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羽冬沒想到自己能有家人VCR, 更沒想到家人VCR是由梁之盛和周瑞錄製的。
在梁之盛的臉出現的那一刻，他還沒感受到湧上來的情緒，視線先一步變得朦朧, 仿佛火鍋的熱氣透過大屏幕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突然理解了最先播放VCR時李緒的感受。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太作弊了，居然可以這樣嗎？
【哭包柚又哭哭了qvq】
【707上大分！】
【怒吃一口售後服務】
【七什麼七？沒聽到嗎？這是給柚子的專屬VCR, 隻有我寶擁有姓名】
【有沒有一種可能，梁媽媽和柚子都是707寢的，周瑞也是707寢的編外人員？】
【你要不發短信讓柚子搬到隔壁寢唄】
【怎麼不是柚子的家人來錄製？】
【金老師還是學生錄的呢】
【我猜柚爸柚媽不怎麼衝浪, 以為他還在上學233】
【不可能那麼長時間連一個電話都不打吧】
【我幾個月才和爸媽通一次電話……】
【不要深究彆人的家事，管好自己】
彈幕朝著奇怪的方向偏離，甚至有圍繞著難以理解的爭執點吵起來的趨勢。
儘管不乏同樣被感動到的觀眾, 但有些言論飄在眼前實在影響觀感, 賴羽冬索性關閉彈幕,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將注意力分給其他人。
“前幾天我倆還想去簽售會給你一個驚喜, 結果人氣太火爆了, 買了好多份電子刊也抽不中名額。”梁之盛話鋒一轉, “哎呀, 但好運還是眷顧著我們的，能有這麼一個機會為你送上祝福。”
“雖然以家人的身份自居有點狂妄了, 但朋友肯定夠格了吧？不過, 無論是看著你的人氣蒸蒸日上，還是看著你越來越open，都莫名有種自家小孩長大了的感覺。”
“真誠地祝願你能越來越好, 希望你在舞台上發光、在舞台下快樂, 像璀璨的星星一樣永遠閃耀。”
賴羽冬邊笑邊擦眼淚。
他記得，梁之盛和他念叨過好幾次多說話多社交，他第一次向蘇俊哲主動搭話也是梁之盛的功勞, 後麵他變得更加開朗外向——或者說找回真正的自己，但梁之盛已經被淘汰了。
沒有在有限的時間內和梁之盛多交流，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
而更遺憾的是淘汰更早的周瑞，他連自己的真名都沒來得及被告知。
“好久不見，佑樹，我可能還是更習慣這樣稱呼你？”
解決完毛肚之急，周瑞比剛出鏡時穩重不少，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彆那次太失態了，很多心裡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就稀裡糊塗地坐上了回去的巴士。那會兒我坐在車上，透過車窗望著站在宿舍樓下的你越變越小，好像我倆的距離也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雖然我是一顆無法發芽的癟種子，但見到曾經並肩前行的你破土而出、開花結果，不知為何也有一種豐收的喜悅。——啊，和梁之盛的慈母心態不太一樣，我應該是出於同輩的心態吧？”
“總之，帶著我們的份出道吧！你值得走向更廣闊的舞台！”
梁之盛以打氣的動作為結尾：“加油哦，向決賽一往無前地出發吧！”
VCR結束。
賴羽冬擦眼淚追不上眼淚落下的速度，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稀裡嘩啦地往下落，指縫濕漉漉的，水漬浸透衣袖。
他哭得像一隻剛從水裡被撈上來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以賴羽冬的視角，他們就是無可替代的家人。
在陌生的世界，搭乘這趟通往娛樂圈的快車，他們一路陪伴他、鼓勵他、支持他，見證並促成他的成長，不夾帶一點私心。
隻有家人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肩膀傳來一個輕柔的力道，是徐案無聲的安慰。
儘管一個伸出手的動作足以讓他內心鬥爭許久，但他還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出一份微不足道的力。
殊不知，一個小小的舉動給了賴羽冬莫大的支撐，得以讓他從難以自拔的情緒中回到現實。
他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正想開口說他沒事，耳邊響起拉風箱般的聲音。
他疑惑地偏過頭，發現聲音的來源是李緒，他把那顆紅豔豔的腦袋埋在膝蓋裡，哭得肩膀像馬達似的顫抖。
賴羽冬：“……”
怎麼辦呀，不當拽哥了嗎？
突然理解了梁之盛的心態，當事人還沒哭得多慘，其他人反而哭得快斷氣了。
今天他理解的人有點多。
賴羽冬抬起座位之間的扶手，他無奈地摟住蜷成一團的李緒，像哄小孩一樣拍了拍對方的後背：“不哭不哭，小緒最堅強了。”
換作平時，李緒絕對立刻抬頭瞪眼，大概率附上一句“你有病吧？”，但這次他卻一動不動地用手臂圈住腦袋。
悶悶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我隻是覺得有點吵。”
“嗯，耳朵露在外麵，確實有點吵。”賴羽冬一本正經地拆穿嘴硬的謊話。
“……最吵的就是你。”李緒握緊拳頭，但他依舊像鴕鳥一樣死死地埋著腦袋。
“好啦好啦。”賴羽冬一邊笑著擦拭眼淚，一邊勸慰死要麵子的紅發少年，“哭一哭不會怎麼樣的，反正你都哭過那麼多回了，早就不是稀奇事了。”
“我哪有哭過很多回！？”
滿臉淚痕的李緒一個暴起，罵罵咧咧地撲向不停火上澆油的室友，紅彤彤的眼睛和發色有的一拚，很難判斷他究竟是哭紅了眼還是“殺”紅了眼。
賴羽冬仗著反應速度快，左擋一下，右擋一下，形成絕對完美防禦。
“你彆躲！”
“你打我我還不躲？”
“打的就是你！”
“都在鏡頭底下霸淩我了，還不承認欺負我。”
“少給我顛倒黑白！”
徐案：“……”
這次是友好交流還是謀殺？
他茫然地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二人，最後欣慰地彎了彎嘴角。
——他倆看起來都挺開心的。
隻要確定這點就足矣。
至此，所有練習生的家人VCR播放完畢。
……
第三賽段走到尾聲。
事到如今，無論是離出道僅差一步之遙的上位圈，還是陪跑和翻身二選一的中位圈，還是排名極其危險的下位圈，所有人都在等待拿到前往決賽的門票。
哪怕不能出道，也無法拒絕夢想中的大舞台。
這是真正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