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今天是個大陰天, 陽光徹底躲在了雲層後，原本就逼仄的小巷，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
穿著臃腫羽絨服的少女已經摘下了墨鏡, 在纖細的手指尖隨意的晃蕩著，臉上微微帶著點笑。看起來隨意又慵懶。
她的大圍巾依然包著脖子和小半張臉，頭上的鴨舌帽也沒有摘，遮住了額頭和一部分眉眼。
但是即便在最昏暗的光線下，她也依然美得耀眼。
皮膚白得像軟玉, 眼睛明亮像星辰，哪怕多露出一點點輪廓, 都能讓人心馳蕩漾。
曹瀚宇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太陽穴也開始劇烈的跳了起來。
強烈的眩暈感直衝大腦, 讓他一度懷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幻覺，可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隻想一動不動的看著麵前的少女，甚至一直持續到世界末日。
少女卻顯然並不能體會他這種糾結的心情, 輕輕往後走了一步，俏皮的擺了擺頭：“你怎麼還不拍？”
曹瀚宇這才像是一個剛被打開開關的機器人，快速的抬起了手, 手裡的鏡頭蓋卻一下子飛了出去，掉在地上, 往前滾了很遠，到牆根下才停住。
明明之前特彆想拍這個女孩子, 可突然間門, 作為一個專業攝影師，他卻連鏡頭都不敢看，低著頭急著去撿那個滾出去的鏡頭蓋, 卻連護住手裡的相機這種最基本的事都忘了，一個大起身，價格幾十萬的單反就這麼直接甩了出去，重重砸在了濕漉漉的磚牆上。
他這時候才終於回過神，可依然顧不上心疼手裡吃飯的玩意兒，隻失魂落魄的抬起頭，呆呆傻傻的看著那個同樣被嚇了一跳的少女。
路音不算攝影愛好者，但也知道這種一看就很專業的相機絕對屬於高精儀器，最怕摔碰。
她遲疑了一下，問：“是不是……不能拍了。”
曹瀚宇手心冒汗，在褲腿上狠狠擦了一下，才低下頭去檢查他的相機。
剛才應該是碰到了突出的磚角，鏡頭直接裂開了一條縫，顯然是沒辦法再用了。
要是在平時，自己心愛的相機受了這麼大的傷，還是因為自己的過錯，絕對就跟直接割下他一塊肉似的，肯定會懊悔不已。
但是現在，曹瀚宇的腦子裡還是木木的，根本沒辦法想太多，看相機不能用了，就直接簡單粗暴的塞進包裡，右飛快的從褲兜裡摸出來一台手機：“我，我可以用這個。”
路音略微驚訝的挑一挑眉毛，乾脆直接把頭上的帽子也摘了下來，朝著他又歪了歪頭，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曹瀚宇的手卻依然一直在抖。
作為一個優秀的，備受業內看中的青年攝影師，按理來說，手抖這種門外漢都不愛犯的錯誤，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
但今天，現在，這件事卻偏偏發生了。
他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鏡頭也模模糊糊，就連選擇攝影角度和光線這種原本深刻在他身體裡的本能，也一下都被他徹底忘光了。
可即便如此，屏幕上的少女，依然美得叫他心驚。
如雲似瀑的長發輕輕的落在少女的肩頭，然後被她隨意的撩開，就露出了一張美豔絕倫，讓人的呼吸都忍不住徹底停滯的臉。
曹瀚宇走過很多地方，也看見過很多出名的藝術雕塑或者繪畫，但是還沒有任何一處線條，能給他像現在這樣的觸動。
這已經超脫了藝術的極致，進入了另一個他根本無法想象的領域。
在10分鐘之前，他甚至完全不會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會有一張如此完美的臉。
在這樣的笑容麵前，所有的審美壁壘，種族隔閡，都瞬間門化為了灰燼，任何人都會輕而易舉被那雙眼睛吸引，無法自拔。
曹瀚宇甚至產生了一種細微的恐懼：在拍過這樣一張臉後，他還能繼續成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拍出打動自己的照片嗎？
他完全不敢深想這個問題。
他的手一直在抖，心情也因為過於激動，一刻都難以平靜，但是當少女忽然看了一眼手表，說自己趕時間門要離開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靈魂被一瞬間門抽了出去，手指尖發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少女抬起眼眸，又對他輕輕笑了一下：“時間門實在來不及了，你把拍的視頻直接發在網上吧，我應該能看見。”
然後她就像在人間門短暫停留的精靈，快速的重新戴上帽子眼鏡，拉上剛剛放下去的圍巾，輕輕一個轉身，就消失在巷口。
看著對方的背影，曹瀚宇依然說不出話，之前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比如打聽對方的名字，或者要一個聯係方式，這時候全都被他忘得一乾一淨，雙腿也像是被灌上了沉重的水泥，一點都拔不起來。
他的靈魂好像已經被少女帶走，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軀殼，剩在人間門。
路音一邊快步離開，一邊悄悄的舒了一口氣。
這張臉對一般人的衝擊力，果然遠遠比她之前猜的還要大。
這個攝影師人看著挺老實，就是那副手忙腳亂神情恍惚的模樣，讓她稍微有點擔心。
總覺得這張臉，或許會在那人心裡留下很濃重的心理陰影。
正好看時間門差不多了，路音乾脆果斷抽身，免得再繼續害人。
她當然不知道，隻是因為在這陋巷中的短短幾分鐘，某個前途大好的攝影師從此再也無法拍人像，不過也算因禍得福，把他在景物照上的水平推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甚至後來還有評論者認為，在審美這一塊，他的敏銳程度，絕對能夠排在同時代的第一。
也隻有曹瀚宇自己才知道，所謂遠遠高出同儕的審美，不過是因為，他曾經見到過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畫麵。
全副武裝的路音再次回到了電視台，又進入了那個洗手間門，幾秒鐘後，風姿絕豔的少女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這個世界的路音。
看她終於回了休息室，助理急急忙忙說：“表演馬上就快要開始了，前麵都催過好幾回了，再不化妝就來不及了。”
路音重新摘下了帽子墨鏡和圍巾，看著鏡子裡那張雖然也被無數人誇讚漂亮，但這時候卻莫名顯得有些寡淡的臉，點點頭。
10分鐘以後，百萬年薪的化妝師給路音畫上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妝容，即便如此，也依然趕不上那張素顏的百分之一。
路音似乎也終於有點明白，穿越前的自己，為什麼會被關在高塔之上……
她微微合了一下雙眼，又重新睜開，把那些並不清晰的往事，再次重新埋在了心底。
美豔絕倫的歌後，即將繼續開始她的表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絕世美人】效果的殘留，今天舞台上的路音，就像是再次開了高光效果，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一邊是直擊靈魂的歌喉，另一邊卻是如夢似幻的美貌，把台下一眾導演和其他觀眾都給看傻了。
幾天後，這場錄播，也因為再次美出新高度的路音，瞬間門全網刷屏。
然後路音順便又完成了兩首金榜榜首的任務。
靠近年末，大家的心思都散了，不是惦記著放假回家，就是琢磨著年終獎，就連網上的爆點都少了不少，大家看起來都很佛。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橫空出世的短視頻，卻忽然橫掃所有社交平台，也讓幾乎所有看過這個視頻的人忍不住發瘋。
這個視頻的時長很短，一共也就幾秒鐘，畫質還非常模糊不清，可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這個視頻的吸引力。
最主要的原因是，鏡頭裡那個女孩子，實在太漂亮了。
即便是如此粗糙的畫質，也絲毫掩蓋不了那個女生的美麗，當然，也可能是這種朦朧的質感，讓她顯得更加神秘迷人。
從這個視頻發出到引爆全網，大概也就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門，到了第2天，幾乎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女生究竟是誰，來自何處，要怎麼才能找到她。
有些人覺得這可能就是某部電視電影的炒作，也有人懷疑這是最近最火的人工智能的廣告，但很少有人覺得，這就是單純被某個人拍下的素顏美人。
因為但凡有個女生真長成這模樣，在現代社會，肯定早就藏不住了。
但視頻的發布者看起來很小心，幾乎把所有可能泄露拍攝現場情況的鏡頭都刪掉了，再加上模糊的畫質，鏡頭裡唯一清晰的，就隻有那張勾魂攝魄的臉龐。
大家唯一能夠推測的是，視頻的拍攝地點應該是在比較冷的地方，因為視頻裡的女生穿著一件羽絨服，脖子上還戴著一條又厚又軟的格子圍巾。
“這女生家裡條件應該挺不錯的，之前我看到路音也有一條同款，還特意去搜過，結果被價格勸退了。”
“這臉應該是修過吧，最近不是還出了給視頻換臉的技術嘛，要不然如果真人長這樣就太過分了，而且之前也不可能一直沒聽說過。”
確實，隻憑著一段五秒的短視頻，一天之內播放量就過千萬，這種影響力，就算是現在娛樂圈最火的路音也做不到。
沒人知道，路音看到那條留言的時候，脖子都忍不住涼了一下，也不由得佩服網友的細致和記憶力。
對於這條視頻的爆火，她著實還有些心驚，又慶幸那個攝影師發布這條視頻的時候采取了匿名的方式，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發布視頻的時候，曹瀚宇其實也糾結了很久。
本心裡，他其實根本不想把手裡的視頻發布到網上——總覺得如果這樣發出去，原本藏在手心裡的寶物，也留不下來了——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留下來過。
而且，憑著一個藝術工作者的直覺，他很清楚，隻要把這視頻發出去，就會馬上掀起軒然大波。
他也覺得奇怪，這樣一張臉，在國內這樣的環境下，怎麼可能一直默默無聞，然後突然被自己發現呢？
要麼是一場夢，要麼，就是這個女生有著什麼更加神秘的身份。
手裡的視頻顯然否定了前者，至於身份問題，那就不是他這樣一個小攝影師有資格去揣測的了。
最重要的是，少女臨走之前留下的話，是讓他把視頻照片直接發布到網上。
就算覺得不太合適，他也根本沒辦法拒絕少女的要求。
於是，曹瀚宇就找了一個玩電腦很厲害的朋友，轉了幾層跳板，又在海外申請了一個賬號，再把已經被他剪輯得非常短的視頻發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視頻依然大爆特爆，把他那個厲害的朋友都嚇得夠嗆，一邊好奇這美人究竟是什麼來曆，一邊也慶幸自己一開始足夠小心，把尾巴都掃乾淨了，才讓彆人找不著他。
“這就是我一個街拍的模特。”曹瀚宇對著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半張笑臉，怔怔發愣。
可惜他朋友壓根不相信他的鬼話：“這是隨便在街上能碰到的？頂著這麼一張臉上街，都不用走幾步，就該被人群徹底包圍了吧？”
曹瀚宇無奈的笑：“我也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運氣……”
反正就是萍水相逢，轉瞬即逝，也說不清是緣還是孽。
因為這條無名無姓卻突然爆紅的視頻，網上又瘋了大半個月，不管怎麼刨根問底，都沒找到關於視頻主人的半點信息。
至於什麼傳說中的電影宣傳或者AI，就更是沒影的事，甚至還有經紀公司發出懸賞，隻要有關於這個少女的信息，就有百萬獎金。
隻可惜，除了湊熱鬨的吃瓜樂子人，和想訛錢但沒成功的騙子，關於這個少女，依然沒有半點消息。
她就像是偶然在人間門轉了一圈的女神，留下了一點微渺難尋的痕跡，便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再也沒有露過麵。
隻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絕美少女的傳說，甚至若乾年後，還讓人津津樂道不已。
這幾個月轟轟烈烈的全網大搜尋，倒是讓路音嚇出了一身冷汗，也徹底明白這張臉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就算她現在一樣會被人圍觀，也絕對，不能再讓這張臉現世了！
哪怕這張臉，本來就是屬於她自己的。
在這個世界，勤勤懇懇的歌手路音，繼續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務。
她現在早就成了歌壇的頂流，每次上節目都能引起轟動，每出一張專輯，都瞬間門成為那段時間門的絕對爆款。
第2年年末，她就獲得了這一年的金唱片獎，而且在第3年繼續蟬聯該獎項。
這是國內商業音樂領域最頂尖的大獎，隻頒發給國內最頂尖的音樂人，而且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連莊的情況，由此可見路音現在在國內樂壇的地位。
隻不過，和越來越大的名氣比，她的行事卻越來越低調，除了每年一場固定的演唱會，和偶爾會參加的各種晚會典禮，以及給幾部看得順眼的電視電影唱主題曲，或者偶爾客串一個角色，除此以外，她基本不接其他工作，哪怕報價上了天都沒用。
可即便隻是偶爾的客串，她也總能輕而易舉的空降熱搜，成為那段時間門的熱點。
很多粉絲都覺得，她要是願意多拍幾部電影電視，肯定也能取得相當可觀的成績，那時候就是影視歌全能的頂級藝人，輕輕鬆鬆就能站上娛樂圈的巔峰。
可惜，比起接電影電視劇的主角，路音更願意窩在家裡擼貓。
對了，她【滄桑歌王】和【寵物訓練師小路】的號都沒有停更，三五不時還會放點小視頻上去，雖然頻率並不高，也就一個月發兩三條，但每次對粉絲來說都像過節一樣。
路音最喜歡發的，還是她家裡貓的視頻。
貓老大雖然勉強認了這個鏟屎官，但當老大的心思還在，時不時就會把附近的野貓招集過來開個會，順便給一批渴望家的孩子也找個合適的鏟屎官。
於是路音也不得不接下了這個重任：幫各種各樣的毛孩子找領養。
跟寥寥無幾的商業活動比起來，她在寵物領養這一塊反而活躍得多，還不時給粉絲直播嘎蛋貓貓的昏迷現場，也完全沒有浪費了【獸醫】卡牌的精髓。
後來這一塊事業實在做的太大了，她乾脆順手成立了一個寵物公司，賣賣寵糧和各種寵物用品，公司的盈利全部用來做流浪貓狗的公益救助：主要業務範圍是嘎蛋，母貓絕育，還有幫著各種小流浪找領養。
這個公司的代言人，就是那隻神氣活現的貓老大，那些傲嬌又帥氣的視頻，也真幫它吸到了不少粉。
但是這事情做到第一年，路音就意識到，流浪貓狗泛濫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在於主人的不負責任和棄養。
於是一邊搞公益，她一邊順手還出了一套養寵相關的音樂專輯，這次主打的卻不是賣萌，而是用各種饒舌歌來實力勸退。
那些軟萌天真的表象背後，是各種難以控製的發情期，亂拉亂抓，還有家裡永遠打掃不乾淨的滿天飛毛，以及比去人類醫院還要貴的天價醫療費。
一隻小貓小狗的壽命隻有十幾年，一旦被人抱回家，主人就成為了它們的全部世界，而你到底願不願意負擔這樣一隻小生命的一生？
至少在歌裡，路音對聽者發出了靈魂發問。
這隻專輯在路音一眾大爆款裡，銷量看起來平平無奇，收益也被她全部捐到了後續的公益救助裡，路音出這首專輯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或者完成任務，哪怕能讓一個主人在養寵物前好好思考這些問題，讓街邊少出現幾隻流浪貓狗，她覺得就值了。
而且因為這張專輯，路音還獲得了當年的公益大使獎，順便還完成了三次國內大獎最後一項，也算是無心之下的又一個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