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一代宗師 7(2 / 2)

路音剛從那個富戶家裡出來,腳步一轉,就看見一個寬袍大袖的道士,撐著一個小攤,正在給攤前的人算命。

再一細聽,簡直滿口胡言亂語,又隱約帶了幾分樸素的心理學原理,反正一聽就知道,肯定是騙人的。

路音原本準備直接走過去,可就在提腿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些什麼,又轉到那小攤前,等著這道士打發走的前麵那個,順便還騙到了一吊錢,才走上前去。

道士一抬頭,就被路音的美貌狠狠炫了一把,他歪嘴斜眼的做了一個怪相,才說:“這位美人,你又是想算什麼?”

路音直接拿出了【天籟歌手】,對著這道士微微一笑:“你可知道,這附近有什麼異教?”

除了幾個名門大派,在這種偏遠的城鎮,也同時流傳著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異教,那種教派裡壓根沒有幾個正經修士,倒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法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騙錢,又或者,還有更多的邪異存在。

而對這些邪門歪道最了解的,自然也就是同樣屬於邪門歪道的騙錢道士了。

路音的聲音一起,這道士眼神就徹底迷糊了,迷迷瞪瞪的說:“你問的可是九轉天母?這附近就有個教壇,可要我帶你一起去?”

“前麵帶路。”路音指揮道。

這道士連攤都沒收,就恭恭敬敬的,把路音帶到了那處隱秘的所在。

出乎意料,這個九轉天母的教壇竟然位於一幢民宅內,宅子大門緊閉,看起來和尋常人家沒有絲毫區彆。

道士朝著路音鞠了一躬,就走上石階,扣動門扉,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童過來開門,看見道士也不客氣,直接問:“你這時候過來做什麼?天母還沒有做法事,也沒有靈水可以給你。”

道士卻直接退到一邊,恭恭敬敬的請路音進去。

那小童抬頭一看,似乎也被路音的美貌小小的震撼了一把,但嘴上依然趾高氣揚:“你又是什麼人?來給天母拜碼頭的?”

“差不多吧,”路音微微一笑,“能讓我進去嗎?”

她聲音一起,小童也徹底放棄了思考,乖乖的敞開門,竟然就這麼放任這個陌生人,直接走了進去。

一走進門,路音就聞見了一股香火氣,濃鬱得甚至有些嚇人,看起來,似乎走的是香火成聖的神道教,看起來還真有點神通,就是不知道這九轉天母,具體又是個什麼來頭。

神道教在此方大陸並不流行,但是據說在海對麵的另一方大陸,卻是香火鼎盛,蔚為可觀。

這類教派信奉的是自然成聖,靠著凡間的香火增進法力,雖然也同樣能渡劫飛升,但某些神道人為了威懾凡人,手段太過殘暴詭異,又有極強的地域性,所以很不得正道修士的待見。

路音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麼一個偏遠的小鎮上,見識到了一個真正的神道人。

說起來,【天籟歌手】這張卡片的特點和神道人還有些像,都是迷惑眾生,讓他們甘心奉獻,就是不知道真對上了,哪方的手段會更勝一籌。

路音繼續往裡走,一邊走,腳邊一邊開出了朵朵金花,恰好和那股濃鬱的煙氣相撞,兩相抵消。

這時候,又有幾個高壯的大漢直接從門內衝了出來,手上握著刀斧,放在凡間,也算是一股頗為強悍的戰力。

隻可惜,這些人連一瞬都沒有堅持住,隨著路音的話語,就直接調轉了腦袋,瞬間就背叛了原來的主人。

煙氣再次濃鬱幾分,瘋狂翻騰起來,似乎想要將路音直接吞噬掉,路音也毫不客氣,金光化為劍芒,幾下劈砍,就徹底將這些煙氣打散,再也沒有之前的猙獰。

又過了片刻,之前那個開門的小童先是鑽進門裡,又鑽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隻吱吱亂叫想要逃竄的白胖小鼠:“仙家明鑒,這就是咱們供奉的九轉老母。”

小童的力氣極大,輕輕鬆鬆就把這小耗子捏在手心裡,完全沒有了原本的恭敬。

神道人多半都是精怪成靈,然後把自己打扮成各種先聖賺取香火,但路音怎麼也沒想到,她第一個碰到的神道人,竟然是隻老鼠,還是隻小白鼠。

這隻白鼠看上去油光水滑,一雙通紅的眼睛怒瞪著路音,竟然還能說人話:“你是哪個門派的道士?我平時好好做著我的功德,可沒犯過一點你們的忌諱,你憑什麼來抓我?”

路音沒管它的掙紮和不滿,也不想再往耗子窩裡走,乾脆在庭院裡找了一套還算乾淨的石桌椅,坐在椅子上,又示意那小童直接把這隻耗子按在桌板麵上,才開始審問起來。

最開始,路音問的自然是這隻耗子平日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沒有犯任何門派的忌諱。

除了階級森嚴的飛星宗徹底容不下這些異教,其他兩派規矩倒是鬆些,隻要遵守本地律法,一般也不太管。

細細問下來,這隻耗子竟然還真的挺遵紀守法,除了收點香火錢,既沒沾過人命,也沒斂過橫財,倒是難得的乾淨。

接下來問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跟原主有關的過往了。

這隻耗子在本地修行了幾十年,雖然因為膽小怕事,勢力範圍一直不廣,但神道人自然有它們的神異,對當地發生的各種小事都如數家珍,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會放過。

聽說路音打聽這些舊事,已經徹底被控製住心神的耗子,就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

和宗門記錄不符,這個路音,其實壓根不是那個已經湮滅的小山村的村民。

神道人之前顯然沒有見過路音這張臉,也不知道她的來曆,但對那個小山村卻所知頗多,可以十分確定,原主甚至都沒來過那個小村子,更不可能是那個山村的遺孤了。

果然,就連這個身份都是假的。

雖然依然打聽不到原主的來曆,但路音還是得到了一條很有趣的消息:眾所周知,當年那個小山村的滅亡,跟一場異獸異動脫不開乾係,但是在出事之前,有一個實力強橫的修士曾經來過附近,還做了些布置,不過因為這耗子膽子小,察覺到修士來臨就馬上縮了起來,所以也說不清那人究竟乾了什麼。

其實這一回,它也一樣乖乖縮起來避風頭,哪想到這個女修這麼不講道理,竟然直接打上門來,還差點把他的老巢都給掏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修士具體乾了什麼,但是異動之後,鼠道人還是派人將那個修士遺留的東西全都收集了起來,雖然也說不清到底有沒有用,但萬一呢。

結果可好,這下全都便宜了路音。

對著那堆破爛,路音的第一反應是皺起眉頭。

耗子果然是耗子,就算成了精也改不了那些臭毛病,不但窩裡亂七八糟,各種收藏也同樣一塌糊塗,亂得不忍直視。

不過看在這隻耗子翻箱倒櫃了半天的份上,路音還是閉著鼻子,滿臉嫌棄的湊過去,仔細端詳了這些破爛一番。

這就是一堆黃紙還有石塊,雖然亂七八糟,但是還能隱約的感覺到靈氣波動。

路音修煉不久,沒怎麼學畫符,但是認符的本事連她師父都服氣,這次出來前,還特意在師父的庫藏裡搜羅了一大堆的靈符,下手之狠,簡直讓玄靈上人恨不得朝著她直接叫姑奶奶,最後簡直歡天喜地,才把姑奶奶徹底送走。

現在路音在看地上這些殘符,確認之前那場異獸的暴動,果然和那修士有關。

一般來說,正統門派的修士,多半都是不願意隨意殺戮凡人的,一是沒有必要,一是容易增加心魔的危險程度,特彆得不償失。

對幾大宗門來說,凡間是他們的根基所在,自然也不允許其他人隨意屠戮凡人,若是被知道了,甚至有可能引起追殺。

那個修士卻顯然沒有這些顧忌,而且水平也很一般,大約不過是個後天金丹,甚至設立法陣的時候,就連符陣殘餘都沒管,估計是想著風吹日曬自然降解,不過幾日,肯定就什麼都留不下來了。

他自己估計也根本沒想到,這附近還有一個多管閒事的神道士,把這些破銅爛鐵全都小心的收集起來,然後又重新擺在了路音麵前。

路音夾起一小塊殘留的符文,滿意的點了點頭,順手丟給那隻耗子一株靈草,算是這次的谘詢費加上受驚的補償,然後就翩然離去,甚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又足足過了一刻鐘,那隻耗子才徹底回過神,慘叫著重新往自己的窩裡鑽,不過一邊鑽,那邊還不忘緊緊拿著那株靈草。

路音通過那道殘符,總算鎖定了目標對象,又直接踩上飛劍,往東飛了千餘裡,直到進入了尺宗的地界,才停下腳步。

這裡跟之前那個不起眼的小鎮完全不一樣,是一座甚至還有不少修士堂而皇之飛來竄去的大城。

到底是尺宗的附屬城邦,這裡的民風也特彆有劍修那種硬邦邦,一言不合就直接開打的風範,路音才到不過一刻鐘,就已經圍觀過次打架鬥毆,其中一次還是10人以上的群架,雖然破壞性有限,頂多讓對方頭破血流,但還是讓路音好好開了一番眼界。

更叫她詫異的是,那個偷偷潛進山裡,滅了一整座山村的修士,竟然是尺宗的一個外門執事,表麵看起來隻有築基期,要不是靠著他留下來的殘符,路音還真不一定能夠鎖定這家夥。

整件事情,看起來似乎也更加有趣了。

路音雷厲風行慣了,也懶得去特地跟尺宗溝通,直接一抓,就把那個可疑的外門執事抓在手裡,然後揚長而去,叫剩下的幾個弟子驚慌不已,連忙通知了宗門。

尺宗雖然不像飛星宗那樣管理森嚴,但到底也是天下間有數的大門派,竟然有修士敢堂而皇之當眾抓走他們的執事,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輕饒,又聽說那個行凶者看起來實力高強,便乾脆派出了剛回到宗門的大師兄,去將挑釁者直接捉回來。

便是捉不回來,那也必須將其斬殺,才能維護堂堂宗門的臉麵。

叫大師兄感到意外的是,那個行凶者竟然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甚至大大方方的就在城內一個最奢華的客棧住著,還特地包了一個小院,這時候,尺宗那位正捆得像個粽子一樣,癱在小院中,一動不動。

這次跟著大師兄一起出來的,還有四五位尺宗的劍修,一個個氣勢洶洶,想要興師問罪,卻怎麼都沒想到那個行凶者竟然是個嬌嬌小小的女修,更沒想到的是,剛一看到那位,大師兄臉上的憤怒就瞬間一掃而淨,反而規規矩矩的落在小院門外,敲了幾下門,等到院裡主人同意了,才推開門,走進小院。

其實現在,大師兄的背都差點汗濕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剛剛回到宗門,竟然又見到了這位叫人心生恐懼的大師姐。

雖然現如今,不知情的人都將路音和自己並列,甚至還覺得路音年紀太小,不配與成名已久的大師兄相提並論。

也隻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不配的,其實是他這個大師兄啊!

先不說路音突飛猛進的修煉速度,就是那一手輕輕鬆鬆引來雷火的絕招,光是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叫大師兄心驚肉顫,也完全不想讓自己親身經曆這一遭。

畢竟,那可是直接讓個合體期大能,都化為灰燼的絕招啊!

所以這時候,發現始作俑者竟然是這位大師姐,向來性情嚴苛,最不通情達理的大師兄,都難得的變得平易近人,好說話了不少。

麵對大師姐,那張原本和他師父差不多的石頭臉,竟然也難得露出了如沐春風的笑,叫旁邊一眾弟子大跌眼鏡,忍不住懷疑大師兄是不是被什麼鬼物給奪舍了。

可是劍修一身正氣,最克邪祟,真不知道要怎麼樣的大邪祟,才有本事奪舍大師兄?

又或者,是靠著那位女修的魅力?

其他幾個弟子忍不住擠眉弄眼一番,畢竟這位女修行事雖然可恨,但是模樣確實漂亮,就算跟漂亮女修最多的眾妙門比起來,風采氣質也似乎強出了不止一籌,也難怪能讓大師兄春心萌動,甚至還這樣失態。

一身古板的大師兄,可不知道門下弟子這些歪念頭,而是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朝著那位橫空出世的大師姐鞠了一躬:“幾日不見,沒想到又能在此處碰上,隻是您為何不直接來宗門做客,倒顯得是尺宗怠慢了客人。”

至於地上那個還在挪動的執事,大師兄甚至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對這位姑奶奶來說,彆說是個外門執事了,就算她想抓一個內門長老,說不得大師兄還會主動遞繩子。

彆說他了,宗門魁首肯定也是一模一樣的選擇。

在生死存亡麵前,就算是最古板的劍修,也能夠變得很靈活。

路音對著這位熟人微微笑了笑:“確實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上,不過我也不是特地來你們宗門的,隻是為了抓一個可疑的家夥,才這麼直接飛了過來,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還請貴宗門見諒。”

好歹也是南雲宗的掌門弟子,彆人客客氣氣的,路音也不好意思太莽撞。

話說到這份上,大師兄才終於往地上那個執事身上看了一眼:“不知道這個執事是犯了貴客什麼忌諱?若真是事出有因,尺宗定然絕不輕饒他。”

路音輕描淡寫的說:“我懷疑,他是不知道什麼人,派進你們門派的一個探子。”

其實,路音懷疑原主的身份,大概也差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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