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嬰兒握著能殺人的槍,像一隻螞蟻抬著一隻大象,像很多弱小和強大最矛盾的那一麵……
的確保護了自己,但又因此讓自己迷失在了這份強大當中。
沒有記憶的五歲小孩,卻握著無數強大的寶藏,這種極端的矛盾讓雲棉在上一個世界裡,似乎一直沒有過更好的成長。
就好像出生就在一個終點,終點之後沒有路供她走了,於是她被困在那個點一輩子。
所有人都在讚歎她的強大,但對比之前所有的世界來看,雲棉發現自己不是變得更強大,而是終其一生都在原地踏步。
五歲時用異能殺喪屍和人,五十歲時還用相同的異能解決相同的困境,她的靈魂在那個世界一點點都沒有長大過。
想著想著,雲棉竟然打了個寒顫,眉心不自覺地緊緊蹙起。
靈瞳,功德,絲線,治愈能力,生命級空間容器……
無形中好像有一雙手在不斷推著自己成長前進,對方將越來越多的外物堆積到自己的肩膀上,看似在強大自己的實力,實際上正在一點點削弱她堅韌自己靈魂的本能,讓她不知不覺越來越依賴外物。
變成一個……渾身裹滿武器看似無敵實際上輕易就能被一針戳破的氣球。
雲棉忍不住抱緊渾身溫暖的黑貓,擰著眉在心中詢問自己:這是我想要的變化嗎?
我所有的初心是找媽媽沒有錯,但隨著外物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當某一天失去這些“饋贈”之後,我還能憑借自己靈魂的力量找到媽媽嗎?
或者說,當某一天失去這些東西的我處於新的世界時,還能像第一個世界那樣憑借自己的力量保護住媽媽嗎?
身體裡的血液似乎在一寸寸變得冰冷,雲棉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卻在心裡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
無論自己獲得的那些饋贈是命運早就暗中衡量交付的籌碼也好,還是幕後之人早就有心算計的過程也罷,她不想再依賴於這些外物慢慢變成一個隻會憑借外物碾壓任務世界一心追求任務結果的工具人宿主。
於是當係統從門外飛進來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先聽到宿主問它:“有沒有辦法將我的金手指全部封印?”
“什麼?!”係統震驚且茫然地停在原地。
雲棉就又輕聲重複道:“我問,有沒有辦法將我的金手指封印住?”
沒錯,她不將那些東西稱之為自己的能力,而是“金手指”,是外掛,是原本她不曾擁有的東西。
“……”
係統沉默了好久,久到雲棉都記不清懷裡的貓呼嚕了多少次後,才呐呐地問:“為、為什麼啊?那些能力……不都是我們好努力才得到的世界饋贈嗎?封印了的話,以後去更高級的任務世界,死亡風險也會增加很多倍的。”
係統不像人類一樣能夠迅速成長,哪怕經曆了數千個任務世界,它的心智也沒有成熟到能夠理解人類短短幾十年的思維變化。
所以它也難以理解為什麼雲棉會突然要求封印那些好不容易才獲得的保命技能。
這就像是在告訴它,下個世界要去送死一樣離譜。
荒謬到係統的cpu根本運轉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結果。
“你這樣問,就說明能有辦法將那些金手指都封印住對嗎?”雲棉沒有回答它的問題,反而捕捉到它話裡的漏洞。
“……是可以。”係統遲滯地組織語言:“可是,你就不怕失去那些,會死在任務世界裡嗎?”
死掉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會。”雲棉彎著眉眼輕輕笑起來,和媽媽相似的五官讓她此刻像極了每個世界裡運籌帷幄的媽媽:“你們總局對宿主的召回要求已經降低了許多,任務失敗的話,我最差的結果除了死亡,應該就是不能再成為宿主,那也沒關係,能夠有這麼多世界陪著媽媽走過來,我其實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小朋友的心願總是最容易也最難實現的。
其實在第一個任務世界的時候,雲棉死在病床上時唯一的願望就已經被實現了。
之後和媽媽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年每一個世界,都美好的像是她從各個世界裡偷來的一樣。
“係統叔叔,拜托你幫我把那些都封印掉吧。”
雲棉的身形在說話間不知不覺縮小,在心智影響外貌的臨時住所中,她竟然從之前的二十多歲,第一次回到了最初的五歲。
身上還穿著當初從病房裡死亡那一刻的病服,眼神清澈乾淨,漆黑的瞳仁裡倒映著色彩斑斕的光球,神色堅定,像一株身形挺拔積極生長的小小白楊苗。
係統這次沒有再問為什麼,短暫的沉默後果斷應下:“好。”
比起宿主突兀做出的這個決定,之前看到的已經進入快穿總局反派分局第九十七名的排行,似乎也變得並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