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幾乎很少有人注意到, 南雲宗外門的小集市裡，無聲無息支起了一個小攤。
宗門當然也有收購材料和販賣的窗口，但是收購價太低, 賣價太高, 就算品質確實比外麵的更好一些，除了特彆不差錢的那群二代，一般的外門弟子還是更傾向在租金便宜的小市場，把手上的東西賣了，順便買點日常要用的補給。
對門下弟子自發的商業行為，宗門向來不鼓勵也不禁止，除了不能打打殺殺, 其他一概不管。
黨或就是南雲宗的外門弟子之一，最近剛回來，因為在外頭發了點小財, 就想著把手裡的東西出手，再看能不能淘換一點用得上的功法和材料。
這種小集市裡也不是完全沒有好東西，可全靠個人的眼光, 需要好好淘換，要不然不管買虧還是賣虧，一旦離攤，就概不負責了。
他剛才以比平時低了一成的價格, 買到找了很久的千機蛛絲，心裡正洋洋得意, 忽然間, 就聞到了一股讓他徹底走不動的異香。
對身家不大豐厚的低階修士來說，在吃食上，總覺得差了一口氣。
要說餓, 那是肯定餓不到，宗門裡靈米管夠，各種低階的靈果靈植價格也不貴，可唯一缺的，就是肉。
靈獸生長速度本來就慢，繁殖也很艱難，以至於靈獸肉的價格簡直能漲上天，一般修士壓根買不起。
凡間那些野獸的肉倒是很容易獲得，可惜血氣駁雜，對修行有害無益，早就習慣了食用靈物的修士們，也實在是覺得難以下咽。
據說野外的異獸肉對修行也有益處，可惜那味道太過一言難儘，黨或以前試過一口，有沒有好處沒體會到，隻覺得差點走火入魔，再也不敢試第二回。
而現在，他竟然在一個小小的外門集市裡，聞到肉味兒了？
那味道裡帶著一股淡淡的靈氣醇香，顯然不是濁氣太重的凡獸可以比擬的，對於久不嘗肉味的黨或來說，隻覺得肚腹間像是有一隻饞蟲在瘋狂攪動，攪得他心思不寧，差點又走火入魔了。
他不由自主走了過去，一邊盤算了一下兜中的靈石，覺得或許能買得起一塊半塊嘗嘗，沒想到抬頭一看，手寫的牌子上寫的竟然是：異獸肉，每碗三階靈石一顆。
異獸肉？那玩意兒能吃？還能這麼香。
想到上次的教訓，黨或就想直接轉身走人，但這味道實在太香了，讓他根本轉不動腳跟。
守攤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身形單薄，其貌不揚，一看也是個常年營養不良的低階修士。
也是，這種修士怎麼可能弄到靈獸肉？說起來，看著她那丁點的小身板，怕這鍋子裡的肉，也就是些一般修士瞧不上的小型異獸而已。
大概這小姑娘不懂這些，還以為是找到了一條發財的好路子，隻希望等下她不要被人打才好——黨或忍不住想。
雖然跟靈獸肉比起來，這賣價差不多隻有十分之一，但黨或遲疑半天，到底沒舍得把靈石給掏出來。
畢竟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低階修士，攢點靈石也不容易，要不小心又像上次那樣踩坑，大概就真要成他的心魔了。
不過這集市裡，像黨或一樣被吸引過來的修士還有不少，而且也不是每一個，都嘗過異獸那可怕滋味的。
這時候，就一個年紀很輕，看起來手頭也還寬裕的小修士，遲疑的走過去問：“異獸肉，能吃？”
攤主抬起頭掃了他一眼：“不能吃我乾嘛拿出來賣？”
小修士到底年紀小，見識也不廣，當然最主要的應該是不差錢還嘴饞，遲疑了幾秒鐘，就乖乖的掏了靈石。
黨或正猶豫著走還是不走的時候，看到有人跳了進去，當下就扯著脖子，認認真真看起了熱鬨。
收了靈石，攤主就遞出了一個瓷碗，那碗大概也就掌心大小，中間躺著一塊琥珀色，看起來被燉得稀爛，也就半個手掌心大小的肉。
不管味道怎麼樣，賣相倒是挺足。
那小修士應該從來沒聽說過異獸肉的威名，接過碗來，想都不想，就用攤主附贈的小竹簽，把那肉直接挑進了嘴裡。
看到這一幕，黨或不由自主就想起之前自己的經曆，忍不住皺眉轉臉，不想看那小修士直接翻白眼的模樣。
哪想到幾息過去，他卻並沒有聽到修士的慘叫聲，再回臉望過去，那個一點都不差錢的小修士，竟然直接又捧出了三塊靈石，說要再買三碗，帶回去給他朋友嘗嘗。
這異獸肉，竟然還真的能吃？！
黨或當即忍不住了，匆匆忙忙的也掏出一塊靈石，叫到：“給我一碗，我也買一碗試試。”
不過他還算反應慢的，喊出這句話以前，那小攤早就被一眾修士圍了個水泄不通，至於往外掏靈石的，那就更多了。
被迫吃齋茹素這麼多年，誰不懷念那口肉味兒呢！
路音攤子上的肉，不多一會兒就銷售一空了。
可惜火獅獸體積雖然龐大，能吃的部位卻不多，再加上給自己留的口糧，能賣的就更少了。
主要她賣的價格也不算貴，這麼兩三百碗賣出去，去除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成本，賺了232塊三品靈石，也就是2.32塊一品靈石。
再加上之前賣獸皮獸骨得的，她現在手裡的靈石已經攢到了4塊一品靈石又32塊三品，對一般的低階修士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可惜麵對她那筆7塊一品靈石的龐大債務，依然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不過還好，之前她留了個心眼，沒有把所有的獸骨都賣掉，路音琢磨著，用這骨頭燉個湯，不知道這些修士們有沒有興趣。
等到準備收攤的時候，還有後來趕過來的修士，問她什麼時候再來擺攤，路音直接說肉都賣完了，倒是能賣骨頭湯，不過也要等明日再說了。
“骨頭湯也行，骨頭湯也行的，”還徘徊在攤前舍不得走的黨或連連點頭，“小時候我阿娘燉的湯可好喝了，我早就惦記著這一口了。”
還有一個修士好奇的把腦袋湊過來：“那你這裡收不收異獸肉？要哪些種類？我去給你弄點過來，你能不能做？”
對絕大多數修士來說，異獸肉都不值錢，有時候乾脆連收都懶得收，直接就扔到野外讓其他異獸分食了。
要是這小攤主願意收的話，倒也是一筆意外的收入。
路音也覺得這是一條穩定的發財路子，看了一眼說話的那人：“我要先看看肉的種類還有新鮮程度，不確定哪些能用，但是不新鮮的肯定不收。”
那人又問：“你明日還來？我現在就多去打幾隻異獸去給你選。”
很顯然，這是個肉還沒吃過癮的，而且應該有一定的實力，才能輕飄飄的說出這種話。
路音點點頭：“明日午時以後我才會過來。”
兩人約好以後路音就收攤了，隻不過她都離開已經集市，還有後麵才趕過來的修士，連連問哪裡有好吃又便宜的肉買。
聽說那攤主已經收攤，但是明天還會來，又聽說這個攤主想要收新鮮的異獸肉，不少人都暗暗下決心，明天肯定要來趕個大早，不能再錯過了。
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吃草吃得眼睛都快綠了的可憐人，難得有希望開一次葷，那勁頭簡直比修煉晉級還要足。
今天收獲不錯，路音的心情也挺好，唯一讓她有點不爽的是，自己被跟蹤了。
這到底不是一個平和的世界，雖然有宗門的威懾，但半天就能收入兩三塊一品靈石的好生意，顯然還是讓人忍不住動心了。
路音隨手給自己甩了一張【快遞員】。
在這個世界，這張卡片的效果顯然不再是親和力，而是腿腳變得特彆快。
也是，在和平世界，討人喜歡比較容易混得好，而在這種爭鬥不休的世界，保命才是第一要務。
隨著卡片起效，路音的腳下就像是起了雲，一溜煙就不見蹤影了。
後麵尾隨的兩個人呆了片刻，才氣急敗壞的幾步衝了過來：“真看不出來，那小丫頭的實力不俗，竟然能把輕身功法練到這地步！”
“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就算這小丫頭溜得快，也很快就能把她的底細給挖出來。”
雖然前幾天來救她的那個師兄能夠憑空禦劍，但這屬於內門高階弟子才能掌握的技能，而對他們這些外門弟子來說，能買到一門輕身功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的，在外門，除了基礎功法免費，其他功法都要用靈石才能兌換，也隻有進入內門，才有希望享受到更多真正弟子的福利。
也難怪無數外門弟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通過大比，成功進入內門。
終於擺脫了居心叵測的尾隨者，經過一處山崖邊的時候，路音臉微微一甩，就徹底換了一副容貌。
還好她之前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用原來的臉去擺攤，而是用了原主留下的一張換臉符。
看起來這原主應該也是個有秘密的人，要不然也不至於擁有這種珍貴的一次性符文，而且數量還不少。
路音之前都打算好了，要是實在還不了債，直接把這些符文賣了，錢應該還能剩下不少。
可惜，不管她怎麼回憶，也一點都想不起原主為什麼會擁有這麼多珍貴的符文，卻依然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尋找那微渺難得的機緣。
某一塊記憶，好像是直接被從原主的腦海裡抹去了，又或者，可能因為什麼特殊原因，而重新被喚醒過來。
不過在此之前，路音都懶得煩惱這些琢磨不透的問題，她現在唯一考慮的，還是專心還債。
回家的路上，順便還把已經收拾乾淨的空間法器還了回去——要是還得晚了還要收滯納金，以她現在的經濟狀況，可實在承受不住這又一筆增加的債務了。
歸還法器的時候，那位執事看了一眼賬簿，又憐憫的看了她一眼：“你還挺有本事，竟然能跟宗門欠下這麼多的債。”
絕大多數被火獅獸其他強大異獸襲擊的低階弟子，都撐不到救援來臨，宗門之所以還派人過去，其實主要是為了回收各種法器。
像路音這種竟然能運氣好到碰到火獅獸直接轉身走掉的，簡直千載難逢，所以宗門對這種氣運很好的弟子也有照顧，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就用掉一顆百年的還血草，來救她的性命了。
路音笑笑，臉上沒有半點沉重，也沒有急著把兜裡的靈石掏出來。
雖然欠債確實叫她不爽，不過現在直接拿出一大筆錢，大概自己馬上就會被宗門高度關注，以後再想做什麼，也沒有那麼自由。
再說了，宗門給的時間有整整一年，也沒必要這麼心急火燎的，就把錢全拿出來。
回到自己租的小屋，又把幾根大骨頭燉上，路音才發現沒有空間法器實在不方便，但想再次跟宗門租借又沒這個資格了。
看樣子這筆錢還是不能省，隻能買。
她之前在集市裡看到過有人售賣空間法器，價格不算貴，兩個二品靈石，能買到大約一平米見方的空間，當然跟宗門售賣的不能比，比如宗門用來租借的那種，要是想買，至少也要3個一品靈石才行。
對一般的低階修士來說，簡直就是天價。
還好現在路音本來就是小本經營，那麼大的空間也夠用了，實在不行就買兩個，總歸不至於裝不完。
琢磨了一下明天做生意的流程，路音又開始清點起原主留下的資產。
除了那一堆不知道從哪裡搞過來的變臉符，原主幾乎算得上是一窮二白，身上隻有幾顆三品靈石，以及兩本宗門給的基礎功法和劍法。
路音順手又翻了翻那兩本冊子，靠著原主的基礎，她倒是能看懂，可修煉起來才發現，那些所謂的丹田和各種大穴，完全一點反應都沒有。
記憶裡，原主可完全沒有這種煩惱。
這可就見了鬼了，進入一個修真世界，結果連門派功法都練不了，這要怎麼混？
練不了功法，也就意味著不可能修煉晉級，沒希望成為內門弟子，至於係統那個成為一代宗師的任務，就更加不可能完成了。
對路音來說，這才是她在這個世界，真正的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