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簡若寧覺得這個事情墨雲姮還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畢竟在長輩還在的時候,三哥以及墨雲姮都還是要生活在侯府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墨雲姮知道的越多, 就越能應付以後的事情。
於是簡若寧耐心地和墨雲姮解釋了一下:“你知道我和三哥哥都是庶出吧。”
墨雲姮自然是點點頭, 這個她還是知道的。並且她還知道,這嫡庶之間, 故事可多了去了。她也不是沒有庶出的兄弟姐妹,簡若寧提到這裡,她也就大概知道了簡若寧想說什麼。
簡若寧其實也不懷疑墨家的教育,墨家傳承十幾代、幾十代,這點子事情,恐怕早就被琢磨透了。
墨雲姮知道雖然明麵上看起來這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可這嫡出和庶出之間天然的就是有差彆的,這種差彆其實是很難磨平的。
“我們娘三, 自小承蒙祖母照顧,才能在這府裡好好的生活,也幸虧三哥哥爭氣, 這以後的日子也就有盼頭了。”
簡若寧話並沒有說的很清楚, 但是已經足夠墨雲姮了解了, 這不就是說簡若瀟、簡若淮、簡若寧三兄妹以及商姨娘都是靠著樂昌郡主才沒有被趙夫人苛待嗎?
而之後簡若寧提到簡若瀟的科舉,墨雲姮也是與有榮焉, 這是她的夫君, 也是她的榮光。當初父親看好簡若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
二甲第五, 這可是大昭不知道多少學子中的前十名。就憑借著這個成績,以後隻要不出大亂子,以後指定是能混上個三品大員的。
丈夫有出息, 有前途,對她來說是好事,有娘家人撐腰,對簡若寧來說也是好事。可這種事情,對於趙夫人來說,隻怕是很難接受的。
就像是自己的那個庶出的弟弟一樣,如今正十五,若是他榜上有名,甚至比大哥、二哥還要強,那母親就該難受了。
“嫂嫂也知道,這三哥哥科舉的名次比大哥哥好一些,要是婚事上,三哥哥差一些,我那嫡母趙夫人估計也不會太難受,可偏生就在這裡,趙夫人並不是很讚同嫂嫂和哥哥的婚事。”
聽到這裡,墨雲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本來趙夫人就因為庶出比嫡出強而生氣,現下簡若瀟娶了自己,強的更多了,她怎麼可能不生氣,不遷怒於自己呢?
這人這一輩子,也就是三個關鍵節點:出身、本事、婚姻。出身上,簡若瀟比簡若泓差一些。可不論是在科考的本事上,還是在婚姻上,簡若瀟都比簡若泓強。
其實墨雲姮也並不想要自誇,畢竟琅琊王氏也是興盛過的家族,可惜本朝開國皇帝不信任這些人,隻著重於勳貴以及寒門,這世家自然也沒有了往日的榮耀,如今多隻是盤桓地方。
墨家也不過是沾了在京城的光,提前壓好了注,才能興盛至今,而琅琊王氏,如今也隻是在山東當地盤桓。
且自己這位大嫂王清婉聽說隻是出身世家旁支,自己可是出身墨家主支。且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地方,這能獲得的幫助自然是不一樣的。
昨天婚宴的時候,簡若寧就在屏風後邊站著,她在的角度正好可以很好的觀察見簡和硯以及趙夫人,所以簡若寧也就看到了趙夫人對墨雲姮的不善。
“其實三嫂我應該給你道個歉的,其實若不是我,趙夫人或許不會這麼明顯的。因為我的一些事情,祖母懲罰了趙夫人,禁了她的足,還奪了趙夫人的管家權。
本來因為她被禁足的時間也幾個月了,算是不短了,所以正好趁著三哥與三嫂的婚宴的這個機會,她這個嫡母不在實在是不太好,所以她被放出來了。
這趙夫人剛剛出來,府裡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所以她不是很適應,也因此她這些天心情不好,連累到你了,這是我的錯,在這裡給三嫂你配個不是。”
聽到簡若寧的道歉,墨雲姮倒是覺得很沒有必要。
她溫柔地回道:“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樂昌郡主是一個公正明理的人,若是她因什麼事情處罰了趙夫人,那一定是因為趙夫人有錯。這處罰是她該當的,也是他該承受的,和你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為這個去道歉。”
簡若寧聽到墨雲姮這樣說,倒是覺得三哥這是選了一個好人呐:“三嫂,你不介意就好了,我還害怕你介意這個。”
“難道旁人犯的錯,咱們還要負責嗎?自然是沒必要的。對了,你剛剛說趙夫人被樂昌郡主奪了管家權,那如今府內管家的是那位夫人啊?”
“如今府裡管家的是二夫人徐文珺以及大少夫人王清婉,還有樂昌郡主身邊的一位老嬤嬤,她姓孫。
這位孫嬤嬤不是經常管事,所以也不用特彆注意,而另外兩個人都是很好說話的人。等之後嫂嫂認識了就知道了。”
聽了簡若寧的話,墨雲姮倒是放下了心,原先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嫡出與庶出之間的關係搞不好。卻沒有想到趙夫人直接被移了管家權,那這威脅可就大大的減少了。
畢竟沒有了管家權就相當於沒有了動手腳的機會,趙夫人就算是想要使什麼陰招那也得進到她剛搬進來的院子裡才好施展。
況且沒有了管家權,也就沒有了人手,所以趙夫人很難插手到自己的院子裡。
更何況墨雲姮嫁到到簡家來,是要預備著以後分家的,所以帶了不少的陪嫁丫鬟,如今手上的人可是很多的,完全不用再用府內的丫鬟。
這邊墨雲姮算是放心了,但是趙夫人可是難受了,這墨雲姮新婚第一天給她敬完茶之後就去了雲英閣這個消息她就算是不打聽也已經傳的到處都是了。
這新婚要給公婆敬茶,可商姨娘算什麼人呢?府裡的人雖然覺得墨雲姮給商姨娘敬茶是人之常情,彆的侯府也都有這樣做的。
隻是旁人一般都是下午去的,算是分了了尊卑上下,可墨雲姮早上就去,所以也有不少人在議論。
明心堂內,聽到這個消息的麗娘苦笑一聲,今天是她當值,不巧,竟然遇到了這樣子的事情。
隻盼望著趙夫人今天心情彆太壞,這樣她也能好過一點,不過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麗娘就知道自己的願望即將落空。
走到明心堂門口,麗娘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有勇氣踏入明心堂的正門。進門之後,麗娘就自動站在了最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期盼著趙夫人儘可能的看不見她,忽略她,不要將火發到自己身上。
剛進去,麗娘就看見趙夫人在明心堂的屋內轉悠,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急躁、衝動、易怒。這和最近趙夫人在外麵的表現是截然相反的。
麗娘明白,趙夫人在外邊做的那些事情,其實都是裝出來的。裝的低調嚴謹,心思縝密。可是實際上,內裡卻仍然是衝動易怒的。
隻是這個時候的趙夫人,學會了將心思隱藏在自己的心裡,然後默默的將脾氣在自己的院子裡發出來,等發完脾氣了之後,冷靜了下來,才會開始思考著要如何對付她不喜歡的人。
麗娘也跟了趙夫人十幾年了,還是最近才發現趙夫人的脾氣如此之差。
從前,她隻當趙夫人是對下人嚴厲些個,不肯輕易饒恕人也隻是為了明禮正法,讓底下的人不要有樣學樣,接下來繼續犯錯。
畢竟,趙夫人可是侯夫人,她得有它自己的派頭。若是看起來就十分的和氣,隻怕底下的人會蹬鼻子上臉。又或者是看她好說話,然後不好好做事。
可如今經曆了一些事情,趙夫人真正的脾氣這才顯示出來。雖然外人看起來甚至都沒有從前嚴厲了。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再那麼的鋒芒畢露。
但是隻有明心堂的人才知道,趙夫人最近的脾氣是多麼的差。每次輪到誰去伺候趙夫人的時候,那個人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
每次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趙夫人就突然生氣,然後開始摔東西。從前趙夫人可是從來沒有這個毛病的。在這明心堂裡呆了幾個月之後,她就愈發的挨摔東西了。
麗娘站在她覺得最不可能被注意到的小角落裡,瘋狂的想要降低自己的注意力,期盼著趙夫人能夠忽視自己。
“剛進侯府就這麼的張狂,誰家做兒媳婦是她這樣子做的?有哪個庶子媳婦有膽子去跟姨娘請安的?哪怕是在侯府呆了六七年的王清婉都不敢這樣,她難道當我這個侯夫人不存在嗎?墨雲姮,好得很!”
旁邊站著伺候趙夫人的麗娘,啪嘰一下就跪了下來,戰戰兢兢的一動不敢動。
對此,趙夫人剛剛罵完墨雲姮,就直接摔了好幾個杯子:“才剛剛嫁進來而已,等著瞧!”
茶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間變得四分五裂,濺起的瓷片四散開來,其中有一片正好就劃過了麗娘的眼眉。
還好沒傷到眼睛,可這碎瓷片仍舊是將麗娘眼睛之上劃出一道血紅的痕跡,哪怕是被瓷片劃到了眉毛,麗娘也不敢輕易動彈,害怕自己一動,就不隻是這一個小小的碎瓷片了。
從眉毛到太陽穴的這一道印子漸漸的開始滲出血珠,血珠慢慢的彙聚到一起,從麗娘的睫毛處滑落下來。
可能因為是睫毛上鮮紅的血水影響,麗娘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紅色。
麗娘沒忍住,還是輕輕抬眼,想要讓這血滴往彆處流去,正好的看到了仿佛身處血紅色之中的趙夫人。
就在趙夫人想著要如何拿到管家權,並且讓好好的給墨雲姮一個教訓,讓她學會尊重婆母的時候,朝堂上發生了巨變。
已經十一月了,臨近年底,本來這個時候大家忙完手頭的工作,就可以開始歡歡喜喜的準備臘月,準備過年了。
結果皇上突然在這個時候斥責太子甚至將太子之位都給廢了。不僅將太子貶為庶人,還趕到了西北苦寒之地。
這個消息簡直是驚天的大消息,大家實在沒有想到,皇上會突然悶不聲的放出來這麼一個雷。
底下的朝臣也不明白為什麼皇上就這麼簡單的決定了一國儲君的事情。所以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反對聲。
但是,皇上就是遲遲都不肯透露出太子究竟做了什麼事情。隻是說太子不孝、大不敬。這樣子的罪名雖然說的過去,可底下眾人卻仍然不知道太子究竟做了什麼。
這讓朝堂中的眾人有了諸多的猜測。可是不論是哪一個猜測,都沒有得到驗證。皇上將這個消息瞞的是一點風聲都沒有露出來。前太子就這樣被皇上打包去了西北荒漠。
這次武王黨和賢王黨都要樂瘋了,他們倆本來還想著扳倒太子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太子就倒台了,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驚喜。
武王和賢王兩個人都沉浸在這個歡喜之中,終於將眼前最重要的敵人給滅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太子是嫡出,他沒了,這其他的人可不都是庶出,那都是庶出,就都有繼承皇位的機會。
尤其是武王,這次他可謂是最高興的人了,簡若寧在宴會上都聽說了武王開始擺宴席、宴朝臣,仿佛覺得自己是長子,這下一任皇帝一定是他做一樣。
要知道簡若寧如果不通過俞樹,那她就隻是一介女流,消息的獲取渠道是很窄的,連她都知道了這件事,說明武王是完全沒藏著掖著。
簡若寧覺得自己實在是應該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勢,如今太子沒了,武王、賢王都盯著皇上的那個寶座。
這爭儲可不是好玩的,一不小心那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簡若寧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好好分析一下,思考一下今後應該如何行動,或者說簡單點,接下來怎麼做。
太子因為給皇上帶了綠帽子的事情倒了,目前朝堂上有勢力的也就剩武王和賢王。之前他們是將火力全部對準太子,可如今,對準的就是對方了。
武王是長子,但賢王黨一向攻擊他不懂朝政,是個武夫。賢王是次子,但在後宮有容貴妃撐腰,容貴妃位同副後,權力不小,且簡在帝心,如今都頗為受看重。
反觀武王生母平妃就如同這個稱號一樣,姿色平平,家世平平,當初隻是因為碰巧生了長子才被立為側妃,而後又入了宮,成了妃位的娘娘。
但是實際上平妃並沒有能夠幫到武王的地方。所以,哪怕是武王站著長子的名分,但實際上論起在朝中的支持者反倒是不如賢王。
皇上已經年老,如今都已年逾六十,要朝著七十的大關邁進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強一點,誰弱一點,他們肯定都是要錙銖必較,爭的你死我活的。
畢竟誰在這個時候弱了,那是會讓支持自己的人傷心的。而這個時候你不支持我,那就是支出對方,二選一,且必須選擇的這個選擇題並不好做。
而對於簡家來說,這件事情,算是好事,也算是壞事。
太子和宣平侯府一直有著矛盾,如今太子就如同那轟然倒塌的高樓,一下子沒有了能夠威脅宣平侯府的能力。等於說是宣平侯府終於可以放心太子這邊了。
但是,如果說是壞事,那也的確是壞事。
之前朝中的局勢是太子、武王、賢王三者共同爭一個皇位。算是很穩當的三角關係。就算是你不站隊自己這一方,你隻要不戰隊,對方的一方也就可以。
但是如今不行了,武王和賢王兩個人肯定馬上就要開始互相拉攏朝臣。
今天這個局麵。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的,那就一定會是對方的。也不存在什麼隻是忠於皇上的純臣。
這個時候如果你對著武王或者賢王任何一方說我隻忠於皇上,他們會認為你是牆頭草,隨風搖擺,反而兩家都會不約而同的害你。
畢竟,得不到的,就毀掉。
這種情況,勢必讓簡家這個之前一直做純臣,沒有投靠任何一方的勢力陷入兩難的境地。
隻不過因為太子剛剛被廢,所以武王和賢王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簡家尚有喘息之機,但是隻要等王和賢王反應了過來。朝堂上的局勢一定會比之前三王爭霸的局麵更加慘烈。
這種事情簡若寧能夠想到,簡和硯也一定能夠想到。
所以很早的,就在太子被貶的三天後,簡和硯就緊急將大家全部都聚在了一起,然後將他分析出來的給大家講了一遍。
不得不說,簡和硯還是要比簡若寧強一些的,因為他不僅僅想到了這個,還想到了要如何解決。
“曆朝曆代,參與到爭儲之中的家庭很少能有個好結局,咱們家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是一定不能因為爭儲退回去的,所以我決定暫避鋒芒。
過年前,我會向皇上上折子,請求主政一方;若泓調離禮部,去清閒不涉黨爭的國子監;若瀟從刑部調去做地方上六品的通判,至於若淮,就出去遊學吧,至少得離開京城。”
對於簡和硯的安排,大家自然是都沒有什麼異議。樂昌郡主也覺得這個時候暫避鋒芒是正確的選擇。簡和硯已經提前問過自己的幾個兒子了,也商量過了。而對於簡和黎的安排,簡和硯自然也是商量過了的。
簡和硯書房。
簡和硯對自己的弟弟有些不放心:“當初將你調來京城,還去了兵部,沒想到這個時候反而是不好,是大哥的錯。”
簡和黎倒是沒覺得什麼:“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好有壞的。況且誰能知道太子那麼簡單就被皇上廢了呢?
如果不是大哥將我調回來。那麼我可能到死都不能見到母親一麵。母子兩個人的矛盾會一直存在,在那裡不能解開。而如今,我能跟在母親身邊照顧她我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大哥說的那些,我會努力小心的。畢竟我不像你們官職那麼高。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任誰也算計不到我頭上去。”
聽到弟弟這麼說,簡和硯也就沒再說什麼了。
時間轉回簡家聚會。
在聚會上,簡和硯也將簡和黎的決定說了出來:“至於二弟,他就留在府內,照看侯府。”
而當簡和硯問樂昌郡主是要跟著他一起去外任,還是留在京城的時候。樂昌郡主回答說:“我這麼老了就不折騰了,就留在京城吧。和黎,若泓都還在京城,他們倆會照顧好我的。”
簡和硯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是糾結的時候。選擇去或者不去都有好處。既然母親已經選擇了要呆在京城,那他就要尊重母親的選擇。
而聽到祖母的話,簡若泓也是點了點頭,站起來保證到:“請父親相信我,我會照顧好祖母的。”
簡和硯對於長子的這個態度還是很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長大了啊。”
而在這場簡家全家的大聚會上,簡和硯還順帶的將其他的事情也都給決定好了。
“若晟送去白鹿洞書院念書,就不在家待著了,若暄趕著年末,趕緊把婚事了了,然後就進京城四軍中的東軍。
那地方直屬皇帝領導,沒有皇帝的密令誰也調動不了,一月隻回家一次,也是個很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