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過年 要是祖宗真的有靈,肯定要第一個……(2 / 2)

村裡麵的人又立馬表示不會查賬,相信他們,但是徐建軍和盧支書卻並不太信任這種相信。

倒是程建功又開口說:“把錢存起來吧,彆自己保管了,放銀行裡麵隨用隨取更安全。”

彆說是現在的農村了,就是很多城市人也沒有存錢的概念。

因此,很多人聽見程建功這麼說後,紛紛對存銀行這件事有些擔憂,怕存銀行後人家不給了。

程建功就道:“銀行是國家開的,國家每年的收入都是以億為單位的,還能貪咱們這點錢,也太荒唐了。”

“另外,”程建功又看向村裡麵的人說:“這次咱們村賺了不少錢,多多少少有點惹眼,現在又是年關,肯定會有人生出歪心思,所以你們也都把自家的錢收好了,村裡麵的話,我建議最近要加強巡邏,免得出意外。”

最後麵一句話顯然是對著徐建軍和盧支書說的。

這兩人覺得程建功說的有理,立馬點頭,並且當場對著童飛鵬安排了起來。

童飛鵬也點頭,“我知道了,我肯定讓人守好咱們村子的防線,絕對不會出事。”

分錢的事情過後,時間也過來到了臘月二十六。

程建功這次依舊沒有出動,而是繼續讓徐建軍和盧支書和之前那些人聯係的。

再確認了雙方的意願,要的豬肉的量後,臘月二十七,程建功又幫著跑了兩天的運輸,給其他的幾個村子和公社帶回了一大筆錢。

將那些錢還有合同交到公社後,程建功就要回家。

這都臘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年,他必須得回去了。

哪知道他才提出來要走,楊主任就放下合同讓他坐下說:“建功啊,我這樣叫你,你沒意見吧?”

楊主任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程建功當然不會說不行。

楊主任也隻是順嘴客氣,打開話匣子,因此等程建功應聲後,他捧著剛倒滿熱水的搪瓷缸子轉了一圈,沉吟幾秒鐘後,才開口道:“公社之前做了一下今年的一些盤點,其中上塘村是變化最大的也是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這其中的改變可以說幾乎都是你的功勞。”

程建功挑眉,在心裡估摸了一下楊主任的目的,謙虛地說:“楊主任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

楊主任擺手,“磚窯廠、學校、養豬廠,甚至還有我麵前的這些合同和錢,哪一樣不是你做成的,甚至可以說這附近十裡八鄉的人今年能過上這麼一個豐盛的大年,就是你的功勞,所有人都應該謝謝你才是。所以真要說客氣,應該是你就不用可氣了,你的能力,我們是看在眼裡的,但是……”

他倏然抬頭,眉心皺著,眼神中帶著不解道:“說實話,能發現你這麼個有能耐又年輕的同誌,公社這邊是很高興的,之前還專門開會討論過要不要乾脆把你要到公社來,發揮更大的價值,但是我們才剛和你們村的隊長和支書溝通這件事,就聽見他倆說你接下來隻打算學習,就連你們村的養豬廠也隻打算管一陣子,等步入正軌後就交給其他人?”

程建功點頭,“我是這樣想的。”

楊主任就更不解了,“你也可以一邊上班,一邊學習啊,這兩者並沒有什麼衝突,以你的能力,這也不會成為你的困擾,何必非要放棄一頭呢。”

程建功就說:“也不算放棄,我這不是還要管著村裡麵的養豬廠麼。”

楊主任想了下說:“這次的事情之後,恐怕附近的幾個公社對養豬的興趣都會大漲,甚至也會有公社或者村子學習上塘村辦養豬廠,我們這邊也收到了下麵村子的一些申請,最近公社還在研究要不要乾脆把這些組織起來,統一管理,到時候,你就來公社當這個養豬廠的廠長,怎麼樣?”

程建功之前隻以為公社這邊想讓自己過來當個小乾事,但是沒想到最後的落點竟然是有想要把養豬廠的是統管的念頭。

程建功就搖了搖頭說:“這恐怕不合適吧。”

楊主任就道:“怎麼不合適了,這次賣豬肉的事情已經足夠證明了你的能力,我們都覺得你沒問題。”

程建功搖頭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公社把各村提出來的辦理的養豬廠統管的事不合適。”

“為什麼你會覺得不合適?”楊主任詢問。

程建功沒有從政的念頭,自然就直言不諱道:“如果我沒有領會錯公社所說的統管的意思的話,那就是公社打算把我們下麵這些村子明年買回來的那些準備養的豬崽子放在一起統一管理?”

楊主任點頭,“是這麼個意思。”

程建功就笑了,“楊主任,不管是種植還是養殖,中途都會出現折損,而一頭豬仔好幾十,多少人家甚至是村子就是因為損失不起才不敢養豬,你們這麼做,回頭養豬廠辦在哪兒?具體的員工要如何挑選?養豬廠的飼料怎麼分配,中間出現了折損又算是誰家的,到時候得了利益又該怎麼辦?”

幾句輕飄飄的話就已經將楊主任問的有些答不上來了,結果程建功又說:

“養豬廠要麼是公社全額出資開辦,這樣才方便日後的管理,不至於讓每個村子之間因為一點點的蠅頭小利而互相摩擦,要麼就讓各個村子自己做自己的,是成功還是失敗,都屬於他們自己。這種讓村子自己出錢卻自己拿來管的行為和搶人家東西的強盜有什麼區彆。”

楊主任:“……”

當了這麼多年的乾部,除了在上級麵前外,楊主任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普通的社員,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說的這麼沒麵子,活像他這個乾部像個傻子一樣。

楊主任苦笑著揉了揉腦袋,過了一會兒後才又說:“這些情況我們自然也想過,所以我們才想讓你來當這個廠長,我們相信你有這個管理好的能力。”

程建功:“……”

“我沒有。”程建功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我沒有養過豬沒有辦法保證在飼養的途中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所以如果公社一定要這麼做的話,到時候各個村子之間扯皮就是一定的,我做不到。”

楊主任無言,但是見程建功態度堅決,最終擺擺手,讓他先回去了。

程建功轉身就走。

他回來的時候本就是半下午了,又在公社和楊主任說了會兒話,導致他走回家後,天早就大黑了。

要不是他視力驚人,這路上恐怕要摔好幾跤呢。

程建功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到現在沒有動的那幾張自行車票。

雖然山路不好走,但是有自行車總比不行強多了。

可惜的是現在買自行車還要必須上牌照留記錄,否則自行車就不能上路,而他又不可能把一輛好好的自行車故意損壞弄舊,說是很久以前的,所以隻能先忍著,繼續這樣走路靠腿的日子。

程靜淞他們也猜到程建功今天肯定回家,因此一直在屋裡麵等他。

見到他進門,徐如月就立馬將人迎進來,張嘴就劈裡啪啦地問道:“咋才回來啊,外麵冷不冷,你吃飯了嗎……”

程建功就一邊往裡走一邊應付徐如月,等看見正撐著下巴趴在桌子上的程靜淞他們後,他先朝著葉美雲笑了下,然後抬手一次在程靜淞三個的腦袋上摸一把。

程靜淞三個:“……”

不管怎麼說,多少都是有些嫌棄的。

徐如月已經聽程建功說他還沒有吃飯的回答了,又連忙說了句“他們也沒有吃”後,就趕緊去端飯菜了。

程建功稍微洗了把臉後就回來坐下,一家人借著如豆的火光,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主要是徐如月關心程建功以及問他這趟出門的事情。

這母子兩個一個時不時驚呼,一個麵容平靜但是耐心十足的附和,給這個有些冷的冬夜添了不少溫情。

隻有在聽到程建功說公社有統管下麵各個村的養豬廠的事後,程靜淞才沒忍住皺了眉,“這是誰一拍腦袋想出來的主意,爸爸,你應該沒有答應吧?”

程建功揚眉,“我怎麼可能答應。”

程靜淞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等程建功的話音落定,她又開始擔心起來道:“就是不知道公社目前是隻有這個念頭呢,還是已經打定了主意,嘖嘖嘖,他們不怕得罪人嗎?”

程建功就道:“公社既然提出來這個,肯定已經想了一些,我猜測他們或許的打算是想將養豬廠統一安排在我們村,具體的利益分批就按照各村的出資比例來計算,當然了,公社作為統管的,肯定也不會一毛不拔,但到時候這個養豬廠的管理權就落在了公社,又不用他們出資太多,算是一舉多得。“

頓了下,程建功又道:“畢竟咱們村子這次賺了好大一筆,養豬廠也會辦的大,而且一切的銷路也都已經打通了,甚至都不用公社再費心什麼,隻出一點錢,就能拿到養豬廠的管理權和分到更多的利益,而且還有一點,既然周邊的公社也有了建養豬廠的想法,那如果沒有咱們村的這個意外,大家的起點就都差不多,頂多就是努力想辦法把豬肉賣出去,但如今我們村有了更厲害的銷路,那周邊的公社要是想要賺更多的錢,就隻能依靠我們的路子,公社那邊會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程靜淞幾個撇嘴,隻有徐如月聽的不是很明白,又開始問程建功,然後程建功就開始一點點和她解釋,很是耐心。

偶爾,程靜淞他們也會開口稍微補充點什麼,讓這個除夕的前一晚顯得格外的溫情。

公社那邊在程建功走後自然也立馬聯係了周邊的其他公社,通知他們過來拿錢和合同的事情。

而這些公社在收到消息後也立馬過來,甚至有些著急的都連夜把這些賺回來的錢給分了下去。

以至於這個年三十的早上的鞭炮聲也比往年來的更加的響亮,更加的密集,也更加的愉悅。

尤其是早就分了更多的錢的上塘村的各位。

他們早早就從供銷社買了過年要用的一應物品,並且還是加倍加量的買。

從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有人炸響了早就買回家的鞭炮,將好些還沉睡在美夢中的其他人都吵醒了。

若是換成以往,大家夥準要罵上幾句。

但是今天過年,大家都開心,而且早起過年迎先人回家過來也是好事,因此,村裡麵的人一邊嘀咕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人起來的這麼早,一邊帶著不想被人比下去的念頭,急急忙忙但又都帶著笑容地從溫暖的被窩裡麵爬起來。

並且還將家裡麵所有正睡的噴香的小屁孩也都拍著屁股叫起來了。

以往總能睡懶覺的程靜淞幾個也沒能例外,都被徐如月給叫了起來。

程靜淞的年紀最小,生理條件也讓她是最瞌睡的你一個。

徐如月見她實在睜不開眼睛,就主動幫她穿好衣裳,又找了毛巾稍微急切又有點粗魯地給她擦了把臉,就催著她趕緊去堂屋,等到程建功放完炮後,他們這些人就可以燒黃裱紙磕頭迎祖宗回家過年了。

終於,家裡麵忽然炸響的鞭炮聲將程靜淞從之前的睡眼惺忪中徹底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歎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徐如月聽見後就不樂意了,衝著程靜淞道:“大過年的,還是一大早,你歎氣乾啥,回頭一年的好心情都叫你給歎沒了。”

程靜淞:“……”

徐如月才不管程靜淞這會兒怎麼想呢,她又繼續說:“況且現在是在打開門迎祖宗回家和我們一起過年,你這時候歎氣,那祖宗製定以為咱們家不歡迎呢,你給我記下了,不許歎氣,要笑,知道嗎?”

程靜淞:“……”

不管怎麼說,多少有點封建迷信。

不過看著徐如月嚴厲看過來的眼神,程靜淞隻好點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我錯了,行了嗎?”

徐如月這才輕哼一聲,算是放過了程靜淞。

但是她也沒忘記來一句最後的總結,“不止三寶,還有你們幾個也都給我記好了,以後不管是過年還是過節,都給我高高興興的。”

程靜淞的腦海裡立馬就浮現了一句話:“清明節、中元節這樣的節日也一樣嗎?”

但是她最終沒敢在這個時候去觸徐如月的黴頭。

等到程建功的鞭炮放好後,徐如月又叫程建功趕緊擺供桌,迎祖宗。

供桌上的東西很多。

正中央放的是一個裝滿了稻穀的紅色的方鬥,上麵插著一整版的香,此刻正在往上升騰著灰黑色的煙霧。

四方則擺了一隻整雞,一條整魚,一塊豬條肉,一碗已經煮熟的白煮蛋。

另外碗筷、酒盅這些用具也都碼放的整整齊齊,並且碗裡麵有米飯,酒盅裡麵也有酒。

而又因為家裡才剛搬家,且最近的事情太多,家裡麵的家具還沒來得及打,所以連供桌和中堂都沒有,隻能用一張普通的八仙桌當供桌這個緣故,徐如月還特意提醒程建功等下燒紙的時候一定要和祖宗們多叨咕叨咕這些,好好解釋一番,讓祖宗們千萬彆生氣。

這樣的事以前輪不到程建功,現在的程建功更是從來沒有接觸過,因此對這一套流程是真的不熟悉。

他也願意聽徐如月的指揮。

無論是放鞭炮還是做其他的都可以,但是一邊燒紙一邊和看不見的祖宗們說話,多少讓人覺得有點接受不了。

程建功頗有些頭疼地說:“這要怎麼說?”

徐如月就道:“直接說啊,還能咋說。你快點,這都放完炮了,再不燒紙就不好了,快點啊!”

程建功:“……”

還不等程建功反應過來,徐如月有已經往他的手裡塞了好些之前已經印好了大團結的黃裱紙,繼續催促道:“快點啊!”

程建功頗有些趕鴨子上架般地在紅色的蠟燭上引燃黃裱紙,然後張了張嘴,卻還是張不開口。

徐如月見他仿佛一個啞巴一樣,又用腳尖頂了他一下,催促。

程建功深吸了一口氣,可一項靈活的大腦在這一刻真的沒辦法轉動,最終,他伸手將徐如月拽了過去,然後將燒紙的活交給了她。

徐如月就:“!!!”

但是程建功說:“你是家裡的長輩,這事兒還是你說吧,我怕我太年輕,祖宗不願意搭理我。”

甚至頂著徐如月瞪大的眼睛,他又學著徐如月之前的樣子催促道:“快點吧,祖宗們都等著呢!”

這裡燒紙敬香或者是燒香的時候還有一個規矩,就是不能和彆的人說話。

徐如月不能開口和程建功說話,又被程建功這樣搞的沒辦法,隻能認命地動了起來。

一邊的程靜淞他們就有些稀奇地看著這一切,尤其是當徐如月真的絮絮叨叨地一邊燒紙一邊開口講他們這一年的生活,尤其是下半年發生的許多事,然後又是和無影無形的祖宗們道歉,又是感慨,最終還不忘記和祖宗們提一句:

“老祖宗們今天吃好喝好,來年記得繼續保佑我們啊!”

程靜淞就有些想笑。

這個國家這麼大,每個地方都的一些過年過節的小習俗都會有些不一樣。

程靜淞上輩子的那個家過年就沒有一大早就供祖宗的,隻有中午的時候才會做這些。

而他們的那個鎮上更是因為要做生意,好些人直接把供祖宗的時間改到了晚上。

可見大家的習俗其實都是根據自身的條件以及環境來變換的。

不過有一點卻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們家給祖宗磕頭。

且因為她之前歎的那一聲氣,導致徐如月又和祖宗們念叨了很久,而她也跪了很久,被徐如月按著,“誠心誠意”地磕了很久。

程靜淞心想,要是祖宗真的有靈,肯定要第一個保佑她,畢竟她最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