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軍和盧支書當然想辦廠, 但是他們更清楚的是這件事和當初建磚廠不一樣。
燒磚不費成本，頂多耗點力氣，大家乾也就乾了。
況且磚瓦燒好了放在那兒, 即便風吹雨淋的也壞不了, 不需要人每天操心。
哪怕就是賣不出去，大家夥拿回家自己蓋房子也高興。
但是和肉搭邊的這些就不一樣了。
徐建軍歎氣，和程建功說：“我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想在村裡麵建養豬場的事情，畢竟現在國家也在鼓勵這個, 但你也知道結果了, 大家夥都沒辦法接受，畢竟這要是成了或許好，要是失敗了，恐怕村裡麵的人都要找我們拚命了。”
盧支書也心有戚戚焉, “是啊, 前幾年的日子過得太苦了, 大家都餓怕了。”
童飛鵬是個壯漢，擼胳膊打架特彆在行, 但是動腦子的事情不愛乾。
聽到這兒了, 他張嘴就問道：“那到底咋辦啊，你們一會兒說乾，一會兒又不乾，那到底是乾還是不乾啊？”
徐建軍就說：“乾，我是想的，支書你怎麼看？”
盧支書也點頭，“我也一樣，就是擔心村裡麵的反對聲音大，以及我們到底要怎麼做, 做什麼樣的，還有就是咱們到底能不能銷售出去，最重要的是咱們村能不能承擔起萬一失敗的風險。”
盧支書是個外來戶，雖然村裡麵的人沒有排斥他，但是他的話也沒有徐建軍管用，因此，他又看向徐建軍道：“要是真做起來，最重要還是看你能不能說服村裡麵的人。”
徐建軍摸著腦袋頭疼，“懸啊。”
頓了下，他又想到程建功，扭頭就問道：“建功，你一直都聰明，你現在有啥好主意嗎？”
程建功就說：“急什麼，眼下都十月了，就算現在想建廠也來不及，還是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順便等一等那邊的消息，另外你們也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想一想。”
這麼說也是。
現在磚窯廠也有些名氣了，學校也要建，事兒也還真不少，一件件來吧。
徐建軍和盧支書乾脆也不再繼續愁眉苦臉了，左右現在乾著急也沒用。
倒是童飛鵬聽他們討論來討論去，半天了也跟沒說一樣，沒好氣道：“那你們這說了半天，也沒啥用啊。”
徐建軍就懟他，“你當這件事容易呢，要是我說啥都管用，我還用得著在這兒發愁，我早就一句話直接安排下去了。”
童飛鵬就道：“我覺得那是你們想多了，村裡麵的人要是知道咱們這一趟就賺了三百六，回頭咋也不能再說啥反對的話了，我估計他們到時候不得催著讓你們趕緊把廠子給支楞起來，然後好賺錢呢。”
徐建軍拿著鞭子的手指著童飛鵬點了點，“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種事兒不能拿到明麵上說，你再給我來一個嘴上沒把門試試看。”
童飛鵬立馬就鯁了下，隻好憋著氣說：“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也沒說我要在村裡麵講啊。”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這件事本來就不那麼正大光明，你把嘴給我閉嚴實了，萬一要是傳出風言風語的，彆說建廠子賺錢了，咱們四個一起倒黴！”徐建軍又衝著童飛鵬耳提麵命。
童飛鵬就連連說：“知道了知道了，我指定不說出去，你們放心就是了。”
回到村裡的時候，天早就黑的看不清楚了。
這時候也沒有聊天或者繼續說什麼的必要，大家自然各回各家了。
程建功的家裡還有不少人在就著如豆的煤油燈光一邊挑衣裳一邊和徐如月說話。
程建功側耳傾聽了會兒，見要麼是徐如月誇張地說起他們的滬市行就是彆人在附和說程知仁一家不是東西，順便安慰徐如月後，且徐如月的狀態也很好後，程建功就輕笑了下。
他也沒去管屋裡的這些人，而是在廚房把留給他的飯菜吃了，才進屋去看程靜凇他們。
而徐建軍幾個回家後卻被家裡人圍著關心他們到底乾嘛去了，但是他們都沒說。
接下來，徐建軍他們這些乾部除了日常處理村裡麵的各項事務，自然也繼續頭疼建廠的事情，而程建功就自在多了。
現在都已經是十月份了，即便這邊地處南方，但是天氣也開始變冷了。
村裡麵也過了冬種這個最後一個忙碌的時節，現在地裡麵的活沒那麼多了，加上又有磚窯廠和建學校這兩件事擺在那兒，程建功乾脆就明目張膽地借著在這兩處幫忙的借口不去上工。
但實際上他每天都是在這兩處稍微晃上一圈，然後就回家整理他之前帶回來的那些書還有破爛。
程靜淞他們也被程建功拉來當勞力，和他一起忙活。
而且程建功還就村裡麵建廠這件事問程靜淞拿主意。
程靜淞就很好奇道：“怎麼又問起我來了，你之前不都已經和建軍叔叔他們說了嗎？”
程建功就把徐建軍他們的擔憂講了，然後附和道：“他們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況且你的腦袋那麼聰明，所以爸爸問你出個主意。”
程靜淞撇嘴，想了下說：“我能出什麼主意啊，反正他們擔憂的那些情況是一定存在的，要是實在害怕前期投入很多的話，那就抓山裡麵的野豬養啊，不過純種的野豬比家豬生長的更慢而且野性強又膽小而且破壞力太大，所以飼養純種野豬不劃算，最好就是再買幾頭母豬或者公豬也行，反正就是和純種野豬雜交一些小野豬，到時候村裡麵就主養這些小野豬不就好了，就是這樣的話，前期需要的時間長一點。”
“並且這樣配種的話，可能成功率不會很高，不過關鍵一點就是省錢。”程靜凇最後下著結語。
程建功倒是覺得村裡麵的人最不怕的就是耗時間了，況且馬上亂了，暫時耗時間就耗好了。
“那除了養豬，你還有沒有其他主意啊？”程建功又問道。
程靜凇搖頭，“爸爸，你真當我是百寶箱，什麼事情都知道啊。”
程建功抬手就往程靜凇的腦門上戳了下，“你不是一直都自詡聰明絕頂麼。”
程靜凇翻白眼，“好像一直這麼乾的是你吧。”
“再說了，你之前買了那麼多的舊東西回來，我就不信你心裡沒有點什麼其他的想法。”程靜凇又道。
程建功便笑了下，“我隻是想要先研究一下現在的科技而已。”
至於想法，誰知道呢。
再說他就算能做，也不一定就是對村裡有用的。
程靜凇懶得理程建功到底在想什麼，又扭頭看向一邊的程定坤問道：“哥哥，我們都回來好幾天了，你什麼時候決定布陣啊？”
程定坤沒有理她，因為他正在看書。
程靜凇就又喊了一遍，但是見程定坤依舊沉迷書本無法自拔，她這個小好奇就忍不住挪著小短腿移了過去。
“哥哥，你在乾嘛？”程靜凇的腦袋忽然就伸了過來。
正沉迷書本的程定坤被忽然出現的毛茸茸的大腦袋嚇一跳，抬手就是一巴掌。
也幸好他最後看見是程靜凇，加上邊上的葉美雲眼疾手快撈了程靜凇一把，這才沒有打實。
但這也叫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程定坤合上書沒好氣的瞪程靜凇道：“三丫頭，你一天天的非要神出鬼沒是吧，你知不知道我剛剛那一巴掌要是打實了，你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程靜凇自己也被嚇一跳，現在又被程定坤罵，她一時間又是心悸又有些委屈地癟嘴說：“我哪有神出鬼沒，明明是我喊了你兩聲你沒有答應，我才過來找你的。”
“你……”程定坤一時間氣短，但上下掃了程靜凇一眼，確定她沒事後，就乜著她問道：“你不好好地收拾這些書本，你又過來找我乾什麼？”
程靜凇顛著小短腿又挪到了程定坤的身邊，雙眼圓溜溜的盯著他手裡的書，好奇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在看什麼。”
程定坤便將那本破破爛爛的書塞到程靜凇的懷裡，“自己看！”
程靜凇“哦”了下，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本帶著插畫的誌怪小說。
《封神演義》
“原來是封神榜啊，哥哥，原來你喜歡這個啊？”程靜凇搖著手中的書問道。
那本《封神演義》是程定坤之前幫著整理舊書的時候意外發現的。
他之前一直聽程靜凇說這個世界沒有修仙的人，這些都是封建迷信，所以就不曾對這裡抱有什麼希望，但是沒料到居然看見了好些描寫神仙異怪的小說，自然要看一看。
於是，程定坤就道：“我隻是好奇，你不是說這裡沒有修仙的人嗎？那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書流傳下來？”
即便程靜凇親自參與了穿越，並且有四個各有神異的親人，但是她一直對於神仙妖鬼這些事抱有懷疑的態度。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回答依舊是，“這些都是假的啦，就是彆人編纂的故事而已，哪有什麼真的神仙，說不好聽點，就是騙人的。”
程定坤揚眉，“你這麼確認？那我們一家的情況你又怎麼解釋。”
程靜凇：“……”
程靜凇仔細想了下說：“或許和什麼時空黑洞、空間交疊有關呢，雖然我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但是我相信平行時空理論。“
“那你怎麼又相信我是修仙的，還成天念叨著讓我種田？”程定坤又問。
程靜凇：“……看小說看的，況且你修的仙和神仙，也或許有點差彆呢。”
程定坤“嗬”了一下，“所以你看的那些所謂網絡小說是真實的，這些小說就一定是假的？”
一項嘴皮子利索的程靜凇有些接不上茬了。
仔細想想，或許萬一真的有那麼點可能呢。
再說程定坤現在能修煉，證明這個世界還是有靈氣的，那麼古代的時候未必不能出一些同樣修仙的人啊。
更何況程定坤一直追求的事情也就隻有修煉了，所以不管怎麼說，既然程定坤有些相信古代有仙仙鬼鬼的，那她還是不要說她自己的那套信不信的了。
於是，程靜凇就道：“那是我想岔了，所以哥哥你是在找相關的書嗎，要不然我也來幫你吧。”
程定坤倒是鯁了下，然後才說：“不著急，我還……不太認識這裡的……字。”
程靜凇：“……”
其他人：“……”
不知怎麼的，就忽然覺得蠻好笑的。
但是程靜凇又想到剛剛她和程定坤說的那些話，覺得她現在不能笑，就強行忍住了。
但是程建功就沒那麼客氣了，他盯著全身上下都透著不自在的程定坤哈哈笑了一會兒，才斜倚著身後的書堆說：“所以大兒子，剛剛你看書，看懂了嗎？”
程定坤：“……”
“你不說話，沒有人拿你當啞巴！”程定坤的眸光利劍一樣掃射程建功。
程建功又不怕，就還是那副沒什麼正形的樣子，好整以暇的衝著他笑。
程定坤忍了忍，最終實在沒忍住，掃視著程建功道：“我不認字還不是你的問題，你為什麼不讓我去讀書！”
程建功毫不愧疚的攤手，“和我沒關係啊，那是上一位的問題。況且我一來，不就為了你們將來能讀書而提議村裡麵建學校了嘛！”
程定坤無語，“這些都是三寶的功勞。”
程建功衝著程定坤繼續樂，“誰讓三寶現在太小，領不了呢，隻好我辛苦代勞了。”
一邊聽著的程靜凇都覺得程建功最後這話屬實有些更不要臉了。
“爸爸，雖然這是實話，但是你好歹也要有個下限吧！”程靜凇提醒他。
就連程斯年也沒忍住歎了口氣。
葉美雲見狀，抬手就朝程建功的頭上扔了道雷電，瞬間將程建功給收拾的老實了。
程建功疼的齜牙咧嘴，好一會兒才衝著葉美雲輕聲埋怨道：“你也太偏心了。”
葉美雲沒搭理他，但是衝著程定坤開口道：“你可以讓三寶教你。”
頓了下，她又想到程斯年也不一定認識多少字，就又對著她說：“你也一樣，找三寶。”
程家三寶立馬舉手手說：“我可以。”
雖然她不喜歡當老師教小孩，但是哥哥姐姐又不是真的孩子，要是教他們的話，她絕對可以。
程斯年倒是無所謂，程定坤卻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不用，我可以自學。”
程靜凇：“……”
程靜凇有些失望，但是也沒忘記積極爭取道：“哥哥，自學很慢的，我教你更快啊。”
程定坤就說：“我暫時隻想先認字。”
“……那好吧。”程靜凇隻好遺憾沒有當小老師的機會，但是又立馬說：“那你們要是隻想認字的話，可以先看看字典。”
說著，程靜凇又趕緊翻了兩本字典過來，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本。
程斯年和程定坤接過，皆開始低頭翻閱。
接下來的幾天，程斯年和程定坤就一直當好好學習的乖寶寶，而程靜凇他們則在整理這些舊書的時候，要是遇見了那些寫神神鬼鬼的，也都單獨放一起。
並且，程靜凇想了下，還將和曆史相關的一些書也和那些誌怪小說放一起，好方便程定坤將來自己看。
就在他們這邊把這些舊書都整理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徐如月那邊也把第一批二手的衣裳賣的差不多了。
雖然家裡麵還有不少其他的，但是程建功他們卻不讓繼續賣了。
徐如月有些疑惑，“好端端的，為啥又不賣了，那還剩下那麼多衣裳，我們家的人也穿不了啊。”
程靜凇就給這位解釋道：“一次性賣太多不好，因為就算他們不知道我們到底賣了多少，但是也能稍微估算一個大概的範圍，到時候我們怎麼解釋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徐如月這才明白過來，一屁股坐下來說：“那我聽你們的，你們說不賣就不賣了吧，不過還剩下的這些不能一直留家裡吧，回頭再被蟲蛀了，多浪費啊！“
程建功就說：“放心，我有處理的辦法，不過給玉蓉他們的衣裳，你擇出來了嗎？”
徐如月立馬就說：“我挑了幾件新的，打算等過兩天他們一家過來的時候給她。”
程建功就衝著程靜凇揚眉道：“三寶，你過去幫你奶奶看看。”
程三寶立馬就屁顛屁顛過去了。
徐如月雖然常常念叨對不起程玉蓉這個女兒，但是其實做事的時候還是很有分寸的。
至少她這會挑衣裳雖然確實選的是顏色漂亮的新衣裳，但也就給他們一人挑了一身，並沒有多拿。
程靜凇知道程建功讓自己過來的意思，於是就衝著徐如月說：“奶奶，你怎麼才拿了這麼幾件啊，你再多挑一點啊。“
徐如月就道：”那怎麼行，這些都是你爸媽辛苦背回來的，一人給他們一身就可以了，多了不合適，回頭你爸媽他們說不定還埋怨我呢。“
程靜凇撇嘴，”奶奶，你以為爸爸叫我過來是乾嘛的。“
她又挑挑揀揀了不少和徐如月之前挑的那些放一起，然後才說：”當然是叫我過來幫你再多挑一點啊，反正家裡這麼多。“
徐如月皺眉，眼看著程靜凇還要拿個不停，立馬拽住了她說：“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這樣白白給太多，回頭再給他們養成伸手就要的習慣了。”
說到最後，她大概想起了以前經常習慣伸手的程家人，語氣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