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眼眶圓了圓,伸出手指,
“小心鍋——”
安若的聲音傳入到了程淮書的耳朵裡,將程淮書的思緒拉了過來,程淮書第一眼看安若,看到安若站在麵前,瞠目用手指著他斜後方的鍋。
程淮書第二秒才去看鍋,很不幸,那鍋裡的小米粥還是撲出了一朵朵黃色的泡沫花。
程淮書立刻就上前去關了火。
火調小,擦乾淨了流出的粥液。程淮書竟然有些慌亂,他打心底裡覺得愧疚,因為是他在給她做飯的時候,一不小心開了差。
這些微妙的表情,都看在了安若的眼睛中。都說人一旦擁有了重大的變故和經曆,就會一瞬間變得成熟、看透世間。安若從前不是聰明的性子、失憶後也不是,但失憶前的經曆疊上了失憶後的經曆,她忽然就變得相當看透世俗,忽然就能看明白過去看不懂的程淮書臉上的細微表情。
經曆過那些痛苦後的程公子,便卑微了,害怕做錯事會失去安若了。
懂得凡夫俗子的六生皆苦,天之驕子也曆練了愛情的酸甜苦辣,他終於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程氏當家人,是深愛著安若、擔憂著安若離開他的安小姐的丈夫。
這本應當是極好的事情。
但是……
程淮書重新調好火,轉過
來身,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
這在程公子的臉上,是一個罕見的現象。
“你餓了?”
“馬上!馬上就好了!”
“這兒還有點茯苓餅,你以前……你應該愛吃!養胃的!來,給你——”程淮書抓了一把茯苓餅,伸過手去就要給安若。
安若睜圓的眼睛變回了平靜,肩膀上裹著一件披肩,站在兩米遠處的柱子旁。
似乎對程淮書的回應沒有絲毫的興趣。
程淮書僵在原地幾秒鐘。
他的開心逐漸變淡,肉眼可見低落下了下去。但仍舊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似乎再一次遇見安若後,程淮書真的變得膽怯了許多,拋棄了高傲,每走一步都要問問安若、看看能不能討她歡心。
因為失去過一次,也因為失憶後的安若,忘卻了背負在肩膀上的責任與痛苦,變得開朗又古靈精怪。程淮書從來不埋怨安若對他的忽冷忽熱,安若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都會發覺到她的好。
所以程淮書很快就壓下去冷淡的安若帶給他的失落,他將茯苓餅輕輕放在餐桌上,溫和笑了一下,說,再等等、馬上就開飯了。
安若沉默不語。
程淮書轉過身去,壓下去亂七八糟的心情,把那手撕包菜再翻了幾個個兒。旁邊煮粥的聲音,包菜在鍋內翻炒的嗞嗞聲,他的心是亂的,無處遮掩。
突然,身後漸漸接近了一抹熟悉的氣息。
安若也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脫鞋擦地的聲音十分清晰,從遠到近。程淮書轉著木鏟的手腕愈來愈僵,忽然,就感覺到腰間的衣服收緊。
白皙纖細的胳膊,挽著衣衫。
用力環住了他的腰。
鍋鏟啪嗒掉落在炒鍋裡。
油汪汪往外濺,一滴熱油落在程淮書的拇指虎口。
燙傷了皮肉。
“……”
“……”
“……”
安若摟的很緊很用力,她的臉貼著程淮書的後背,磨搓,力氣大的要是臉上擦了粉,大概率都抹在了那衣服上。又像是在發泄,但不知道發泄了什麼。
程淮書動都不敢動,伸手把那兩個煤氣灶上的明火全都給關掉了。他的若若,他的若若,他的若若又怎麼啦?她現如今總是愛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往往這些事就是能撩撥起他全部的心弦,讓他瞬間墜落於失控深淵的邊緣。
兩個人又是一陣的安靜,安若把臉埋在程淮書的衣服間,最後手都從腰間、環繞到了肩膀上。
愈發用力,像是要捏碎了他,又像是要把自己捏碎,讓她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怎麼……啦?”
“程淮書!”安若吸了口氣,露出半截眼尾。
能看到因為剛剛的摩擦,她的眼睛,變得紅通通了。
安若攥著程淮書的衣服。
忽然說道,
“我們……”
“等你從歐洲回來,”
“我們——結婚吧。”
……
程淮書遠遠還沒想到結婚這一步。
因為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從歐洲回來,他不能給安若一個空幻想。況且她就是安若,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過這都不是什麼太大問題,他就是還沒想那麼長遠,因為在此之前安若總是對他陰晴不定。
可那一刻,一切都反駁,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哐當——砂鍋翻了,粥流了一地。女孩轉到男人麵對麵,伸出手,環繞住男人的肩膀,仰起頭來,去親吻著男人。
安若隻說了一遍,一邊後仿佛那句話從未出現過。她咬著程淮書的嘴唇,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咬破了他的唇瓣。
鮮血在兩個人的唇齒間彌漫,很快安若就享受這樣的時光。程淮書一下子地獄一下子天堂,等他回過來神,他們已經脫的沒剩幾片衣服,餐廳裡的燈還亮著,桌子上的杯具還整齊碼著,凝固在地麵上的稀飯,還有安若抱著他的肩膀,用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出現過的倔強目光,帶著很深情的情緒,深沉望著他。
她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酒,也忘記了她下午曾昏厥,她喝了一口度數很高的紅葡萄酒,鼓著腮幫子,她眼睛迷離地望著程淮書,迷離地笑了。然後嘴唇對著嘴唇,鼓鼓地將酒渡入了他的嘴裡……
墮入深淵那一刻,程淮書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醉意流竄的胸腔中,迸發,
“……”
“好。”
“我們、結婚!”
……
……
……
*
翌日。
陽光透過了玻璃窗,一縷照射在了寬厚的大床上。
男人從床上醒了過來,腦袋醉沉沉的,昨晚實在是荒唐了一整晚。
程淮書洗漱完,感覺到家裡彌漫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寂靜,宿醉後的意識還是有些懵,他回到臥室,才發現,安若不在這裡。
以前也發生過,安若起的比他早,所以程淮書恍惚間也沒覺得有什麼與之前不一樣的地方。他出了臥室,下樓去。程宅太大了,他得用手機,才能聯係安若找到她。
一樓正堂的大理石桌前,用水牛鎮石,壓著一個什麼東西。
為什麼偌大的一樓大堂,程淮書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那封信呢?程淮書自己也都不知道。但忽然心臟仿佛推了好幾把,推出了倉位。他的神經開始突突跳,忽然就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恐慌。
程淮書走了過去。
拿起了那封信。
展開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為何那般顫抖。
手機也響了起來,依舊是周子珩,但程淮書半點兒鈴聲都沒聽得進去,他展開信,拿著那薄薄一片的紙。
簡短的四行字。
【程淮書。
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我沒辦法讓過去的我自己,原諒且接納現在的感情。
所以,不要再找我了。
——安若,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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