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 雲棉眼瞳放大,怔怔地看著渾身漸滿鮮血的媽媽。
雲錦書回頭就看到女兒怔愣的神色,她握著刀的手停了停,但還是很快費力的將這具溫熱的屍體搬回家裡。
豔紅溫熱的血在冰冷的白瓷磚上留下一道蜿蜒拖拽的淩亂血跡。
將屍體搬回家裡後, 雲錦書並沒有閒著, 而是回去重新關上防盜門, 然後用拖把將走廊裡的血液和一些內臟一點點清理乾淨。
如果任由這些東西殘留在這裡的話, 之後說不定會吸引來更多的喪屍。
做完這一切後, 雲錦書才關上門, 站在逐漸僵冷的屍體前低頭思索該怎麼解決。
她並沒有太多心情和空閒去思考自己殺了人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做噩夢, 也沒有想以後如果被人知道自己殺了人,那些人會怎麼看自己。
她從仰頭看到樓上女人那雙眼睛時,就知道自己必須先下手為強,否則死的會是自己和女兒。
所以雲錦書會對女人說那番話。
而她現在站在女人的屍體麵前, 看著對方身上的血像農村殺年豬時一樣咕嘟咕嘟往外流淌,很快就將大廳的瓷磚染紅成豔麗的血泊。
“棉棉, 你害怕嗎?”係統有點擔心宿主的心理健康情況。
雲棉小小一團蹲在沙發旁邊, 手心托著臉蛋沉默地搖頭。
“係統叔叔。”雲棉看著渾身血淋淋的媽媽,又看向地上有點眼熟的女人, 小聲說:“這是剛才那個怪物姐姐的媽媽嗎?”
“是的。”
雲棉:“那個怪物姐姐為什麼沒有吃掉她呢?”
這才是雲棉想不通的地方。
難道變成怪物了也可以不傷害媽媽嗎?
係統默然,片刻後,乾巴巴回答:“我也不知道。”
其實它是知道的。
上一周目的劇情裡也有這個女人的戲份。
她對她女兒的掌控達到了一種變.態的程度,就連上廁所時間門長了都會找女孩談心,房間門裡到處都是監控,永遠將自己的辛苦放在嘴邊綁架她女兒……後來她女兒即使變成了喪屍,身體的本能在看到女人時也會控製不住的害怕。
女人一開始也是害怕變成喪屍的女兒的,但那隻喪屍躊躇不前的模樣又讓她看到了希望, 她覺得自己能把女兒“喚醒”,於是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訓練變成喪屍的女兒進行刻板行為。
她會把冰箱裡的肉塊切成小份,當她女兒完成一個指令後就獎勵一塊肉。
當她女兒沒有完成,她就會生氣,和往常一樣將她女兒關進專門裝修的“小黑屋”。
她越是這樣,那隻喪屍刻在身體中的本能就越畏懼,像是早就被馴服的無害寵物一樣,即便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在她刻意的引導訓練下,已經像被關在籠子裡訓練好的小白鼠,學會了很多簡單的指令。
第一周目的劇情裡,雲錦書沒有什麼充足的準備,所以在喪屍來臨後,她反而冒險出去尋找物資了,雲棉也被她藏進了最高的衣櫃裡,這隻喪屍無功而返。
後來主角團隊為了躲避喪屍的追趕跑進了一家飯店,雲錦書和他們偶遇,被主角心軟拉開飯館的卷簾門放了進去。
雲錦書要回家帶著女兒一起離開,主角團隊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了小區,這個時候樓上這隻喪屍已經是一級喪屍了。
也是主角的金手指之一。
因為女人的哀求,主角心軟說服大家放過了這隻已經凝結出晶核的喪屍,還感動於母女的感情,偷偷給喪屍喂了空間門裡的靈泉水想要看看能不能讓這隻喪屍恢複理智,後來這隻喪屍成長起來,屠掉了一座城的幸存者。
隻有主角在那場浩劫中活下來。
她還因此成了人類幸存者和喪屍之間門的溝通橋梁,被所有人感激尊敬。
隻是係統都沒想到,第二周目剛開始第二天,自己的宿主就把主角的成長型金手指給乾掉了。
現在沒有什麼速度係喪屍領主,隻有雲錦書隨意放在茶幾上的一顆瑩潤的一級晶核。
而喪屍領主畏懼的媽媽,以後會提出“馴養”喪屍這個共生方式的女人也被雲錦書給一刀解決了,連句遺言都沒留下。
對此,係統隻想說一句:乾得漂亮!
就是不知道主角知道這件事後會是個什麼心情了。
反正現在係統隻要確定自己宿主不會因為接連麵臨的殺戮而產生什麼心理疾病就好。
不過就憑雲棉這顆媽寶腦袋,估計她媽媽做什麼都是對的。
係統重新飛回花盆,雲棉托著臉頰盯著地上的女人繼續發呆,雲錦書則先去將身上滿是血跡的衣服換掉。
等她出來,剛剛蹲在角落裡當蘑菇的小朋友已經不在那了。
雲錦書的視線在屋裡環視一圈,然後找到了正拿著掃帚努力掃玻璃渣的小朋友。
掃帚比雲棉還要高半個頭,她一隻手沒力氣握不住,隻能兩隻手抱住掃,掃了半天把自己累得夠嗆,地上的玻璃還搞得到處都是。
越幫越忙。
雲錦書無奈地抽過女兒手裡的掃把,將人從地上拎起來放到沙發裡坐好,而後看向家裡。
碎裂的玻璃,死去的女人,隨處可見的鮮血……大廳裡可謂是一片狼藉。
這要是換了昨天之前,雲錦書現在估計已經在監獄裡待著了。
雲錦書將玻璃全都掃起來,卻沒有丟掉,而是小心放進一個垃圾簍裡,叮囑雲棉玩的時候小心不要碰倒它。
然後才開始處理女人的屍體。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屍體丟到樓下去讓喪屍解決。
但雲錦書剛見識過一隻特殊的喪屍,她不可能用血肉將喪屍全部引到這棟樓下麵,樓下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到時候萬一再喂出一隻特殊的喪屍,這種行為就是在自掘墳墓了。
可長久將屍體留在家裡,她還好,雲棉才五歲,正是小朋友對外界抵抗力最弱的階段,萬一屍體攜帶什麼病菌,特彆是和那隻喪屍共處這麼久,很難說這具屍體會不會屍變。
雲錦書始終沒有想到目前能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
雲棉抱著媽媽塞過來的蘋果啃了一口,見媽媽始終盯著那個阿姨的屍體,想了想,小聲問:“媽媽,你在想什麼呀?是怕阿姨也變成怪物醒過來嗎?”
還是怕阿姨變成怪物晚上鑽進夢裡嚇我們?
雲錦書看著女兒天真純澈的雙眼,想了想,伸手將小朋友抱到懷裡,捏捏她臉頰,讓略顯焦灼的情緒稍微放鬆後,才答非所問的溫聲解釋:“棉棉,媽媽並不想傷害誰,可是她先讓喪屍來傷害我們,又自己拎著刀下來,我不得不先動手傷害她。”
雲錦書自己可以三觀不正,可以為了保護女兒不折手段,但她希望女兒是乾淨的,像一朵永遠美好的小花,所以她和係統一樣,擔心自己的行為會往女兒心裡埋下彆的種子。
可她又不願意將自己的行為用“保護你所以不得不”這樣的句式包裝起來。
雲棉聽完媽媽的話,伸手抱住媽媽,臉頰貼在媽媽懷裡乖乖說:“棉棉知道呀,我都看到了,是那個小姐姐先闖進我們家裡的,是那個阿姨先握著刀來找媽媽的,要是媽媽不動手的話,棉棉和媽媽也會這樣子躺在地上。”
不要覺得小孩子脆弱天真什麼都懵懵懂懂。
雲棉的觀察力並不弱,她先發現的喪屍,也從門縫裡先看到了那個握著刀滿臉猙獰仇恨的阿姨。
她知道媽媽是在保護自己。
再說了,小朋友本來就沒有什麼太完整的三觀,她連漢字都還沒有認識多少呢,想讓她因為彆人還沒有落實的傷害就去質問和害怕媽媽,一點都不可能!
雲棉用力抱住媽媽,板著小臉認真堅定地說:“媽媽,是壞蛋先闖進我們家的,我們才沒有做錯什麼,他們要是不來傷害我們,我們也不會傷害他們呀!”
雲棉一點都不覺得媽媽有錯,也不覺得媽媽可怕。
她隻覺得媽媽強大厲害極了,就像外麵打雷下暴雨的時候,她能夠趴在媽媽懷裡安心的睡覺,一點都不用害怕了。
小朋友認真嚴肅的表情就好像正在宣誓一樣,雲錦書原本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覺緩和了許多,她笑著揉揉女兒毛躁躁的頭發,無聲舒了一口氣,而後不再有太多擔憂的說起自己剛才正在思考的事情。
“不能把這具屍體放在家裡,很臟,還會吸引好多蟲子,喪屍說不定聞到味道也會爬上來。”
樓上還有一棟住戶,樓下十幾棟,雲錦書不確定這棟樓裡藏著多少喪屍,還剩多少活人。
她不可能將屍體從樓梯間門直直丟下去,那可能會害了一二樓還活著的人。
於是雲棉也跟著媽媽一起思考起來。
不能把屍體放自己家,不能把屍體丟下去喂怪物……
雲棉眼睛微亮:“媽媽!我知道了!!”
雲錦書的思緒被打斷,詫異地盯著女兒。
雲棉舉手回答:“我們把這個阿姨送回她家裡吧!”
雲錦書:“……”
係統:“……”
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不得不說,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雲錦書想了想,微微擰眉:“但是在消防通道裡弄出太大動靜,說不定會驚動更多的喪屍。”
眾所周知,樓道是有回音的,她一個人搬動這具屍體本來就艱難,再弄出什麼動靜,說不定會很危險。
“不會呀~”雲棉說著,指尖的絲線躥出去迅速將女人包裹起來。
雲錦書眼睜睜看著那麼大一具屍體在自己眼前一點點消失不見。
她驚異地看向女兒。
雲棉卻拖著好沉好沉的屍體來到陽台上。
然後用絲線拖著它一點點往上,越過並不算高的牆麵後,頭頂的陽台地麵陡然響起重物墜地的聲音。
雲棉放下手,回頭眼睛亮亮地看著媽媽:“已經送阿姨回去她自己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