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年一直跟著程靜淞到了廚房。
程靜淞也沒管這個便宜二姐到底想乾嘛,自顧自開始觀察廚房。
廚房是老式的土灶,黃泥堆砌的灶台上遍布著深深淺淺的黑灰色,那是常年被油煙浸染的痕跡。
灶台的正對麵是一個大大的水缸,水缸的旁邊是一條長長的案板,上麵是平時切菜的地方,下麵的格子裡則放著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
再邊上則是一個關上的櫃子,程靜淞夠不到上麵的隻能開下麵的,裡麵放的是糧食。
灶台的後麵則堆滿了木柴和曬乾的黃草,隻餘下僅一人能通過的通道。
狹窄、逼仄又帶著原始的昏暗。
程靜淞原就是農村長大的孩子,對眼前的這些並不算陌生,但饒是她原來的家庭條件不算好但也比眼前強多了。
果然還是現在的條件不好啊。
程靜淞在心裡哀歎一聲後便不再想東想西,開始準備燒水。
但她人小,個子也還沒有灶台高,乾什麼都不方便。
程靜淞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了程斯年的身上,結果發現程斯年也將將比灶台高出那麼一點點。
況且這位便宜姐姐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她是什麼沂水羅氏三房嫡長女,古代大家族的姑娘恐怕也不會乾活。
程靜淞本想放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得認清眼前的現實,忘記曾經的身份,才能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
程靜淞看向自跟著她進來後就一直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動作的程斯年,無奈道:“我打算燒點水等下給爸爸媽媽還有奶奶他們用,另外我們自己也需要清理一下,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幫我一下。”
程斯年原本還在偷偷好奇程靜淞想要乾什麼,聞言愣了愣,才道:“我……我嗎?”
程靜淞點頭,“對。”
程斯年下意識道:“可……可是我不會啊,我以前從未做過這些,我……”
她環視眼前的廚房,這裡麵的一切都那麼陌生,就連她身邊最低等的丫鬟住的都比這裡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在此之前,她甚至都沒見過廚房是什麼樣。
但至少,她覺得她家的廚房應該不是這樣破舊的。
程靜淞雖然不知道程斯年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大底也能知道一個一直從小錦衣玉食、奴仆遍布的大家小姐應該也不太能適應現在的生活。
程靜淞就道:“就是因為沒做過才要學著做,你現在不是大小姐,而是一個農家小土妞,要乾活的那種。”
程斯年雖然沒能從現在的這具身體裡麵提取到多少有用的記憶,但這兩天也從眼前的一家人中觀察到不少東西。
她也能明白自己現下的處境,因此在程靜淞說完後也隻是微微愣了一下後就點點頭,小聲問道:“那……那我要做什麼?”
程靜淞就道:“你比我高,等下就踩著凳子往兩口鍋裡添水吧,我來燒火就行了。”
程斯年又點點頭,然後環視了廚房一圈,眼神中露出茫然。
她從小到大都未曾做過這些,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程靜淞見狀,沒忍住又歎了口氣。
她走到灶台後麵把專門用來燒火的小條凳搬了出來。
小條凳大約三十公分長,十公分的寬度,許是年頭長了,條凳的表麵有不少坑坑窪窪的地方,凳子腿也有些鬆動,但不影響使用。
程靜淞將小條凳放在灶台的前麵,又用力掀開水缸上麵蓋著的草簾子,指了指水缸裡麵的水,又指了指一邊案板上放著的葫蘆瓢道:“用這個瓢舀水放到鍋裡麵,這應該很簡單吧。”
程斯年連忙“哦”了一聲,連忙手忙腳亂地拿起葫蘆瓢舀水。
程靜淞這時候卻忽地又想到什麼,開口道:“你等下先用絲瓜簍把兩口鍋洗刷一遍再放水,這兩天在醫院都沒怎麼喝水,等下還是先燒壺開水出來,再燒洗澡水。”
程斯年又點點頭,但程靜淞現在已經完全明白眼前這位古代大家小姐應還是不會,便道:“你等我下。”
程靜淞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吭哧吭哧跑到堂屋搬了把椅子過來和條凳一起並排放好。
想了想,她又爬到椅子上站好,指揮著程斯年道:“我給你示範一遍,你站在條凳上看我怎麼做。”
程斯年又點頭,開始小心翼翼地扶著灶台往條凳上站。
程靜淞連忙製止了她,“你得先用葫蘆瓢給我舀點水過來,我才好洗鍋啊。”
程斯年臉上乍紅,又連忙手忙腳亂去舀水,用實際行動展示了她真的什麼都不會。
不過好在她的態度很好,程靜淞已經很滿意了。
接過程斯年遞過來的水瓢後,程靜淞就將裡麵的水倒進了鍋裡,然後指著條凳對程斯年說:“你站上來看著。”
程斯年沉默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著黑漆漆的灶台站上條凳。
程靜淞就拿起灶台邊上掛著的絲瓜簍,幾乎整個人趴在灶台上才能將小短手放在鍋底。
然後她就這樣趴著用蘸水的絲瓜簍將鍋仔細刷了一遍,又把鍋底裡帶著一點點浮塵的水一點點舀出來倒進一旁的潲水桶裡。
“就這樣,很簡單吧。”程靜淞將水瓢和絲瓜簍遞給程斯年,指了指邊上的另一口鍋道:“你洗這個。”
程斯年連忙接過來,在程靜淞的注視下,笨拙但是仔細地把另外一口鍋洗了一遍。
“可以了嗎?”程斯年攥著手小聲地問道。
“可以了,你往鍋裡麵添水吧,記住留點空,不要添太滿。”程靜淞點頭,說完後就把椅子留給程斯年,把小條凳搬到灶台後麵。
剛坐下,程靜淞又想到什麼,伸出一個小腦袋對程斯年道:“添完水後記得把鍋蓋蓋上。”
程斯年還是點頭,低低“嗯”了一聲。
程靜淞又縮了回去,雖然她也不想麵麵俱到,但她真擔心程斯年等會兒不知道蓋鍋蓋。
程靜淞小小歎了口氣,目光巡視了一圈後就從灶台後麵專門留出來的小格子裡找出火柴,然後又撿了一把乾草和一些細小又乾燥的木柴,開始引火。
等到泛紅的火苗在鍋底燃起,程靜淞悄然鬆了口氣。
還好,雖然她現在人小乾什麼都不方便,但是這燒火的手藝沒丟。
要不然她剛才在指導程斯年半天,結果自己連火都燒不起來就太丟人了。
等兩口鍋底的柴火都架起,火苗也在呼嘯後,程靜淞隨手掃了掃灶台後麵散落的一些乾草,免得火燒到外麵後,就又倒騰著小短腿出去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給程斯年留上一句,“你幫我看著火彆燒出來了哈。”
站在一邊的程斯年看著程靜淞的背影,又看看灶膛的位置,慢慢挪了過去,學著程靜淞之前的模樣坐好。
可是對著灶膛裡升騰的火苗,她有些無從下手,想著程靜淞走之前叫她看著火彆燒出來,她便一直緊緊盯著火。
而程靜淞則進了新房抱起了一個暖水瓶。
這是程家人為了程傳家結婚準備的,一共兩個,大紅色的,上麵還有喜字呢。
現在暖水瓶精貴,程靜淞不敢一次性拿兩個,怕一不小心打碎了,就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楊月琴扶起來正歪歪扭扭往屋裡走的程傳家正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死丫頭片子,誰讓你動我的東西的,那是我結婚要用的暖水瓶,誰讓你碰的,你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