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鮮花和牛糞 佟易天是牛糞這件事,他知……(2 / 2)

慧娟嫂子沉聲說道:“雖然說沒有證據,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要不然,怎麼活著的都是男嬰,死了的都是女嬰呢?有這麼巧的事嗎?哎,說到底,這事肯定和重男輕女的老思想脫不了關係。我就奇怪了,解放後,咱們領導都提出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可怎麼有人的思想還是這麼封建呢?”

慧娟嫂子是日日夜夜都期盼著能有個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行。一想到華家大寨的人,居然那麼狠心,把那些可愛的小女孩給埋在土裡麵,慧娟嫂子隻覺得心疼。

聽完嫂子們的話,海雲桃站在山上,看著那條小路上的野花。明明陽光那麼盛大,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熱意,隻覺得不知名的寒冷,沿著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讓她感覺到寒意的,倒不是小路裡埋著的那些孩子。而是旁邊那個華家大寨裡,無數黑暗的人心。

春藍嫂子也覺得站在這裡,光是看著,心裡就不舒坦,於是便拉著海雲桃和慧娟嫂子,往農場衛生所裡走去。

海雲桃在去衛生所的路上,還是昂首挺胸,頗有氣勢,然而走到了衛生所二樓婦產科的走廊上時,則立即生出了一種近鄉情切的恐懼。

算了,接班人什麼的,還是下次再見吧。

要是她真的在尤思遠醫生那裡,發現了關於尤思遠和佟易天之間感情的蛛絲馬跡,那她估計要當場裂開。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快樂啊。

於是,海雲桃低聲對著兩位嫂子道:“嫂子,我就在這裡等你們,你們進去吧。”

春藍嫂子和慧娟嫂子也理解海雲桃的心情,不想勉強她,便點頭道:“行,那你先在這兒坐一會,我們檢查完了,馬上就出來。”

而等春藍嫂子和慧娟嫂子走進了婦產科辦公室之後,海雲桃則悄悄地來到了辦公室外,將耳朵湊過去聽著。

她也想第一時間聽到關於慧娟嫂子的好消息。

慧娟嫂子走到了尤思遠醫生麵前,坐下後便開始說明來意:“醫生,我好像是有了,勞煩你確定下。”

70年代時,b超還沒有普及,像他們農場衛生所,還是依靠著把脈來診斷女子是否有身孕。

尤思遠醫生將纖長手指放在了慧娟嫂子手腕上,開始仔細地把著,她微蹙了眉,紅|唇抿緊,始終沒開口。

春藍嫂子有些急了,忙問道:“醫生,怎麼了?這孩子沒什麼問題吧?”

尤思遠醫生收回了把脈的手,看向她們,眉目清淺,語句清晰:“嫂子沒有懷孕。”

一般來說,婦女懷孕大概40天左右,中醫就能夠通過把脈把出來。懷孕的脈象,是快而滑,沒有澀滯感,如同珠子在圓盤上滑動般流利,也就是所謂的“滑脈”。

尤思遠醫生雖然年輕,但是婦科經驗豐富,在農場裡很有口碑,她不會斷錯。

可是慧娟嫂子人在執迷中,仍舊不敢置信,忙問道:“怎麼會呢?醫生,我的月事已經三個月沒有來了,而且我這幾天一直想嘔吐,這些都是有孕的症狀呀!”

尤思遠醫生耐心地解釋道:“你這種算是假性懷孕,一般說來,如果內心非常渴望懷孕,願望過於強烈,身體會產生一些類似懷孕的症狀。甚至還有患者到後期時,小腹大起來,就像真的懷孕一樣。嫂子,你心理壓力太大了,得放寬心。”

聞言,慧娟嫂子感覺自己的希望又一次破滅,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灰暗。

而站在門外聽見這消息的海雲桃心裡則沉重不已,她就不懂了,為什麼那些特彆愛孩子的人,就偏偏得不到孩子。而像華家大寨那些人,偏偏卻能一個個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後毫不珍惜地埋入土裡。

這難道是老天爺給人類的考驗嗎?

就在海雲桃為慧娟嫂子的遭遇感到心情沉重之時,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了朱巧蘭那故意提高的尖銳聲音:“喲,海同誌,你為什麼在這裡站著呢?你是在偷聽嗎?”

海雲桃轉頭,看見了身後站著那一臉看好戲狀態的朱巧蘭,以及她的笑麵虎丈夫,汪炳榮。

朱巧蘭的聲音很大,成功地把尤思遠醫生和屋子裡兩位嫂子的目光都引到了海雲桃身上。

海雲桃感覺自己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燒烤一般,完了,她這個前輩在尤思遠醫生這個後輩麵前,丟大臉了。

這個時候,汪炳榮還繼續倒了一壺油,他笑嘻嘻道:“對啊,海同誌,你為什麼不進去啊?難不成,是不想麵對尤思遠醫生?為什麼呀?是因為佟場長的關係嗎?”

海雲桃瞬間覺得自己是嗶了狗了。

這對夫妻就是故意的吧,哪壺不開提哪壺,閒事管這麼寬乾嘛?

汪炳榮確實是故意的,他今天順路,就陪著朱巧蘭來醫院裡,剛好就看見了海雲桃站在尤思遠醫生辦公室門外。

汪炳榮之前就聽朱巧蘭提過,說那天在農場衛生所裡,親眼看見佟易天和尤思遠醫生在那說悄悄話。好死不死的,這一幕還被佟易天的媳婦海雲桃給看見了。雖然說海雲桃當場沒有發作,但是在朱巧蘭看來,海雲桃肯定心裡嘔死了。

汪炳榮自然知道,他媳婦朱巧蘭這個人,就喜歡顛三倒四,添油加醋,她說的話不可以全信。可無風不起浪,不管怎麼說,這海雲桃,佟易天和尤思遠醫生之間,肯定有什麼古怪。

在汪炳榮看來,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湊在了一塊,肯定是倆女人互相詆毀,競爭男人。自古以來,便是如此,絕對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也因此,汪炳榮故意大聲地把這事挑明,說了出來,就是想讓海雲桃難看。誰讓海雲桃這個女人這麼不識抬舉,當初剛來農場時,就聯合佟易天一起敲詐他的錢,害得他差點傾家蕩產。哼,今天他一定要讓海雲桃顏麵掃地,給自己報仇!

海雲桃自然知道汪炳榮是想讓自己難堪,所以她沉下眼眸,看向汪炳榮,捂住鼻子,平靜地說道:“汪場長,你口好臭。”

汪炳榮:???

什麼鬼?這個女的有毛病吧?

汪炳榮趕緊捂住嘴,開始探究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口臭。如果真有的話,那就太尷尬了。

正在海雲桃在淺淺pua汪炳榮時,她發現尤思遠醫生正抬眼看向自己。

尤思遠麵龐乾淨清冷,雙眸沉穩明亮,她輕啟薄唇,詢問海雲桃:“你就是佟易天的妻子?”

這個時候,已經無路可退了,海雲桃暗自握緊手,點了點頭:“對,我就是。”

汪炳榮來不及探究自己到底口臭不臭,他和朱巧蘭一起,死死盯著海雲桃以及尤思遠,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暗自叫囂著。

情敵見麵,肯定分外眼紅啊!

尤思遠醫生的下一句話肯定是——“哼,長得也不怎麼樣,佟易天怎麼會娶了你呢?”

而海雲桃肯定就得上去薅頭發,打吧,趕緊打起來,打到這事傳遍八個農場!

就在汪炳榮和朱巧蘭倆夫妻期盼著事情鬨大的時候,春藍嫂子則捏了把冷汗,全身戒備著。

這兩個人要是真打起來的話,她一定要趕緊去中間攔著!

而就在這氣氛窒悶緊張得像是在每個人臉上都蒙了一層厚布時,他們聽見尤思遠醫生輕聲說了一句話:“長得這麼漂亮,怎麼會嫁給佟易天呢?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所有人:恩???

佟易天是牛糞這件事,他知道嗎?

海雲桃一聽,小臉立即紅了,忙謙虛而誠實地道:“沒有啦,我覺得你更漂亮,真的。”

不是海雲桃商業互吹,尤思遠醫生氣質清冷,骨相優越,簡直就是仙女級彆。

而聽完了海雲桃的話,周圍人徹底傻眼了,小小的頭頂已經裝不下那麼多的問號。

這怎麼和他們想象中的女人薅頭發不一樣?你們兩個不是情敵嗎?不是應該爭佟易天爭得頭破血流嗎?怎麼一上來不打架,還分彆誇起對方漂亮來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汪炳榮首先回過神來,見沒有成功挑撥兩人,便趕緊想再接再厲,他揪住了尤思遠的話,對著海雲桃道:“海雲桃同誌,這尤思遠醫生無緣無故地就罵佟場長是牛糞,也未免太不給佟場長麵子了,你身為佟場長的媳婦,都不幫忙辯解一下嗎?”

海雲桃原本是充滿了笑意看著尤思遠醫生,此時聽見這話,立即收起了笑容,冷眼看向汪炳榮:“汪場長,美人的事情你少管。尤思遠醫生長得好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她說佟易天是牛糞,那佟易天就是牛糞。還有啊,佟易天還能當牛糞,你連牛糞都當不了!”

汪炳榮被噴得頭暈眼花,被海雲桃這種“誰長得好看,誰就掌握真理”的超強邏輯給震撼,一時之間竟沒想到應答的話。

而這個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媳婦朱巧蘭挺身而出,忙為自己的男人抱不平:“誰說的?你怎麼能這麼看不起我們家老汪呢?我們家老汪怎麼就連牛糞都當不了了?告訴你,我們家老汪可有本事了,他就算是當牛糞,也是最臭最硬的那一坨!比你們家佟易天當得好!”

這麼一聽,汪炳榮腦子更加亂了。他這個婆娘,到底在說什麼屁話?誰特麼要當牛糞了?!他是真的非常懷疑這群女人的精神狀態。

現如今,海雲桃一點都不生氣吃醋了。

誰會對一個誇自己漂亮的美人生氣呢?

美人能有什麼錯呢?要錯也是男人的錯。對,都是佟易天的錯!

尤思遠醫生工作繁忙,她可沒空理會汪炳榮,在發表完了對佟易天以及海雲桃的看法之後,她便繼續埋頭,給慧娟嫂子寫了藥方,仔細囑咐道:“嫂子,我發覺你的睡眠狀況不是太好,就給你開了一些安神的藥。沒關係的,精神壓力不要太大,該來的總會來。”

這個朱巧蘭,是哪裡有八卦,就趕緊往哪裡湊。此時聽了尤思遠醫生的話,便趕緊來到了慧娟嫂子身邊,伸長腦袋往藥方上麵盯,邊盯邊直愣愣問道:“怎麼了?哎喲,慧娟你還是沒懷上啊?這都多少年了呀?”

這話就像是把刀,捅在了慧娟嫂子的心上,慧娟嫂子努力忍耐著鼻子的酸軟,這才沒落下淚來。

春藍嫂子狠狠地瞪了朱巧蘭一眼,這個朱巧蘭,真讓人恨不得把她那張嘴給撕了。

尤思遠醫生不想讓朱巧蘭再多問慧娟嫂子的隱私,便主動打岔問道:“朱同誌,你今天來,是例行檢查身體的嗎?上次開的補血藥吃完了嗎?”

農場裡就隻有尤思遠一個婦產科醫生,朱巧蘭的流產手術都是她做的。上個月,朱巧蘭做完流產手術後,恢複得不太好,仍舊有少量的出血症狀,所以尤思遠便給她開了大量補血的藥。

被尤醫生這麼一打岔,朱巧蘭便把注意力從慧娟嫂子身上收了回來,趕緊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笑著道:“醫生,是這樣的,我好像又有了,你看什麼時候能再做手術啊?”

聞言,海雲桃,春藍嫂子,慧娟嫂子再次沉默了。

不是吧,這才做了一個月手術,朱巧蘭就又懷上了?

怎麼的,在你們家戴計生用具是要被判死刑,是吧?

尤思遠握著筆,眉頭緊皺,嚴肅地說道:“朱巧蘭同誌,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對自己身體的極大不負責。這流產手術不是小手術,很有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的。”

說完之後,尤思遠抬頭,看著旁邊那置身事外,漠不關心的汪炳榮,忍不住教訓道:“汪場長,你身為國家乾部,應該要學會關心愛護自己妻子吧,你看看她都病成什麼樣子了?”

汪炳榮還沒來得及說話,朱巧蘭搶先幫著他辯解道:“醫生,你這可誤會我們家老汪了啊,今天他還主動提出要陪我過來做手術呢,你看看他,多關心愛護我呀。”

海雲桃和兩個嫂子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疼,是被氣的。

讓你流血,讓你痛,讓你糟踏身體,你都不在乎。沒事順便送你過來做個手術,就是關心愛護你,你還感動得稀裡嘩啦的,哎,能不能爭點氣啊。

尤思遠的太陽穴也疼,她努力忍耐住情緒,對著汪炳榮道:“汪場長,你妻子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這手術我是不敢再多做。我知道你妻子身體特殊,不能上環,既然你們不願意用計生用品的話,那乾脆你結紮吧。男性結紮,手術安全簡單,對男性的傷害也小。”

汪炳榮一聽,麵色立馬僵硬了。那怎麼行?結紮手術多疼啊,就算是打麻藥也疼啊。

他正想著該用什麼借口拒絕時,朱巧蘭卻懷疑地看向尤思遠,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地道:“可是男的結紮,不是要脫褲子,你不就看見了……尤思遠醫生,我是擔心,你看見後,會對我們家老汪起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聞言,海雲桃和兩個嫂子倒吸口冷氣。

這個朱巧蘭,真的是無差彆地懷疑農場裡的每一個雌性生物。

尤思遠醫生則繼續揉著她那更加疼痛的太陽穴。

算了,這逼工作,她是一天都不想做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護士慌忙地跑了進來,急匆匆地對尤思遠道:“尤醫生,趕緊去手術室吧!華家大寨那邊送來了一個孕婦。說是已經難產一天了!孩子在肚子裡怎麼都出不來,再不做手術的話,估計要一屍兩命了!”

尤思遠一聽,連忙站起身來,快速地走向了手術室。

海雲桃和春藍嫂子在醫生辦公室裡安慰了慧娟嫂子一番,慧娟嫂子雖然失落,但她性子向來好,不忍心其他人為自己擔心,於是勉強撐起了笑容,跟著她們一起去拿藥。

衛生所工作人員很少,取藥的那位護士被臨時叫去了手術室幫忙。畢竟人命關天,海雲桃和兩個嫂子也不便催促,就坐在走廊上,耐心等待著護士忙完,再來幫自己取藥。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們看見了走廊上的手術室外,坐著兩個人,是一對四五十歲的夫妻。從他們的對話當中得知,這兩個人便是手術室裡,那位難產產婦的公公和婆婆。

春藍嫂子忙低聲提醒道:“看到了嗎?他們就是今天我們所說的那個華家大寨的人。他們那個寨子,其實有自己的接生婆,他們寨子的女人生孩子,向來都是在他們的大寨裡生。我估計啊,今天的情況有些危險,那寨子裡的接生婆實在搞不定,拖了這麼長時間,不得不送來了衛生所裡。”

隻見婆婆站在走廊的窗前,雙手合十,不住地祈禱著:“菩薩保佑,請讓他們母子平安。”

那個公公滿麵皺紋,看著脾氣格外暴戾,他冷哼道:“真是的,送來衛生所,做手術還要好幾塊錢。你最好祈禱她這一胎是兒子,要是女的,我抱回去就馬上把她摔死,死得越慘越好,讓她下次彆敢再來我家投胎,趕緊給我的孫子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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