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泥淖 那是小孩子啊,他們咋能下得去手……(1 / 2)

程建功的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就是村裡麵的乾部們的身影。

這也是沒辦法, 畢竟如今附近好幾個有名有姓的乾部都有問題了。

可是他又細想了一番,覺得有徐學林在,村裡麵真的不至於出有問題的乾部, 除非徐學林本身就有問題。

可徐學林是當時剿匪的時候才回來的, 不管是時間上還是勢力上,抑或是從他本身的職業出發,他都不應該也不可能組織起這麼一大片的勢力。

就更不會幾次三番地任由他們村和西川鎮那邊乾起來, 最終反倒是暴露了他們自身的問題, 釀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麵。

所以有問題的或許不是徐學林, 也不是村裡麵的乾部, 而是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村民。

這幾年下來, 程建功也自問把上塘村的人都熟悉了個遍,這些人大都是最普通的勞動者, 會斤斤計較著每天乾活的工分,會算計著每天的吃穿用度, 會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也會因為一根蔥和鄰居吵的臉紅脖子粗。

他們活得普通又有煙火氣, 看上去也特彆的愛算計,在諸如程玉溪這樣的自認為是城裡人看來甚至還很不體麵。

但是普通的沒有見過市麵的村民不代表沒有腦子, 不會真的不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得失。

正是因為他們這幾年直觀地感受到程建功一家給村裡麵帶來的好處,所以在麵臨程建功一家可能會被挖走,讓他們再重新回到以前苦日子的境遇下,他們才會更加的團結一致, 不會為了一點點的蠅頭小利而暴露程建功一家的信息。

可即便大部分村民都是好的,但就怕有人的腦子一抽。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

還有就是村裡麵的人家也不全是和他們家關係好的。

尤其是現在的老程家以及像湘雲他們那樣的人。

這次的事情,程建功本能的覺得獲悉就是出自那些私下裡看不慣他們家的那些人的手。

畢竟他們出門拜年這事兒沒有提前和任何人說過,那些來村裡麵拜年的人應該不至於是傳消息出去的, 最大的可能性還是村裡麵的人往外傳的。

那麼除了看不順眼他們家的,也應該沒彆的人的。

還有一點,也是出於程建功的本能。

他們家和村裡不對付的人家不多,最最最看不順眼他們家的估計除了老程家就是湘雲他們家了。

程建功的本能告訴他,這次的時候肯定就是這兩家當中的一家。

甚至……最可能的就是湘雲暴露出去的。

之前,程建功從來沒有把湘雲和外麵的這次盛大的調查事件聯係在一起,因為他們看起來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但是現在的話,程建功覺得他或許要換一個思路了。

湘雲可是出身花樓。

即便程建功本身是沒見識過這種地方的,但是這些年下來也能大致了解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了。

那種地方聚集了各種各樣的女人,服務著各種各樣的男人,尤其是一些有權有勢有錢的男人。

而男人這種東西麼,說白了多數都是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要是再喝個酒,上了頭,在這種地方耍大牌搶女人可謂是司空見慣。

一個花樓要是想要成功的經營下去,勢必要能壓得住這些有錢有權有勢的人,不然這些人在這裡稍微鬨幾場,搶你的人,消費了不給錢等等,你又能怎麼辦呢?

所以花樓後麵必然要有更加大的能量。

這種能量或許和調查組以及肖聞京一直以來暗訪的那個是一個也不一定呢!

這一會兒,程建功的腦袋轉的飛快,各種想法快速浮現,然後再被他理順,驗證。

徐如月卻沒聽明白,開口問道:“你這是……啥意思啊?啥叫做村裡麵有人通風報信?”

程建功正在思考,也不想說的太多嚇到本就有些一驚一乍的徐如月,就隨口敷衍了下說:“還不太清楚,就是隨口一說。”

徐如月還是皺眉。

她本來就因為肖聞京如今居然不在家而生氣,現在她好不容易借著罵葉家那群人把氣出了出去,現在又聽見這麼一句話,心裡剛壓下去的火又有些要升騰的趨勢。

程靜淞注意到這一幕,不想徐如月打斷程建功的思路,就趕緊拽著徐如月的手腕說:“奶奶,天快黑了,我們快點回家燒飯吧,我今天想吃麵條了,手擀麵的那種,家裡就數你擀的麵條最好吃了,奶奶,我們快點回家吧。”

徐如月現在沒有以前那麼好糊弄呢,見狀就乜了程靜淞一眼,沒好氣道:“全家就數你的事兒最多,真當我不知道你是啥意思呢!”

程靜淞討好地衝徐如月笑笑,又開始拽著她的胳膊說:“奶奶,走啦走啦……”

徐如月想著這些事她其實也搞不明白,乾脆也就不多想了,省得還越想越糊塗,最後白生氣。

但是徐如月還是看了程建功一眼說:“你回家嗎?”

程建功搖頭,看了一下葉美雲說:“我和小葉去一趟老支書家裡。”

葉美雲沒吭聲,奇怪地看著程建功。

徐如月也奇怪,還問了出來,“你這時候去他家乾啥,都到飯點兒了,你這時候去了,他不得留你吃飯啊,而且大過年的,你還光著手過去,像話嗎?”

程建功想了下說:“那倒也對,那我們回家拿點東西後再過去。”

“你確定,你們晚上不在家吃了?”

程建功點頭,“暫時不了,你們先回家。”

徐如月隻好帶著程靜淞三兄妹先走了。

葉美雲倒是掉頭和村口的巡邏小隊問了下今天值班的人是哪幾個,然後在得到確切答案後,就讓他們互相通知,把今天出村子走親戚的以及有親戚過來拜年的家庭都給列出來,然後交一份名單給她。

村口的巡邏小隊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奇怪,而且聽著就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一樣,免不了緊張地朝著葉美雲詢問道:“隊長,這大過年的村裡麵來來往往的有人很正常啊,你這一下子要名字也不一定能要全呢,說不定就有記岔的,隊長,你要不就直說了吧,咱們村是不是又除了啥事兒了?”

“什麼事兒都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尤其是出村子的人,必須記清楚了。”

葉美雲一個冷眼掃過去,那幾個探頭探腦想要打聽消息的就立馬把脖子往後縮了縮,老老實實地當起了鵪鶉。

等看見葉美雲和程建功走遠後,這幾個才開始小聲嘰嘰咕咕地說:

“隊長的脾氣也太嚇人了,她的眼睛一瞪,我就覺得腿軟,話都不敢說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我看她和建功大哥走一塊的時候還挺般配的,也沒見建功大哥怕過她,你們說是隊長故意在外麵給建功大哥留著麵子呢,還是建功大哥本來就不怕隊長?”

“那你這不是廢話麼,我雖然沒見過建功大哥動手打架,但是人家彆的地方也厲害的不行啊,他肯定不能怕隊長啊……”

程建功和葉美雲也不知道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被彆人在嘰嘰咕咕地念叨。

葉美雲反倒是看了程建功一下,問道:“你叫我和你一起去乾什麼?”

程建功就說:“和老支書溝通一下他之前帶隊剿匪的事情,順便問一下剿匪的時候關於楊家發生的事和還有當初湘雲他們這些解放的妓【女】的事。”

葉美雲皺眉,“你要把這些都和他說了?”

程建功就說:“不隻是老支書,肯定還要叫上徐建軍和盧支書一起聽一下。”

葉美雲就說:“你剛才想到了什麼?”

程建功不答反問,“你剛才怎麼著重提醒他們一定要把出村的名單弄清楚?”

“我覺得不像是外麵過來的人傳的消息,沒那麼快,應該是咱們村的自己人。”

想到村裡麵有這些敗類,葉美雲的臉色就不是很好。

程建功卻是笑了下道:“剛好我和你想的一樣,而且我還想到了具體的人,你有沒有想法?”

葉美雲其實現在不怎麼愛動腦子了,但不代表她會想不到。

“程玉衡,程知仁他們,還有湘雲吧。”葉美雲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後開口道。

“我也想的是他們。”程建功點點頭,又笑說:“那你選哪一個?”

葉美雲覺得程建功有些無聊,“你有話就直說。”

“你選哪一個?”程建功卻又問了遍。

葉美雲瞪他一眼,才說:“湘雲吧,她的可能性大很多。”

“我也覺得是她。”

說完了,程建功才對著葉美雲開始順他剛才想到的那些邏輯。

等說的差不多了,兩人也走到了家門口。

程建功又隨便在廚房提了一塊臘肉和一條臘腸,就對著正在和麵的徐如月說:“老徐同誌,我們走啦了。”

“你們真不回家吃飯了?”徐如月又確認了一遍。

“不了。”程建功擺手,見葉美雲在喝水,自己也跟著喝了點,然後又拿了些橘子,這才和葉美雲一起出門。

徐如月等程建功和葉美雲走了後才對著程靜淞說:“三寶,你說你爸這是又想乾啥呢,好好的,他非挑這個時候去老支書家拜年,多不像話啊。”

程靜淞這個來自現代的人從來都沒有那麼多規矩,加上她覺得程建功他們過去肯定是因為他想到了什麼,有具體的事兒,於是,程靜淞就說:

“奶奶,你這話說的,咱們家和老支書家也不是什麼正經親戚,爸爸現在過去或許是因為晚上過去正合適呢,要不然太正式了,畢竟這就是一個晚輩在過年的時候去一個村裡麵的比較德高望重的長輩那裡看望一下。”

徐如月:“……”

“你就是歪理多。”徐如月好一會兒後來了句。

程靜淞衝徐如月笑笑。

又過了會兒後,徐如月見程靜淞幾個還在屋裡麵,又開口道:“你們光坐那兒不冷啊,去把火點上。”

有了程定坤之前送的玉符,程靜淞他們最近幾個月過的還挺舒服的,但她還是聽話的去把廊簷下的火盆端到廚房裡麵,然後蹲下來引火。

另一邊,程建功和葉美雲先去的大隊部找的盧支書。

盧支書過年的時候回家了,今天一大早又從縣城趕回來的。

看見程建功和葉美雲後,他立馬就笑開了,話都沒說兩句就要給程建功拿他從家裡麵帶過來的一些吃的。

程建功擺手拒絕了,反而從手中的提筐裡麵拿了一些橘子遞給他,然後問道:“你這幾天在縣城過的怎麼樣?”

盧支書立馬就歎氣了起來,“你可彆提了,我爸媽一直念叨著說我的年紀不小了,叨叨著說要給我介紹對象,還拉我去相親,頭疼!”

程建功倒是認真看了盧支書一下,說:“你這個年紀,家裡麵肯定上心,你有相中的嗎?”

盧支書搖頭,“我現在隻是一個村裡麵的支書,聽著是國家乾部,但畢竟工作地點在鄉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升職呢,好多人一聽這個就不願意了,更彆說我還和人家說我指不定這輩子就一直待在鄉下了呢。”

“另外也有一些我看不上,反正就沒合適的,回頭再說吧,我今年算起來也才二十四,還早著呢,不著急。”盧支書很快又想通了。

程建功卻道:“我聽你這個意思,是有想接受養豬場的打算了?”

“還是沒想好,但總歸我現在這樣,要往上走,甚至調任到縣裡麵恐怕少說也要個十年八年的呢,也和一直待在鄉下差不多了。”盧支書道。

程建功也不勉強盧支書,反正他現在管著村裡麵的養豬場也隻是順手的事兒,其實也不怎麼費勁,就是每次運貨的時候要來回跑。

尤其是年關的時候。

不過程建功又問道:“除了你自己的事兒,縣城還有彆的大事兒嗎?比如之前的調查組的事兒?”

盧支書聽見程建功說起了正事兒,也跟著擺正了臉色說:“這個我回家後還真的打聽了,但是還真沒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反正自打去年正月宋長森一家出事兒後就一直沒找到,後來他們也沒辦法找到更多彆的線索,加上不是還鬨革委會的事兒麼,然後就聽說那些調查組的大部隊都撤走了,隻留下了幾個人還在查。”

盧支書頓了下,然後才又繼續說:“我聽說其實省城調查組已經放棄調查了,留下來的幾個都是剛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就是為了做一做樣子的,很多人都說這件事恐怕不了了之了。”

村裡麵的消息傳的快,盧支書也知道了葉家人今天一直在村口堵程建功他們的事情,終是沒忍住道:“你既然懷疑他們,要不然咱們還是想辦法和縣城那邊通個氣吧,一直這樣僵持著也不是個事兒,萬一林有糧真的有問題的話,說不定也是一個突破口呢?”

“要不然的話,我覺得這件事兒說不定可能懸了。”盧支書歎息一聲,“或者你懷疑縣裡麵的乾部可能有問題的話,那咱們就想辦法和省城調查組那邊聯係上也行啊,謝叔叔正好也能幫的上忙,總好過一直像現在這樣吧?”

程建功就說:“這個不及,我今天來找你就是喊你建軍一起去叔爺說一下這些相關的事兒。”

盧支書立馬來了興趣,“怎麼了,你又發現什麼了嗎?還是這件事情有了彆的進展了?”

“先過去,到時候一起說。”程建功道。

盧支書立馬點頭答應了,也拿了點東西跟上。

等他們一起喊了徐建軍走到徐學林家後,天都快要黑了。

徐學林家裡的煙囪正往外冒著煙。

他們家的人看見忽然來了這麼好幾個人,還都提著東西,先是愣了下,才又趕緊招呼人進屋,並且去喊徐學林。

徐建軍和徐學林一家最熟悉,就主動喊他們彆忙,他自己帶著程建功他們去徐學林那屋。

徐學林也有些奇怪他們怎麼都這個時候過來了,但也猜到多半就是有事兒,也沒多寒暄幾句就隨口打發了家裡麵的其他人,然後徑直開口問道:“說吧,又有啥事兒了?”

徐建軍和盧支書齊刷刷地看向了程建功,徐學林的目光也第一時間落在了程建功的身上。

隻有程建功先看的是葉美雲。

徐建軍幾個都有些奇怪了,這次居然讓葉美雲說嗎?

但還不等他們的這個好奇的念頭持續,葉美雲又跟著講了一遍年前在山上碰見程玉衡和湘雲見麵的事情。

期間,她還特彆提起了這件事是橘子在去年正月的時候先告訴的程靜淞,然後又順便說去年他們幾次的見麵情況以及她後來的安排。

再之後,徐建軍幾個就呈現出了三臉懵逼的狀態。

顯然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炸的滿頭的包。

好一會兒後,他們才開口陸續就著剛才沒聽明白的問葉美雲或者程建功,最終理順了這裡麵的事情。

徐建軍和盧支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總之就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隻有徐學林稍微鎮定一點,但也是自己消化了一會兒後才開口道:“沒想到之前村裡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不過你來是想問什麼?”

程建功就說:“和您確認一下當年剿匪的時候關於楊家的事情,以及湘雲和方老三的事情不知道您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