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笳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位，既沒有跟隨露出驚訝表情，也沒有對著宋止遇再加挑釁，他的臉上隻有合該如此的無動於衷。
“等等！”最先回過神的李老師上前一步攔住要轉身離開的助理人員，麵帶怒容，“我要對這個分數提出質疑！”
他努力壓抑住心裡的暴躁，以還算平穩的聲線說道：“這次的考核分數過於極端，我代表明德中學，需要考核團隊給出合理的解釋。”
“況且——”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掃了一旁的葉清和阮笳一眼，“據我所知，一中的現任校長葉清女士，正是在A大完成了本、碩、博的學業進修，與A大諸多教授關係密切，兩者結合，實在不能讓人不多想。”
這句話裡的意思已經不能說是暗示，直接就在按頭葉清暗箱操作，關鍵是，周圍還真有人半信半疑，畢竟這個分數差，尤其是宋止遇的低分實在太離譜。
脾氣直爽的葉清當即便要開口反唇相譏，被起身的阮笳側身攔住。
看了一眼滿臉嘲諷，仿佛已經洞悉真相的李老師，和旁邊明顯想要出口阻止卻找不到理由的宋止遇，阮笳緩緩勾起嘴角。
“既然明德中學的李老師堅持要公開這次考核的評分依據，那麼我和葉校長也表示支持。”阮笳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接著道：“但希望等證據公開後，不要有人覺得後悔。”
他毫不退讓的態度，讓本來理直氣壯的李老師心裡打了個突，宋止遇的臉上更是找不到一點血色，他現在根本就是騎虎難下。
助理人員之前也在考場內，自然知道是什麼情況，略帶同情地看了阮笳一眼，她毫不猶豫就進去彙報雙方的要求。
幾分鐘後，考核團隊的一位教授直接帶著記錄員，風風火火地走了出來。這位看起來五十來歲的男子之前坐在考官席的正中央，明顯是考核團隊裡的領導人物。
他一出來，氣質不怒自威。
銳利的雙眸掃視了眾人一圈，那位教授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聲，旋即轉頭就對記錄員說：“麻煩將這次考核的文字記錄複印件分發給在場各位認真傳閱，讓大家都認真看看，我們A大是不是在胡亂打分。”
“有些人貫會質疑，就要讓他們直麵最真實的證據。”能做這次考核團隊的主考官，這位教授自然是大牛中的大牛，聽聞自己被當眾質疑暗箱操作，說話半點不帶客氣的。
李老師表情僵了兩瞬，但也第一個積極上前拿了一份複印件細看，剩下幾份則是被送到了在場其他相關人員手中。
大家心裡都對這次分數的來由十分好奇，一時間隻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
複印件上的記錄內容十分詳儘，阮笳和宋止遇所回答的每一句話都呈現在上麵。
即便可能有人看不懂答題內容，最後互相點評環節記錄下的阮笳的話語，也足夠讓他們理解前因後果。
隨著一個個翻看完畢，現場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李老師嘴唇顫抖，臉上火辣辣一片，手裡的紙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回過頭，他憤怒猙獰地看向垂頭一言不發的宋止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其他眾人更是驚訝不已，比起低分數帶來的驟然震驚，這份記錄更是增添了不可辯駁的實證。
教授又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其他人，隻是徑直走到了阮笳麵前。
他原本威嚴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和藹，伸手輕拍了拍阮笳的肩膀。
“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我很期待你之後專業的選擇。”教授道，一副長輩端莊叮囑的姿態。
然而話音一頓，教授眼珠不著痕跡地轉了半圈，狀似不經意地又道：“嗯...其實物理學一直是A大的領航學科，在不斷推動人們對自然與社會的認知中始終處於先驅地位，值得每一位理想者為其前赴後繼。”
說完，教授輕輕喟歎，也不說彆的，好像就是隨口一句感歎，轉身他慢悠悠離開了。
阮笳忍不住輕笑，他自然不會聽不出其中的暗示。不過，對於學科的選擇，阮笳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因而也不急著表態。
在教授走後，眾人的目光不再掩飾，都看熱鬨樣的彙集到李老師和宋止遇身上，隱隱有人已經開始討論起，宋止遇在考核記錄中糟糕到極點的表現來由。
李老師剛才明示葉清暗箱操作的話語，反倒給了這些圍觀人員靈感，讓他們其中有人聯想到了宋止遇之前的成績，會不會也和暗箱操作有關。
否則，宋止遇這明顯一無病二無災的狀態，根本解釋不了這次過低的考核分數。
隻是礙於臉麵，沒有人直接把這點說出來。
找不到借口的宋止遇，隻能難堪地閉上眼，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被阮笳一步步引入了怎樣的絕境。
他而今擁有的一切，都是明德看在他之前一騎絕塵的成績份上給予的，連續兩次聯考與第一失之交臂，這次考核更是直接砸穿底線，回去之後李老師和明德中學校方會如何對待他，宋止遇不敢想象。
阮笳緩步走到宋止遇麵前，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痛苦的模樣。
眼中沒有任何憐憫或惻隱，阮笳輕聲道：“鑒於一些考慮，我最後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