下去買。
忽然有一天,安若就說她下去買吧。剛好林寧正在休息,說罷安若就拿了鑰匙,穿著黑色的外套推開門離開。林寧躺在沙發上,睜開眼一怔。
看著安若伶仃的背影,那是那天的清晨,門外的朝陽打在了她的身上。
他突然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即將要失去什麼的慌張感。
或許人的第六感,從來都是準確的。
安若站在那人煙稀少的小鎮上,望著晨霧彌漫的天。這些日子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這些都是她自己決定的,不是嗎?
她一直不是什麼對未來有規劃的人,也沒有什麼野心。前十九年沒有想過後麵十九年會怎麼樣,跟著那個男人時沒想過跟到結束了會怎樣。最初的最初,程淮書送給她那些很昂貴的東西時,她都不知道怎麼收,後來還是程淮書不斷推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往前走,她才慢吞吞地,往前爬。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想要回頭,看看。
看看那個人,看看一直推著自己往前走的那隻手。程淮書連婚姻都要給她了,都讓她成為了他唯一的軟肋。安若想了一下,在她知道程淮書最初的接近她是抱有目的性的這件事之後,那天哭過了那一場後。
她現在,還難過嗎?
世界上有那麼多令人難過的事情,可能真的隻是一瞬間的傷心。拂去複雜的介懷,流露出來的仍舊是懷念。安若覺得她好像被漏網濾過了沙,最後濾掉了那些憤怒,存留下來的,仍舊是每個深夜他從後麵抱著自己,給她唱動聽的《富士山下》。
安若看著那新生的太陽,今天不再下雨了,小攤販推著早餐車,風塵仆仆路過了眼前的街頭小巷。
她蹲下身,將手裡的護照,還有機票。
浸泡入了雨水積窪的倒影之中。
那機票、護照上的照片,被泡透了最終被泡爛了。隨著最後一片紙角消散,安若看到了自己那內心深處萌發出來的、愛情的苗芽。
一點點,不多
,不知何時才會長成參天大樹,但她想要它,能夠至少去努力生長。
回去的時候,安若買了兩隻包子兩盒豆漿,舊式的筒子樓樓梯積灰許許,安若走到防盜門處,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防盜門是,開著的。
地上的石縫之間,緩慢流淌出了一縷縷暗紅的血
“……”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
“林寧——————”
門衝破,屋內漆黑,窗簾緊緊拉攏。隻有一盞幽暗的小燈在跳。林寧被反綁著,摁壓在地麵上。膝蓋上有兩個血窟窿,一邊一個,大概是廢了,鮮血不斷地從褲腿下往外湧。
呼哧呼哧,熱氣騰騰。
十幾個黑衣保鏢站在四十平的房間內,一個個壓著林寧。在保鏢們的儘頭,破舊的墨綠色沙發,男人一襲熨燙筆挺西裝,雙腿交疊,正慵懶地坐在那裡。
那比初見時還要瘋魔的氣場,比初見時還要溫柔的臉龐。程淮書低頭擦了擦手裡的/槍,一直都是一言不發。麵前茶幾寬大,桌子上放著形形色色的物件。
安若看到林寧撕毀了的機票。
還有洪教授的腕表,那一刻,沾了血的表帶那一秒鐘——
手裡的豆漿,“啪嗒”掉落在了牆角邊。
沿著石頭縫隙,沿著鮮血流淌過的方向。
白花花的豆漿,最終蜿蜒流淌到了男人深色的皮鞋之下。程淮書撥弄了一下手/槍的子/彈夾,“哢嚓——”拉開了保/險!
輕輕一抬,忽然就對準了男孩的頭顱。
“……”
安若雙膝猛地跪地,手扶著那粘膩的血,撕心裂肺呐喊,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