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東宮(1 / 2)

簡若寧就這樣默默的聽著太後講著太子小時候的事情, 思考著太子究竟是犯了什麼事情。

按理來說,柔妃都肯在她一個小輩麵前為太子求情了, 自然什麼都放下了的, 可是剛剛的對話中,無論是柔妃還是太後都沒有提到太子究竟做了什麼。

而衛衡給她的消息也僅僅隻是——太子出事了,太子究竟是出什麼事了呢?簡若寧很是好奇。

慈寧宮內, 太後說了那些話之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可能是人老了精力不濟, 也可能是因為柔妃剛剛的求情消耗了太後很多的精力, 簡若寧沒一會兒就被安嬤嬤恭敬的請出了慈寧宮。

就在她準備回去的時候,一拐彎就碰到了衛衡, 明顯,也是等在這裡的。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吧?我瞧著柔妃娘娘被請出慈寧宮了。”衛衡看著簡若寧,眼裡滿是關切。

簡若寧搖搖頭,道:“沒出什麼事, 柔妃娘娘起先沒怎麼說話,後來沒說兩句就惹了太後娘娘生氣, 所以被請出去了。事情發生的快,她沒來及的對我說些什麼。”

雖然今日沒發生什麼, 但是不管是早上的提醒,還是晚上的等待,衛衡的這份關心,還是讓簡若寧感到心裡很是熨帖。

“那就好。”衛衡鬆了口氣, 之前安樂公主提議簡若寧的時候,衛衡就覺得有些不對,還好今日柔妃為了太子的事情, 沒有空對付她。

簡若寧實在是有些好奇,不禁問道:“太子究竟犯了什麼事?讓柔妃娘娘這樣向太後求情?”

衛衡是告訴她這件事的人,應該知道更多的內情吧,簡若寧是這樣想的,可沒想到衛衡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太子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我也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我隻是得到消息,太子被禁足在東宮之內,等待皇上的處置。”

“那你認為會是什麼事呢?”

“不管是什麼,都是醜聞,所以知道的人才會緘其口,隻是皇上如今還是沒下定決心,還沒有給太子一個處置,或許等到處置下來了,咱們就知道了,這都拖了四五天了,想來應該快了。”

衛衡的說法不無道理,簡若寧覺得還是挺有可能的,隻是若是要等的話,皇上究竟什麼時候才會下決定呢?

衛衡陪著簡若寧走到了宮門口,看著簡若寧坐上了宣平侯府的馬車,才轉身回去了。

簡若寧回到侯府沒有兩天,朝堂之上就突然有了變動,皇上撤換了如今的太子太傅——章恒,改換大學士陳友之,陳友之之前在國子監、禮部都待過,是一個極其重視禮法的人。

皇上換他為太子太傅,朝堂上更是有諸多猜測,不知道皇上此舉是何意。

而有的消息靈通的人,知道太子出事,明白了這就是對太子的懲罰。

章恒之前做過尚書,章家在京城中的勢力還是不小的,選章恒做太子太傅的話,對太子的幫助是比較大的。

但是若是換為陳友之這一個隻重禮法,不通庶務的死腦筋,想必就幫不到太子什麼忙了,反而會約束太子。

可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的幾天,朝堂上的天才是真的變了,就在皇上撤換太子太傅之後次日,武王就率先彈劾先皇後娘家、如今的太子舅家——呂家。

要知道,呂家畢竟是皇後娘家,之前甚少有不長眼睛的去彈劾皇後娘家的,而等皇後死了,雖然呂家頹靡了一陣子,可皇後嫡子被封太子,呂家有了靠山,也就沒人敢惹了。

也是近些年,皇上日益年老,武王、賢王都著力於太子之位,所以才開始合力攻擊太子黨。

隻是之前的彈劾都是不輕不癢的,並沒有讓呂家傷筋動。今日的彈劾不同,武王一派的人,搜集了許多呂家的罪證。

從呂家如今的家主,太子的舅舅袁艾譽,到柔妃的父親,袁艾名,甚至是袁家旁支的人都被彈劾了。

烏禦史:“臣請奏,承恩公袁艾譽,賣官鬻爵、招權納賄,袁艾名,盜取官田、盜賣公田、損公肥私,袁五方強搶民女、致人死亡……”

大殿之上,烏禦史的話擲地有聲,顯然樁樁件件都沒冤了袁家。聽到這話,皇上沉默了,直接將一應事務交給大理寺、刑部共同處理。

可還沒等袁家的事情查出來,賢王又在殿上攻擊輔國公府,雖然輔國公府受到的打擊沒有袁家那麼深,但是卻也是見血了,輔國公被皇上叱責,連降級。

這一次,太子一派的人可謂是接連被重傷。如今,以前太子身邊的袁家、護國公府、輔國公府、文淵候府就隻剩下了護國公府和文淵候府了。

隻是文淵候府家裡已然不行了,也不能為太子提供多少幫助,所以實在的,現在支持太子的人,就剩護國公府還算是有些能力。

隻是雖然護國公府一家還在支持著太子,可護國公府本身就隻是因為太子的嫡出身份而支持太子,這種支持是不穩固的。

實際上的話,護國公府還是支持皇上的選擇。他家是純粹的支持皇上,隻要皇上還認為太子配的上太子的位置,那麼他們家就還會支持太子。

可若是皇上廢太子,護國公府最多為太子說上兩句求情的話,勸導皇上要思,廢太子關乎國之根本之類的。可若是皇上堅持,護國公府也是會支持皇上的選擇的。

隻能說這次因為太子出了事情,露出了破綻,讓武王和賢王抓住了機會,狠狠的向著太子發起了攻擊。

而太子由於被禁足在東宮之內,也沒有辦法做出反應和回擊,隻能看著自己的羽翼被人剪去。

簡若寧看著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勢,太子隻有一個人,還被重創,而武王和賢王有兩個人。就算是之前太子的勢力比武王和賢王兩個人都大。

可如果武王和賢王可以合起力來對抗太子的話,那麼她覺得太子也是抵抗不住的。就像是現在這個場麵一樣。

太子剛剛出事,皇上稍微露出了不喜太子的情緒,隻是換了個太傅而已,武王和賢王就敏銳的抓住了機會,落井下石。

皇上活的太久了,以至於這個太子也坐得太久了,而武王和賢王如今也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如果現在不成事的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蠢蠢欲動的,就像是聞到了魚腥味的貓一樣。

簡若寧知道,這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那個寶座。而若是兩個人合力扳倒了太子,剩下的,就是對方了。

簡若寧呆在家裡邊,接連聽著朝堂內外的消息,卻仍然沒有一絲關於太子究竟犯了什麼事情的消息透露出來,說是太子究竟乾了什麼?可見,這的確是醜聞,所以才會捂的這麼嚴實。

而後沒幾天,皇上召簡若寧入宮,說是太後心情不好,請她前去勸勸太後,也說說話,寬慰寬慰太後的心情。

能進宮,說不定就能發現太子的瓜,知道太子究竟犯了什麼錯,簡若寧麻利的收拾東西,準備進宮。

隻是這次進攻和上一次進宮還是有不一樣的,上一次進宮,她是為了舉辦冊封禮,因為時間關係,到了就去了工部布置的場地,等冊封禮舉行完了之後才去的太後處謝恩。

而這次她入宮,首先要去的卻不是慈寧宮,而是容貴妃所在的延春宮。

容貴妃是太後的表侄女,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是側妃,等到皇上登基又立馬被封為貴妃,一當就是幾十年。

後位空懸,容貴妃協理六宮二十多年,把持後宮上下,這其中每年內外命婦的朝見、甚至是獨屬皇後的親蠶禮,都是容貴妃代行的。

隻是這麼多年了,入宮的時候容貴妃就是貴妃了,如今也還隻是貴妃,雖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仍舊有一個人壓著她,還是一個已經去世的人。

怎麼說呢,死人才是最難打敗的。簡若寧覺得,皇上可能還是和先皇後有情,也是顧忌太子的。

畢竟,太子是嫡子,可是不是長子,長子是平妃所出的武王,次子是容貴妃所出的賢王。而太子,是皇上的第個兒子。衛衡的父親靖王,是第四個。

還有兩個小的,不過年齡都太小了,完全沒有和兄長們競爭的實力,所以直接完全放棄了。就等著哪個哥哥登上皇位,給自己封個親王,然後逍遙一世也就是了。

如果皇上將容貴妃扶為繼後的話,那麼嫡長子就應該是賢王,太子就很難自處了,所以皇上為了太子,將後位空置了二十多年。

容貴妃今年應當是跟皇上差不多的年紀,都快60歲了。但是在麵上看還是比皇上要年輕很多的。

且從骨架上麵來看的話,容貴妃年輕的時候應當也是一位美人,當得起容這個字。聽說賢王就長得很是英俊儒雅,由此博得了很多朝臣的好感。看來也是隨了容貴妃了。

如今容貴妃長久地掌握著後宮的事情,本身也有一種上位置的傲慢在裡邊。

再加上因為最近太子出事,皇上對於太子的失望之情也在大殿之上展露了出來。要知道,如果能在人前展現的話,皇上是對太子真的失望了。

所以很多原來跟隨太子的人,現在也都改換陣營,開始跟隨武王和賢王,此消彼長,太子、武王、賢王幾個的勢力目前倒是看上去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

太子失勢,賢王重創太子,容貴妃當然還有一份得意在裡邊。

容貴妃看著簡若寧,神態是輕蔑的。也並不是很在意簡若寧過來拜見她這件事。

隻是例行的問了問簡若寧因何而進宮,進宮做什麼。在得知是皇上傳召簡若寧進宮陪伴太後之後,容貴妃也就沒說什麼了。

而後又稍微關心了兩句問了問樂昌郡主怎麼樣,還關心了一下太後,說自己實在是忙,要不然就跟簡若寧去陪伴太後,表達了自己的遺憾,之後就讓簡若寧去太後的慈寧宮了。

等到了慈寧宮內,簡若寧發現太後的心情果然不好,見到她也隻是有氣無力的說了聲:“你怎麼來了?”

並且太後沒有像上次那樣子坐在大殿待客的椅子上,反而是做躺在一旁偏殿的軟榻之上,顯然沒有什麼精氣神。

簡若寧在太後的慈寧宮裡呆了老半天,才發現太後是在為上次太子的事情傷心。

可能是因為上次太後提到了太子小時候的事情,所以太後想起了小時候的太子是多麼的聰明有禮,乖巧懂事。

如今的太子做出來那樣子的事情,真的是讓太後很是失望。

“瀚兒當初是什麼樣子的一個小孩兒呢?他就是那種人人見麵都誇的小孩兒。所有的孫子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他了。素書將他教的那樣的好,我是真的殷切的盼望著他有朝一日能夠承繼大統的。”

而可能是因為提到了太子,所以太後又想到了先皇後,解釋道:“你不知道吧,素書是皇後的小字,還是皇兒給她取的,她很喜歡彆人這樣叫她。”

因為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是在簡若寧出生之前的事情,所以她對於先皇後所知不多,除了知道她因病去世,沒活多少年也就沒彆的了。隻能默默地聽著太後說話,陪著她。

“當初皇兒的妻子是我親自選的,我就是看重了皇後穩重有禮、賢惠得體。而她也沒有讓我失望,真的是非常端莊知禮的一個女孩兒。

在王府的時候,她就能夠照顧好皇兒,管理好妾室,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而到了皇宮之內,她也是勞心勞力,事事都鞠躬儘瘁。

對於皇兒的身體,她操心,對於後宮的妃妾不平,以及爭風吃醋,她也操心。對於幾個孩子的教育,她更是操心,時時刻刻都在關心著幾個孩子。

好一陣子,皇上的長子,也就是如今的武王發燒,皇後熬了整整幾個晚上才救回來。哀家問她,她隻說了一句:‘皇上膝下子女本就不多,若是臣妾不上心,該傷心的就是皇上了,臣妾不想看到他傷心。’

可能也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勞力太多,所以素書把自己累病了,本以為就是一場風寒,可誰曾想居然沒有稱過那個冬天。

也就是因為那個冬天之後,太子就性情大變,哀家和柔妃都去安慰他,皇帝也勸慰他,都不頂用,還是皇帝的一頓叱責讓太子醒悟,從這以後,我以為太子這個孩子改好了。

可誰承想,他居然做出如此不恥之事,這要哀家下去了,怎麼和素書說啊。若是素書還在,想必太子也不會這樣了吧。”

說著說著,太後甚至哭了起來,簡若寧連忙拍了拍突然太後的背,以作安撫,然後又輕聲細語的勸慰道:

“太子殿下說不定就是一時受小人蠱惑了,臣女相信皇上是明君,一定可以教導好太子殿下的。”

就像是天下父母都認為自己的孩子沒錯,隻是周邊的人或者事物將自己的孩子帶壞了一樣,太後,隻怕也是希望太子本性是好的。

簡若寧說完之後,還不斷的引導太後:“太後娘娘,悲傷過度,容易傷心肺啊。您深呼吸,聽我數一二,慢慢的吐氣吸氣。”

皇上讓簡若寧來是來安撫勸慰太後的,若是簡若寧反而引得太後傷心了,那就是簡若寧的罪過了。

見著太後慢慢的平複下來心情,簡若寧為太後將最後一滴淚用帕子拭去,然後安慰道:“您剛剛也說了,皇後娘娘是極愛太子殿下的,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忘了娘娘的,他一定會想著娘娘,悔改的。”

簡若寧知道太子是個什麼德行,也知道人的本性其實很難改變,更彆說是太子如今都這麼大了,成年都二十多年了,他的性情早就定性了,不可能再更改了。

但是人都是愛聽好話,符合自己期望的話的,如今的太後想要聽到的話就是有關於太子會悔改,太子會改錯,然後好好地接過如今皇上的擔子,成為大昭的下一代明君這樣的話,所以簡若寧如果想要安慰太後的話,也一定要從這個方麵去說。

果然,太後聽到了簡若寧的安慰。心情好了一點,又加上簡若寧剛剛引導著太後吐氣呼氣,所以太後的悲傷情緒也暫緩了過。

緩過來的太後對著簡若寧道:“難為你了孩子,在這裡聽我這個老太婆講話,還要安慰我。”

聽到這句話,簡若寧也明白了,其實太後也知道太子是很難改好了,所以她才會懷念當初的太子是,如今才會如此的悲傷。

而即使是在這個時候,太後仍然是想要相信太子的本性是好的這件事,所以她需要聽到一個人說出來,太子是會改的,即使太後也知道,這隻怕是謊言,可她還是想聽,想要保存心中那份希望。

“太後娘娘千歲,如今才多少,怎麼就是老太婆了呢?”簡若寧開了個玩笑,打算調節一下氣氛。

果然太後聽完笑了,道:“我就是個長命鬼,熬死了那麼多人,如今也沒什麼活頭了。”

“太後娘娘怎麼能這麼說呢?您看看世上的老人,哪一個有太後娘娘您這麼有福氣的呢?還能吃,還能喝,還能走,還能認識人,還能見見這個美麗的世界,這是多好的事情啊?

前些日子臣女在舒國公府,慶祝舒國公府五世同堂,可太後娘娘您可是十年前就已經五世同堂了,您算算,您該有多少個兒孫啊?

若是您這個老壽星一直都在,說不定臣女還能見識見識六世同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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