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老程家的其他人的表情現在有多難看, 就說徐建軍他們都覺得實在是太離譜了。
徐建軍本來就對老程家的人沒什麼好感，又見他們自己的意見都沒統一，本能地防備起來道：“真要是計較起來, 學校裡麵缺的東西多了去了, 要不少錢呢，至少要論千來計算的, 你可彆說大話，還是回家商量好再說吧。”
彆到時候一個說捐贈，其他的人不同意，最後有要來村裡甚至是學校鬨，讓大家都不能安生。
而後，徐建軍也不再去管林素媛的反應, 重申了一遍之前開會的內容後，就叫大家夥散了。
可大會雖然散了，但是很多人卻依舊留在了原地，幾乎沒怎麼離開。
想要重新報名考老師的, 還有想去養豬場的，甚至討論葉美雲剛才的比試的, 討論林素媛要捐贈的事情的, 比比皆是。
徐如月拿著從程靜淞那兒拿到的一個硬殼筆記本和一支鋼筆，一筆一畫地寫下所有過來報名的人的名字, 和他們講述進養豬場的一些要求, 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也有人和她拉家常套近乎，說著姐倆好的話, 想要拉關係讓徐如月把自己安排進養豬場，但是徐如月也都守住了，沒有大手一揮表示安排。
盧支書那邊也在幫忙統計重新要報名考試的人。
林素媛看著就對程玉溪說：“你也過去報名參加老師的考試。”
程玉溪皺眉, “我不要，媽，你到底要乾什麼，我們難道真的要一直留在這個破地方了嗎？”
林素媛冷臉看她，“這件事，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並且我們已經落戶在這裡了，當然不可能再回去，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想回城的事，這是不可能的。”
“媽！”程玉溪大叫。
林素媛就道：“當然了，你如果想回去可以自己回去，我不攔著你。”
程玉溪：“……”
“我一沒錢二沒工作，我怎麼回去！”程玉溪氣得跺腳。
她丈夫姚東星見林素媛臉色不好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彆說了，但是被她一巴掌給拍開了。
“彆碰我！”
林素媛不理會程玉溪的脾氣，隻是很平淡地說：“既然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就老實聽話，彆給我起幺蛾子。”
說完了，也就不再看她，而是對著姚東星說：“你回頭和隊長或者支書都行，和他們對接一下看學校具體要多少東西，大概需要多少錢，回來後告訴我。”
和暴躁的程玉溪相比，作為上門女婿的姚東星顯然聽話很多，立馬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辦。”
林素媛跟著點頭，想了下說：“你……你有沒有什麼想乾的事情，或者你也去報名考一下老師？”
姚東星依舊老實點頭，“好。”
林素媛這才繼續看向鬨哄哄的場地，不再管其他人的反應。
葉美雲再一次被童飛鵬給纏住了了，說她既然已經是民兵隊長了，那就該正式了解一下民兵的隊伍，了解一下他們日常的訓練等等。
程建功見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就表示要回去。
但是程靜淞倒是好奇民兵隊到底是怎麼訓練的，不過在她提出來後，就聽見童飛鵬說：“可不能叫你一個小孩子過去看，我們平時訓練危險著呢，你還是等大一點再過來吧。”
程靜淞隻好放棄，乾脆和程建功他們一起回去了。
等到晚上天快黑的時候，去了趟鎮上的徐建軍拿著上麵批複的同意葉美雲當民兵隊長的文件回來了。
徐建軍道：“民兵隊長每個月的工資是二十一塊五，和我還有支書的工資差不太多，比其他普通的乾部要高，這也主要是因為你們要經常訓練，而且這個還有一定的危險性。”
“另外其他的工分補貼則是按天計算的，正常來說，民兵隊一個月要訓練十到十五天，這期間，普通隊員都是十個工分的補貼，隊長要高一些，是十五個，還有一些其他福利就是上麵給的一些票的貼補，這個我暫時也說不好到底有什麼，總歸是看上麵分給我們什麼，就是什麼。”
拉拉雜雜說了好大一通，徐建軍才看著葉美雲問道：“我走之前看童飛鵬拉著你開始適應了，你感覺咋樣啊？”
葉美雲點頭，“沒問題。”
“那就好。”徐建軍籲了口氣，這才又說：“民兵隊的人都是小年輕，難免性子急躁不服氣，他們私下要是繼續鬨騰的話，你就儘管收拾就行了，隻要不出事兒，儘管揍。”
葉美雲點頭，“知道了。”
徐建軍又轉向程建功問道：“養豬場的員工怎麼樣了，你打算怎麼挑。”
程建功朝著徐如月努努嘴說：“老徐同誌已經記下了不少報名的人，我打算等你們考試結束後也組織一下他們的麵試考試，至少讓他們認一點字以及會一些簡單的算數。”
“那恐怕有點不好找。”徐建軍道。
“不著急。”程建功也曉得這一點，但他已經有了主意。
徐建軍點頭，然後又說：“等學校和養豬場的事情定下來了，我和支書打算去縣裡或者市裡麵的機械廠或者農機廠看看，買拖拉機，到時候你也一起去吧，幫我們參謀一下。”
這個倒是挺合程建功的意的，程建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村裡麵的報名熱潮漸漸平息，正式的考試也開始了。
程玉溪最終也被林素媛的一句“如果她想要以後天天下地乾活”而嚇到，也乖乖報名了考試。
程玉衡和程玉銘兩兄弟也對村裡麵的教師崗位很感興趣，但是一個因為之前的名聲問題被拒，另一個也因為在職而沒被準許參加。
這次考試最終選了十個人出來，最後又通過試講劃掉了三個，剩下的七個隻是作為暫時錄取的，但具體到時候要幾個，還要看來學校的學生有多少才能具體確定，並且最終從上到下錄取。
當然了，徐建軍他們也給保證說就算這次錄取不上，隻要以後一有空缺，也擇優他們。
而程玉溪就因為脾氣急躁，成為了被刷掉的其中一個，倒是姚東星留了下來。
與此同時，姚東星依舊代表林素媛和徐建軍他們商討了一番具體捐贈的事情。
在溝通中，徐建軍從姚東星的嘴裡確認了林素媛的捐贈是認真的，因為她手裡握著經濟大權，誰也說不動她。
徐建軍雖然覺得林素媛這樣挺奇怪的，但是本著這件事也確實對村裡麵有著巨大的好處，加上又和其他人商量過了，這才決定答應下來。
最終，雙方進行一番商量，暫定三百套課桌椅，另外閱讀室的書架以及所需要的桌椅板凳甚至書和其他要用到的紙、筆、黑板等等教具也都被包辦。
不過這些課桌椅要是全都在外麵買會很貴，而且也不一定能很快買到，外加林素媛又想給村裡麵的人再多些實惠，便和徐建軍溝通了另外一種解決辦法。
就是由村裡告知村民所需課桌椅的具體尺寸，然後給每家每戶都分配一些單子，村裡麵的人做好課桌椅後，再由村裡麵和她共同驗收，通過後就發錢。
村裡麵確實也因為這件事狠狠震動了，然後看著林素媛的眼神都變了。
這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財神爺啊！
好些人都按照分配動了起來，一時間，村裡麵又是一番熱火朝天。
隻有程建功一家和一些家裡沒有男性，實在不會做木工的家庭沒有參與這一次的狂歡。
而在程家，程知仁實在沒忍住找到林素媛道：“你到底想乾什麼，這可是我的錢，你就這樣撒出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次要花多少，好幾千塊！”
林素媛就說：“你搞錯了，這些錢和你沒關係。”
“胡說八道！”程知仁氣的吹胡子瞪眼，“你手裡的錢都是從程氏繼承來的，我才是程氏真正的繼承人！”
林素媛覺得現在的程知仁真的和之前變化太大，而且還蠢的不可救藥，也不想和他浪費時間，就說：“那我將程氏現在的具體地址告訴你，你可以過去繼承。”
程知仁：“……”
被噎的好久都吐不出話來後，程知仁才氣呼呼地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林素媛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要是覺得現在的日子過的不開心，我也可以和你離婚。”
程知仁：“你……”
“你瘋了吧！”程知仁是真的覺得現在的林素媛和剛剛過來的林素媛簡直是兩個人。
不過林素媛卻不想理會他了，隻留下一句“你可以好好想想”就離開了。
反正她捐贈的事情已經開始了，村裡麵肯定承這個情，她倒也不是非要和程知仁綁在一起了。
程知仁差點又要被離婚的事情暫時沒有人知曉，村裡麵熱火朝天的做課桌椅的場麵也依舊在繼續。
程建功的養豬場的麵試考試也開始了。
因為不管是徐如月還是徐建軍之前都提到過養豬場要的人也要認字，所以有些人即便之前不識字，也在這幾天找人幫忙突擊了一下，倒是比之前學校的招聘考試場麵火爆更多。
程建功耗了點時間挑了幾個中年婦女和幾個年輕一點的但是識字更多的人。
前者本就擅長養豬，且在得到養豬場需要的是識字的人後也努力學了，雖然效果不太好，但可以提升。後者就更不用說了，是主要的從外界汲取知識以及主動學習的對象。
當然了，程建功同樣也告訴了他們今後還會考核的規定，除了他們正常的工作期間的表現，就是學習的進度。
最後一點顯然是針對那幾位文化程度不高的，甚至就連徐如月也被嚇了一跳。
徐如月私底下還偷偷問過程建功，是不是她最終表現不好也會被懲罰甚至開除，程建功點頭，表示了是。
徐如月為了不被程建功一視同仁，開始更加努力學習。
每天除了正常乾活，剩下的時間都留在了學習上，而程靜淞也經常被她逮著，當自己的小老師。
養豬場的員工確定後，學校的課桌椅也都驗收成功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也和公社那邊溝通過，確定了學校可以正式投入運作，招生開學了。
而此時，時間已經悄然劃過了二月，正在往陽春三月走去。
去歲枯萎的草木早就重新煥發生機，最繁忙的春耕也即將來臨。
學校的招生重要，但是買小豬仔以及去外麵學習甚至包括買農用器械的事情也同樣重要。
這些事情都擠在了一起，徐建軍和盧支書分身乏術。
最終，兩人決定將招生的事情安排給下麵的小隊長，讓他們務必勸動村裡麵所有沒有讀過書的孩子，不管年紀大小，不管男女，都必須來學校讀書識字，然後又再次開會具體統計了村裡麵家庭想要養豬的數量，這才和盧支書還有程建功一起匆匆忙忙往外趕。
而這次一同出去的還有姚東星。
他是出去買學校所需要的一些教具和文具還有書本的。
本來徐建軍他們也不是不願意帶著姚東星一起，但是他邊上還有一個非要跟著一起進城的程玉溪在，徐建軍乾脆就讓他自己帶著程玉溪了，免得給他們找麻煩。
他們一行先去的縣城的養豬場。
大概是因為味道的原因，縣城的養豬場專門建在了稍微便遠一點的郊區。
程建功三個按照彆人的指點走過去的時候還以為那邊會因為人煙稀少而顯得荒涼，但是沒想到那邊除了養豬場以外還有其他的養殖場，彆說荒涼了，反而因為這些動物的此起彼伏的叫喊聲，顯得格外的吵鬨。
徐建軍嗅著空氣中各種味道雜交後呈現的奇怪的異味，揉了下鼻子道：“沒想到縣城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養殖區，甚至連養牛場都有，就是不知道他們養的是什麼牛，如果是黃牛就好了，我們等下還可以問一下能不能多買兩頭給村裡乾活。”
程建功接茬說：“奶牛也可以啊，喂好了還可以擠奶喝，給家裡的孩子補充營養。”
徐建軍就道：“你倒是事事都想著你家裡的孩子。”
“那是當然了，畢竟他們現在還小，正在長身體。”程建功理所當然。
徐建軍失笑。
說話間，他們一行就走到了養豬場。
這時候正是很多小地方的場子過來挑豬仔的時候，因此看門的保安看清楚他們的介紹信後也沒有做彆的，就立馬幫他們聯係了。
很快就有人過來對接，是銷售處的一個辦事員，姓周。
這人在剛剛見程建功他們三個的時候還有些表情不以為然，但是也沒有怠慢，隻是正常問他們要買多少小豬仔。
直到聽到程建功他們說出要二百多頭的時候，這位周姓辦事員的臉色才變了一下。
“你們確定要這麼多？”他頗有些不太敢相信，詢問的時候就一直緊盯著程建功三個，似乎這樣能叫他們說實話一樣。
程建功點頭，“確實要這麼多，另外我們還想要幾頭已經長成但是還沒有被騸過的成豬。”
“你們這是想自己留種？”周辦事員並不吃驚。
程建功點頭，“算是吧。”
這年月是計劃經濟，不管程建功他們的養豬場將來要不要自己留種都不影響這裡，因此那位周辦事員隻是點了下頭後就不關注了，而是說道：“兩百頭豬的量不算小，我做不了主，你們先在這裡坐著等一下，我去叫我們主任過來。”
沒多久，就有位穿著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過來了。
自我介紹說是姓黃。
這位黃主任很快就和程建功幾個確認了一番他們要的數量，得到準確的消息後，就說最近現在廠裡的豬仔不夠，要等上半個月到一個月，因為好些母豬正處在懷孕以及分娩的階段。
而剛剛生下來的小豬也不能立馬往外售賣，而是要養一段時間，免得賣出去後養不活。
程建功他們表示知曉，又順勢提到了送他們的員工過來學習的事情。
這年月，大廠子接受小地方的人來學習是常見的事情，也算是廠子裡麵的一項業績，更何況程建功他們這次要的量又實在多，，黃主任那邊也說沒問題，不過也叫了接待後勤的人過來了。
之後，程建功就和他們商量了一番送徐如月等員工過來學習的時間以及後續購買豬仔的事情，然後才開口要離開。
黃主任還主動送他們到了廠子外麵。
程建功就和他打聽道：“不知道咱們養豬場邊上的那個養牛場裡麵養的是奶牛還是黃牛和水牛？”
黃主任道：“兩種都有，那邊即是奶牛場，主要提供新鮮牛奶，也賣乾活用的黃牛，你們這是也想要買黃牛還是奶牛？”
程建功看了徐建軍一眼說：“兩種都想買，但是我們鄉下辦個養豬場、養雞場還行，肯定不能辦養牛場，所以可能就要幾頭，也不知道這個量好不好買。”
黃主任就說：“這個沒事兒，養牛場本身就和我們其他的廠子不一樣，他們也沒辦法大批量地往外出貨。”
“不過如果你們擔心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們說一聲。”黃主任又補充了一句。
程建功想了下說：“多謝您了，但是今天就算了，我們等下還要去一趟農機廠，今天就算買了牛也不好拉，下次吧，有機會的。”
黃主任也沒覺得自己是被拒絕了好意，反而詫異道：“你們還要去農機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