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眼。
一隻大黃狗蹲坐在地上,望眼欲穿地看著主人最後消失的方向。
林安離開後,它拚命想要掙脫開拉著它的男人,可對方力氣太大,小福根本跑不掉。
因為一直掙紮,無論怎麼安撫都沒用,男人隻能將牽引繩拴在路邊的石柱上。
石柱上有個孔,可以將牽引繩綁在那裡,再加上這根石柱下方差不多有一半埋在沙土中,連人都不可能將其拔出來,更不用說一隻狗,所以男人很放心地離開去做自己的事了。
小福嘗試了很久,不斷地昂起腦袋和兩個前爪往前蹬,之後又繞著石柱轉來轉去,除了給周圍地麵留下一個非常圓的淺色痕跡,什麼也沒有改變。
它委屈地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兩隻耳朵都顯得無精打采。
旁邊的不鏽鋼飯盆裡放滿了狗糧,可今天的小福不想吃飯,隻想見主人。
忽然,小福抬起頭,它想起往常到了飯點,隻要一摔飯盆,主人無論是睡覺還是在做其他事,都會第一時間放好往飯盆裡放好食物。
所以它現在摔飯盆,主人是不是很快就會回來幫它放食物?
小福趕緊起身跑到飯盆前,望著冒尖的狗糧就是嗷嗚一口,這一口下去狗糧少了三分之一。
用“血盆大口”將狗糧吃的乾乾淨淨,不鏽鋼盆都被舔的反光,然後小福叼著狗盆,站在路邊,鬆嘴。
這裡的地麵都是沙土地,不鏽鋼盆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咣當聲,聲音有點小,小福將狗盆叼起來繼續咣當。
它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個動作,期望主人能夠立即出現在眼前。
咣當一聲,狗盆沒有和往常一樣問掉在地麵,而是以一個難度很高的姿勢立住了。
盆沿立在沙土地上晃晃悠悠,此時恰好有一陣風吹過,狗盆在風的幫助下逃跑了。
晃悠悠地滾到路中央,這才倒了下去扣在地上。
小福眨了眨眼睛,往前走想要將狗盆撿回來,結果它走了半天還在原地。
???
低頭一看,它此時待著的位置,就是繩子最長的距離。
照顧狗的男人走之前,生怕小福被車撞了,所以將繩子放的很短。
而附近地處空曠,白天幾乎沒幾個人路過,所以不會有偷狗的人,也自然沒有幫狗撿盆的人。
小福使勁往前跑,夠不到。
匍匐前進,還是夠不到。
伸著舌頭努力增加自己的長度,還差了好幾米。
累得氣喘籲籲的小福盯著自己的狗盆,眼神執著而火熱,仿佛在期望那個扣在地上的不鏽鋼盆能夠自己滾回來。
遠處一輛車飛馳而來,那是出去做任務回來的小隊,車上的幾個人出去好幾天才回來,整輛車都是土黃色,前麵的擋風玻璃上隻有雨刮器刷過的兩個扇形區域還算乾淨,其餘的位置都被黃沙遮得嚴嚴實實。
幾人身心疲憊,隻想趕緊回去蒙頭睡覺
,自然不會注意地上有什麼東西。
汽車嗖地一下急速駛過,小福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的輪胎從飯盆上壓過去。
小福:!!!
它震驚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地麵上慘遭碾壓的飯盆,或者現在應該被稱為不鏽鋼片。
來回望著那輛已經遠去的車和地麵上瘦身完畢的飯盆,它發現自己沒有飯盆了,那還怎麼喊主人?
生氣的小福立刻朝著車屁股齜牙咧嘴地汪汪直叫。
等林安幾人回來的時候,它還在那裡凶狠地“叫罵著”。
“那個,路邊那個是不是小福,小福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不高興?”車窗裡探出一顆光頭,徐放還是第一次看見小福這麼生氣。
“呦,怎麼被栓在這裡了。”歐陽冬讓車停下,連忙下去將牽引繩解開。
與此同時小福也聞到了主人的氣味,顧不上罵人,立刻搖著尾巴跑進剛剛打開的車門裡,對著林安蹭來蹭去。
林安對將小福獨自放在這裡很愧疚,心疼地撫摸著它的腦袋,然後摸到了一手的沙子。
林安:“……小福,你在沙子裡打滾了?”
小福歪著頭,開心地瞅著他。
林安:“先洗一洗吧。”
隊友身上的臟汙在離開沙丘小鎮的時候就已經被林安清理乾淨,尤其是他們身上的臭氣,連烏奶奶都受不了,捂著鼻子遠離幾人,最後洗了好幾遍才將氣味全部清理掉。
這裡離他們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而且車上很多傷員,這些人也需要儘快包紮,所以接上小福就要開車繼續往裡走。
可小福卻忽然跳下車,叼著什麼東西上來了。
“這是什麼?鐵片嗎?從哪裡撿來的?”歐陽冬從狗嘴接過來看了看,“好像……不是鐵片。”
烏朵探身一看:“是小福的飯盆。”
她的空間裡存放著一摞飯盆,都是同一個款式,雖然眼前的這個飯盆已經扁了,但她不會認錯。
小福蹲坐在林安身前,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林安對小福十分了解,一看它這副模樣,自然知道是在撒嬌,隨即抱著狗狗哄,又是摸腦袋,又是摸肚皮。
現在有了異能,給小福洗澡隻需要一兩分鐘,水流將皮毛上的灰塵帶走,再將水分吸收,小福還沒什麼感覺,就已經煥然一新。
而且現在的林安潔癖沒有那麼嚴重,還能摸摸抱抱小福。
果然,有了主人的安撫,小福很快忘記自己被丟下和飯盆被碾壓的事,將腦袋擱在林安腿上,尾巴快樂地搖出虛影。
之後將傷員送去包紮,其他人也回去休息。
拿到的那批能源數量不少,在轟炸沙丘小鎮後,還剩很多,具體該怎麼分配,還要等陸離醒來之後才能決定。
一直到了深夜,陸離才醒過來。
沈修澤回去後,身上的傷口就全部包紮完畢,而且睡了一覺精神狀態也很好,晚上正是沙漠之眼的人們出來活動
的時刻,他正好閒著沒事做,所以過來看看陸離。
原本想看一眼就回去找林安,結果這家夥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
從洛遠口中知道之後發生的事,陸離一臉深沉地讓自己的下屬全部離開,隻留下沈修澤一個人。
等其他人走後,他靠坐在床頭,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煙灰色的雙眸望向窗外那片寂靜的湖。
“你知道嗎?我見到了天使。”
沈修澤:“……傷到腦子了?”
“我在失去意識之前,真的看見了,又溫柔又美麗,我感覺我一眼就愛上了他。”
沈修澤忽然很後悔自己來這一趟,還要聽對方的無病呻吟胡言亂語,有這個時間去陪林安不好嗎?
“你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應該是喪屍。”
“不,他有烏黑的頭發,皮膚也很白。”
沈修澤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既然有力氣說這麼多廢話,就說明已經好了,隨即敷衍道:“那你看到的應該是白雪公主。”
“他還有一雙緋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真的是太……”陸離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覺得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詞,都無法描述出那雙眼睛的美麗。
已經轉身走到門口的沈修澤忽地停住腳步。
黑發。
皮膚很白。
紅眼睛。
而且是昏迷前看到的。
沈修澤轉過身,看著一臉蕩漾的陸離,嘴角勾起,他大步走到床前,笑著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陸離硬是被沈修澤的笑容嚇清醒了。
沈修澤總是臭著一張臉,像是欠他八百萬一樣,而他往常笑起來也全是譏笑、冷笑、嘲笑……總之絕對沒有這樣的笑容。
陸離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親切,隻覺得比見到那隻融合型喪屍還要毛骨悚然:“你乾什麼?為什麼笑得那麼詭異?有什麼企圖?”
沈修澤伸手將陸離身上的綁帶緊了緊:“我能有什麼企圖,我們倆認識這麼多年,你受傷我關心關心都不行嗎?”
望著胳膊上被勒緊的繃帶,陸離疼得呲牙咧嘴:“你有毛病啊,我可是個傷員。”
“我也是傷員。”沈修澤除了腦袋,幾乎全身上下都纏滿繃帶,看上去確實比異能耗儘昏迷的陸離要慘得多。
“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比試過了,要不要出去打一架。”沈修澤活動著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