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我還是希望,我們暫時能先離婚。我希望有那麼一天,他懂得如何用明明白白的、用健康的很溫柔的方式,去表達他對我的愛。哪怕他告訴我一句,他吃醋了,對我而言都要比他花儘心思製造熱搜,來得要讓我開心的多……”
……
兩家人又坐在一起,交談了好幾次。
可不論阮茉說破嘴皮子,程家也都是堅決支持女兒的離婚。
阮茉道程淮書,當年白給他出了那麼多如何追老婆的主意。
最後一次談判,幾乎確定了離婚。周氏兩口子好像也接受了這一結果,離開程家時,周子珩去開車,阮茉帶著小女兒,在和安若和和氣氣地說話。
一派祥和,隻有周小公子一個人,一個人坐在那張談判時的沙發上,一個字都不肯說。
程琳琳不再回他們的新婚房子,就住在家裡。她提著裙擺上樓,轉身那一刻忽然就被人拉住了衣角。
想都不用想,這熟悉的方式,就是周斯慕。
程琳琳轉過身去,事已定局,她已經表達了她希望兩個人都冷靜一下,分開一段時間考慮考慮究竟適不適合做夫妻把日子過好。
畢竟婚姻是需要兩個人共同付出感情去經營,可他們一起長大這麼多年,連最基礎的將愛意很自然表達出來都做不到。
一直一直,在用一些極端的方式,讓對方去在乎自己。
這樣真的太累了。
程琳琳做了表率,也已經檢討了自己這些年忽略了周斯慕的點點滴滴,她說在冷靜的階段,她會學著去平衡工作和婚姻。
周斯慕一句話都不說,就隻是這樣拉著他最愛女人的衣服。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麼久,外麵的阮茉和周子珩也沒有過來催他。
最終周斯慕還是沒說話,終於鬆開了手,拎著外衣,轉身。
慢慢地走向了大門。
後來很多年以後,程琳琳跟周斯慕說,答應離婚那天他的背影,讓她差一點兒都脫口而出挽回的話。
……
*
準備辦理離婚的前一天,程琳琳正在工作室做進組前的準備。
她突然就接到了周子珩的電話。
周子珩都氣息有些不穩,聽起來完全不像印象裡那個穩重端莊的周伯父!信號不太好,周子珩邊喘氣邊跟程琳
琳說道,
“慕慕出車禍了!”
“……”
程琳琳連助理都不等,丟下劇本,開著車一路狂奔去了醫院。
到時,手術室外站滿了人。程琳琳剛準備去問周子珩怎麼樣了,就看到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推開。
好多管子插在病床兩側,周斯慕躺在那裡,戴著氧氣麵罩。
臉上還有縫合的傷,緊閉雙眼,昏迷不醒。
那一刻,程琳琳的眼淚,“唰!”地就流淌了下來。
程琳琳扶著那病床,周子珩在對麵。他們將周斯慕送到重症監護室,醫生說,可能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也可能等一會兒就醒了。
需要家屬,留在這裡,照看著。
周子珩回頭,問程琳琳她願不願意在這裡陪一下?
程琳琳想都沒想,立刻點頭。周子珩伸手按了按她的肩。離開那一瞬間,程琳琳抱著衣服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這才發現周子珩居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阮茉居然沒有來。
她還在思緒混亂之中,悲傷無處釋放,就看到周子珩出去那一刻,她那同樣五十多的老父親,對著同歲的周伯父,猛地就是一拳……
“……”
?
程琳琳不笨,或者說,智商能在周斯慕之上。
她的悲傷還沒來得及去收好,一個荒唐的念頭就倏然跳入了腦海——
難不成這車禍,是周斯慕自己撞的???
為的就是,讓她生同情心?
這個想法的雪團在她心裡越滾越大,但她又顧不上生氣。醫生說可能很快就醒來了,程琳琳抱著胳膊坐在椅子上,低頭找出來手機,給經紀人和助理還有劇組工作人員道歉,解釋自己最近都要在家裡陪著家人。
心裡亂亂的,但好像又在往一個方向凝結。這些天她一直很糾結,她確實不想要這樣病態的婚姻、感情。
可越接近離婚的日期,她卻發現自己居然越來越難過。
心裡的天平,好像突然找到了要去傾斜的方向。
如果有一個人,為了愛你都快要瘋魔,換一種角度,這也能體現是一種深愛?
程琳琳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怎麼能共情周斯慕?她又繼續翻手機,心裡卻老是在回蕩“周斯慕”這三個字。
周斯慕周斯慕周斯慕……
心臟記錄儀,忽然響起了一點點聲音。
程琳琳猛地抬頭,就看到病床上的周斯慕已經睜開了雙眼。
她起身就要去叫醫生,轉身那一瞬間,卻再一次,被周斯慕拉住了手。
從小到大,他拉過無數次她要轉身的衣袖。
好像冥冥之中,這已經是這兩個人剪不斷理還亂的麻線。
程琳琳這一次沒有回頭,胳膊就這樣被他扯著。周斯慕艱難從病床上爬起身,扯下了氧氣麵罩。
他拉過程琳琳,將她轉了過來。他攬著她的後腦
勺,讓她坐在他未受傷的那條腿上。
好像鮮血又開始從裂開的傷口裡流出,程琳琳一驚,想要推開他,去找醫生。
周斯慕壓住她的後腦勺,
“彆走……”
“我不走,可是你在流血,得找醫生……”
周斯慕重新戴上氧氣麵罩,喘了幾下氣,便一把抱住了程琳琳。
“琳琳姐,車禍是我故意的。”
“……”
程琳琳:“!”
“你簡直胡鬨!!!”
周斯慕扯出一個笑,笑得有點難看。
可他還是在說,
“很抱歉,又一次讓你擔心了。”
程琳琳:“你要是再這樣,我真的受夠了!周斯慕,我不想一直活在心驚膽戰之中!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和你不太一樣,我從小我爸媽就對我是全心全意的愛,我享受的是溫柔又堅定的愛意,我不想要那種極端又扭曲的愛!”
“這樣的愛或許會有人喜歡,但真的不適合我的生長環境造就出來的程琳琳!”
小姑娘眼睛又有點兒紅了,氣周斯慕不愛惜自己身體,氣自己真的還是在乎他的。
氣這麼多年,他們都沒能認認真真,去了解過對方的心意。
婚姻搞成這樣,雙方都有責任。
周斯慕摟著程琳琳,呼吸在氧氣麵罩的擴大下,聲音悶悶的又有點濕漉漉。周斯慕沉默了好久,有些高興,因為琳琳姐並沒有徹底放棄了他。
他是她的男人,他願意為她改掉她不喜歡的東西。
“我知道。”
“這次車禍,真的不是我想再一次去逼你。”
“我知道這樣說很荒唐,因為確實是我自己設計。琳琳姐,我想要徹底與過去的周斯慕做一個了斷。從今往後以前那個偏執激進的周斯慕被埋葬了,我會努力去成為一個能把愛表達出來的周斯慕。”
“在吃醋時會告訴你我吃醋了,想你時會去光明正大見你,告訴你我想你了。想讓你回家就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我想要你回家。”
“是過去的弟弟不好,驚嚇到姐姐了。姐姐,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
程琳琳的眼眶濕潤了。
這些話,她第一次聽到周斯慕對她說。
她等了這些話,等了很多很多年。
可是這些年,她也做了許許多多的錯事啊……
“我之前,也不好。”
“我沒有及時做好與其他男演員的邊界線,我知道我的每一次緋聞熱搜都會讓你很難受……對不起,斯慕,我以前也有錯!”
周斯慕抬起手,給她輕輕擦拭掉眼淚。
真好,遭了一趟鬼門關,突然知道了老婆原來也是那麼那麼愛自己。周斯慕瞬間心花怒放,都忘記自己還在重症監護室,一個不小心,就扯掉了一根線。
機器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程琳琳一驚,剛想要去叫醫生,周斯慕捂住她的嘴。最終他壓著她的耳朵,輕輕對她告白道,
“琳琳姐。”
“你是我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愛了十八年的人。”
“往後的八十年,我還想要繼續牽著你的手,做你最乖巧的弟弟,和你一起白頭偕老。”
“姐姐,答應我,好嗎?”
機器在滴滴滴響,走廊有陣陣踩地奔跑聲,女孩伸手拉過男孩的衣領,這裡是醫院,這裡是重症病房,他扯掉麵罩,她仰頭觸碰著他的唇瓣,在一切都失序了之中,與他接吻。
“……”
“好。”
(小孩番外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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