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過去,考官按照流程宣布由阮笳先行作答。
整理了一下草稿紙,阮笳淡定起身,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滿座都是各專業學術界知名人士的考官席,他沒有一絲怯場,十分順暢便開始作答。
“第一題,關於-h和-結構簇...”
宋止遇在阮笳開口的同時,便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仔細聆聽。按照規則,阮笳作答過程中,他不能提筆記錄,因此,宋止遇在看題時提前將第一題的題麵反複熟悉了好幾遍,以免影響後續梳理思路。
然而,當阮笳正式開始作答後,宋止遇的表情卻從一開始的嚴肅認真,逐漸變得呆滯,而後手心漸漸冒出了層層汗液。
除了最開始幾句,他竟然完全跟不上阮笳的思路,聽到後麵就和聽天書沒有兩樣。
那些答案中提到的定理、公式,還有各種理論推導,宋止遇都覺得仿佛曾經見過,卻一個也無法將其與題目串聯起來,更彆提形成一套自己的答案邏輯。
等到阮笳回答完畢坐下,輪到他時,宋止遇在眾位考官的注視下,嘴唇囁嚅了好半天,卻隻是單純重複了幾句題麵。
當答題倒計時走到最後十秒,宋止遇頂著巨大的壓力,垂下頭難堪地說道:“對不起,我對這道題目沒有頭緒。”
對麵的考官中有幾個輕輕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好在,接下來第二題由他先作答,坐下又站起的宋止遇平穩了一下有些波動的心情,拿起草稿紙,按照上麵早默寫好的答案有條不紊地回答起來。
因此前一題的失利,宋止遇這次的回答格外細致認真。當回答完畢坐下時,他還不忘禮貌地對考官們微微鞠躬,爭取彌補前一題的不足。
對於後幾題的答案,宋止遇還是非常自信,畢竟聯考的得分已經證明了它們的正確性。
但是,當阮笳接替答題時,宋止遇的表情繃不住露出愕然。
阮笳的答案不說與他的一模一樣,隻能說毫無關聯。若不是規則中早說明了兩人的題目一樣,以及阮笳口中時不時蹦出的幾個題麵上的名詞,宋止遇都要懷疑他們兩人拿到的是不一樣的試題。
接下來,第三題、第四題,都是這樣的情況。
宋止遇藏在座位下的手指隱隱顫抖,對麵考官團教授們始終保持著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一點端倪。非要說的話,在宋止遇的視角裡,隱隱覺得,他們好像更認同阮笳的回答。
開始前的自信早已蕩然無存,宋止遇此刻的心中滿是不確定的忐忑。
當流程進行到互//評環節,阮笳作為一號,由他先對宋止遇的回答全程進行評價。
按照一般滿分模板,這時候大多數人都不會對對手采取過於尖銳的措辭,而是會選擇比較委婉的發言,以展現自己的包容沉穩。
但是,阮笳站起身後,輕輕看了故作鎮靜的宋止遇一眼,開口第一句便十分辛辣。
“我認為,宋止遇同學這次考核的回答是完全不及格的。”
無視宋止遇愕然的目光,阮笳繼續說道:“第一題不必多談,第二、第三、第四題,題麵與這次Y市聯考的幾道試題十分相似,但隻要認真分析作答過這兩套題目,就能夠發現它們在細致處給出的條件其實完全不同。”
“我無法理解,作為過去一年間Y市全市第一、這次聯考拿到735分高分的宋止遇同學,為何一道都沒有發現問題。”
阮笳的話語鋒利,如同一個巨型炸彈投擲到宋止遇的耳邊,令他的雙耳不住嗡鳴,大腦一片空白。
考官席上,諸位教授終於露出了一些宋止遇能夠看穿的表情,卻是和阮笳所說如出一轍的疑惑。他們非但沒有製止阮笳一反常態的鋒利發言,反倒隱隱流露出讚同。
這就說明,阮笳所說的,並不是假話。
宋止遇不敢置信地低頭仔細再看手中的題麵,以他本身的能力,不論是聯考,還是這次考核,根本不可能做出這些題目來,因此每次答題,宋止遇都是靠純粹將題目與答案一一對應背誦出來。
腦中隱約還能回憶出聯考的題麵,這一次因為有阮笳直接指出的緣故,他終於發現了其中微妙的不同。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考核前驟然慌亂又驟然充滿信心的極端搖擺心情,讓宋止遇當時根本沒有仔細發現這些問題。
或者說,哪怕發現了,以他的真實能力和十五分鐘的短暫時間,在聽不懂阮笳回答的情況下,宋止遇也隻會是像第一題時一樣,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一一看向考場裡注視著他的諸人,宋止遇腦海中開始不受控反複回蕩起阮笳之前那條短信——“掀開偽裝麵對真實自己的時候即將到來,你準備好了嗎?”
終於感受到這句話的分量,宋止遇眼前一陣發黑,渾身連心跳都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