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定坤突然升級這件事耽擱了幾天, 接下來，程靜淞他們的時間就比之前趕了很多。
因為考慮到這邊也是南方，離他們本省也不是很遠, 所以他們打算在來的時候就考慮說等等回程的時候可以回家一趟。
哪怕就是隻呆上那麼一兩天也是好的，省得一年不回家, 到時候又要被念叨。
當然了, 程靜淞也是想著把他們這回從這邊買的一些東西留一部分在家裡給徐如月去賣, 讓這位老徐同誌先嘗試一下做生意的好處, 將來好把她給勾出來。
畢竟等在過幾年, 他們一家子應該不怎麼回村了, 留著徐如月一個人待在村裡麵，他們也不怎麼放心。
所以，這些天程靜淞他們就連軸轉地開始大批量的進貨，以及買房子。
因為已經差不多摸熟了這邊，加上又程定坤這個大bug在, 所以進行的非常的順利。
買房子那邊的進度稍稍遇到了那麼點波折。
雖然這年月的不少人文化程度低，並不可能看得到未來的長遠, 但是也明白當下在這個主要的生意區裡麵有自己的房子是多麼的珍貴, 所以程靜淞他們如果隻是租的話倒還好, 但是要是買的話就不行了。
而且政府目前也開始管控這邊的房子了，程靜淞他們真的不好操作。
最終，他們隻能將目光往更加周邊的地方瞧一瞧，然後在一些靠近海邊的小村落裡麵以一千塊錢的價格買了三套破爛的海邊漁民住木板房子。
也不是程靜淞他們不想多買幾套, 但人家這邊的小村子還挺講究的, 最多隻賣三套。
程靜淞他們也隻能這樣了。
接下來，程靜淞他們又在周邊逛了逛，沒能買到其他的房子, 暫時就酸辣。
不過海邊的風大，那些木頭房子總是咯吱咯吱的看著嚇人，而且他們現在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真的用上這塊地，乾脆就由程定坤出手在周邊布置了一下加固的法陣，省得這裡長久因為沒人住而徹底爛掉。
之後，看著假期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他們就買票走了。
當然了，這期間，那位看上了程定坤的小姑娘也陸續過來找程靜淞他們玩了兩回，程靜淞也如之前說好的，告訴她程定坤走了。
程靜淞能明顯看出來小姑娘臉上的失望，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不管是從哪一方麵來說，她和程定坤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還是趁著小姑娘的小心思沒那麼深的時候，當斷則斷吧。
彆真的給程定坤惹上情債。
並且，程靜淞後續還仔細觀察了一下人家，發現她也沒有太過於難受後，也就放心了。
好歹是她費了不少心思交上了一個外地小朋友呢，以後指不定還要聯係呢。
不過這些話，程靜淞也沒有說給程定坤聽，免得他又生氣。
在車上晃悠了兩天後，程靜淞他們三個就回到了縣城。
考慮到這次回來的目的，他們總要做做樣子，所以就在縣城給程建功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讓他找人來接他們。
程建功好奇問道：“你們不是說暑假不回來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還叫人去接你們？”
“帶了很多東西回來。”
程靜淞言簡意賅地說了一下，程建功就立馬理解了，然後道：“行吧，我安排人去接你們。”
這些年下來，井沿鎮早就被程建功握的死死的，他乾什麼都不會有人質疑。
因為整個鎮子的經濟都是靠他拔起來的。
公社這邊早幾年前就買了拖拉機，按理說他偶爾用一下也沒什麼的。
但是程建功還是給上塘村那邊打了個電話，讓村裡麵去人。
但程靜淞沒想到來接他們的不是彆人，竟然是徐建軍。
程靜淞非常意外，“建軍叔叔，怎麼是你親自過來了？”
徐建軍就說：“我接到你爸的電話，聽到他說你們從經濟特區回來，還帶了不少東西回來，我心裡癢癢，著急啊，所以就趕緊過來了。”
說著，徐建軍就盯著程靜淞他們腳邊的好幾個大包驚歎道：“這麼多東西，你們是怎麼帶回來的，這都是啥啊，你們三個一下子弄這些，恐怕也累的不行吧。”
當然是靠著程斯年的空間的。
可是最上麵，程靜淞編道：“一路靠著火車，也不用我們背，所以也不累，現在這不還有您親自過來接我們呢，就更不累的。”
“要不然，我們先把東西裝上三輪車，路上的時候我再和您說說我們這回去南方的一些見聞。”程靜淞又道。
“你們說的對，我差點就給忘了。”徐建軍連連點頭，然後又乾淨幫程靜淞他們搬行李。
等都收拾好後，他們跳上車廂，徐建軍就開著三輪車一路突突突地載著他們回家。
程靜淞就坐在其中裝著衣裳和布料的大包上，眉飛色舞地和徐建軍說著如今經濟特區的一些變化。
一路上，程靜淞說的嘰嘰喳喳，徐建軍也非常配合地露出各種驚歎的動靜，倒是讓人覺得時間的進度都加快了不少。
等快到村口的時候，徐建軍眼尖看見了就站在村口等著他們的盧超群。
徐建軍立馬齜牙一笑，扭頭看了程靜淞一眼，才得意的說：“三寶，你們看前麵那人是誰？”
程靜淞伸頭一瞧，“是盧叔叔，他該不會是特意在這裡等著我們的吧？”
“那可不呢！”徐建軍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得意，“當時接到電話的時候他也在，他還想和我搶過去接你們的活呢，不過他沒有搶過我，誰讓他現在成了廠長，沒有我這個大隊支書的時間自由呢嗬嗬嗬……”
程靜淞：“……”
但還不等程靜淞說什麼，徐建軍又得意洋洋地說：“嘖嘖嘖，你們看看這家夥，肯定急的不行，要不然也不能在這兒等著呢！”
程靜淞好奇道：“急什麼啊？村裡麵是有什麼事兒嗎？我們就是順路回家看看，怎麼你們都這麼激動啊？”
“你忘記你過年回家說的那些事情了？”徐建軍原本得意的聲音忽然轉為深沉，整個人又立馬穩重起來道：“這不是之前突然出了個經濟特區的事情，我們就一直想著這些事兒麼。”
“我如今管著村子裡麵的大小事兒，情況還好些，但是老盧自打在報紙上看見經濟特區後就成天發愁。
因為咱們這邊也不知道那邊的具體情況，就深怕那邊的經濟萬一出個什麼意外之類的，所以他最近這幾個月都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是擔心這新的經濟模式。”
徐建軍歎氣，“我的文化程度不高，也幫不了什麼忙，也就隻能看著他發愁。”
“你們沒有去問我爸嗎？”程靜淞好奇問道。
徐建軍立馬鯁了一下，聲音奇怪起來。
停頓了那麼幾秒鐘後，徐建軍才說：“問了，但是你爸說他最遲明後年就走了，要去研究院搞研究，讓我們自己動腦子想，要不然我們也不至於這麼發愁呢！”
程靜淞：“呃……”
程靜淞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了。
過了會兒，程靜淞就道：“你們彆總是揪心這些，沒事兒的。我要是早知道和你們說那麼多會讓你們成天胡思亂想的，我當初就不該告訴你們那些事情。”
“那可不行。”徐建軍就道：“早知道的好，不然我們兩眼一抹黑，要是真的看不見外麵的變化，到時候自己倒黴也就算了，要是害了整個村子甚至整個鎮子的人，那可怎麼辦呢！”
“那也不用天天憂心，你們啊就是太緊張了。”
“不緊張不行啊。”徐建軍又歎氣，“要不然，我今天咋也不能和老盧搶這去接你們，主要就是我想問一下你們特區那邊的情況，這要是有啥不好的，我還想著要提前和你們說一下，省得到時候老盧知道了，又受刺激。”
“但是沒想到那邊的情況那麼好，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看來我們之前真是有點白擔憂了。”說到後麵，徐建軍的聲音又飛揚了起來。
也就短短的幾句話的功夫，拖拉機就到了村口了。
徐建軍先把拖拉機停下來，然後開始笑話盧超群道：“我說老盧同誌，這時候你不在你的辦公室盯著廠子，你來村口乾什麼？”
盧超群瞪了徐建軍一眼，利落地爬上車。
徐建軍見狀就開始“嘖嘖嘖”，“瞧瞧你現在的脾氣，真是年紀越大，脾氣越臭，一點也看不出來當初剛來我們村子時候的軟和模樣。”
盧超群嫌棄徐建軍翻，從後麵拍了一下車廂壁，“你閉嘴，吵死了。”
“乾啥乾啥，我有哪兒說的不對嗎？”徐建軍就立刻嚷嚷開了。
盧超群又嫌棄了徐建軍幾句。
這倆人的年紀也就比程靜淞小幾歲，如今也正往四字頭上蹦呢，但是吵架的時候居然還挺幼稚的。
程靜淞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看出來是徐建軍故意逗盧超群呢，盧超群大概也可能從徐建軍這個老合作對象的言語間聽出了好的信號，所以也就和他一直吵來吵去的。
程靜淞乾脆也就不說話，不打擾。
沒想到這倆人還真挺能吵的，就這麼一路吵到了他們家門口。
從上塘村到縣城這一來一回要耗費好幾個小時呢，所以程靜淞他們到家的時候，徐如月也下班了。
看見原本走的時候都說暑假不回來的三個小混蛋突然回來，徐如月一時間又是高興又有些小小的埋怨。
“不是說不回來了麼，咋又忽然回來了？”她一邊幫著收撿東西，一邊問道。
程靜淞就拍著剛剛抗進屋的幾個大包，說：“當然是想讓老徐同誌你見識一下現在外麵的世界了，看，這些都是我們從特區那裡買回來的東西，你們猜猜看都有什麼？”
徐如月早就好奇了，順勢問道：“都是啥啊？”
程靜淞就說：“你自己打開看看。”
“神神秘秘的……”徐如月嘀嘀咕咕，但還是快手快腳地解開了袋子上麵的繩子。
徐建軍在一邊拍了下盧超群的肩膀，小聲說：“你猜三寶他們這次在特區那邊都看到了什麼？”
盧超群也不傻，“聽你這意思，情況很好。”
“那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徐建軍嘖嘖一聲，“等下你聽了三寶說了，你就知道了，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外麵真的是……”
都還不等徐建軍感慨完呢，盧超群和徐如月已經齊齊被嚇到了。
哪怕是路上已經聽程靜淞說起他們這回帶到家的是什麼東西的徐建軍在看見袋子裡麵裝的那些漂亮的衣裳，飾品，鞋子，還有珍貴的手表、收音機都像是爛大街一樣裹成一堆後，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好半天，徐如月也沒能“這”出個道道來。
還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徐建軍最先反應過來。
他咽了下口水，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堆東西，顫抖著聲音問道：“三寶，這些東西，這樣顏色衣裳，還有這些手表、收音機真的就十幾塊錢、二十幾塊錢就能買得到？”
還不等程靜淞點頭，徐如月和盧超群齊齊出聲道：
“建軍你說這些東西多少錢？”
“什麼，這些東西這麼便宜嗎？”
程靜淞點頭，“是的，就是這麼的便宜，那邊的東西都基本上很大一部分都是經國外由香港向咱們國內進口的，你們也彆以為這些東西有多麼的好。這種的，在咱們眼中的好東西，在國外的價值低到可憐，都是人家國內最不起眼的不值錢的，甚至還有可能算是沒有人要的垃圾滯銷的產品。”
程靜淞的一番話又將在場的幾個給震的腦袋發蒙。
程靜淞也沒有催什麼，在一邊把其餘兩個還沒有打開的袋子解開，裡麵的東西也都掏出來，然後等著他們反應過來。
還是盧超群先問道：“你說這些在我們看來是好的東西在國外不值錢，甚至算是垃圾產品？”
盧超群怎麼也不太敢相信，“怎麼可能呢？”
“那是因為咱們國家現在太窮了啊，加上這些年一直在發展重工業，發展軍工，所以這一類的輕工業的進展很緩慢，有些甚至是停滯的狀態，也才造成了你我眼中這些手表、收音機值錢的狀況，但其實這些東西在國外真的不值得什麼。”
“而且如今才剛剛試著開放港口，不管是咱們自己國家還是外麵的國家，都處在一個互相試探的模式下，並且在外麵的人的眼中，咱們國家真的很窮啊！”
程靜淞歎息。
國家後麵的告訴發展離不開這個時代，但是這個時段的國家成為其他國家傾銷一下技術落後的垃圾產品，各種代加工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程靜淞也不想太打擊他們，又說：“當然了，我說的也不是絕對，隻是最差的一種情況下。況且這些東西雖然在外麵一些強大的國家都不值得什麼，但是在我們國家也確實屬於好的東西，我剛剛說這些東西沒那麼好也隻是因為在技術層麵上，這些確實不算多好。”
盧超群和徐建軍聽的有些不是滋味兒。
就連剛剛見到這麼一大堆東西的震撼和喜悅也沒有了，剩下的就是無儘的酸澀。
徐如月的年紀大了，想的沒有徐建軍他們多，但是她經曆的多。
所以，她走上前一邊收撿因為要裹手表、收音機而弄的亂糟糟的衣裳，一邊說：“瞧給你倆沒出息的樣兒，當初小鬼子那麼厲害，走到哪兒殺到哪兒，還不是也被咱們國家給趕出去了，你們有啥好擔心的，一個就是個大隊支書，一個就是個小廠長，也管不了國家大事兒，能管好自己，管好村子和廠子，彆給國家添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徐建軍和盧超群頓時苦笑。
程靜淞點頭說：“奶奶說的不錯，這些技術型的壁壘也沒有那麼的大，總有突破的時候。我剛剛和你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們這些東西真正的價值其實沒有你們以為的那麼高，所以你們真的不用驚歎它們的便宜，因為等特區那邊發展的越穩定，這些東西的價格隻會越來越低。”
“甚至後期等國外發現咱們國家的市場比他們想象的大後，會有越來愈多的外商搶著往我們這邊賣東西，恐怕還有人鋌而走險搞走私呢，到時候價格怕是還會再降。”
“走私？”徐建軍和盧超群都是從政的出身，第一時間反感這個。
程靜淞道：“那邊靠海，走私難道不是正常麼。”
“那倒也是。”
程靜淞又說：“你們也彆想那麼多，我就是和你們提一嘴這些，主要還是想告訴你們這些東西可能本身的價值沒有多大，但是因為咱們國內這些年的計劃經濟下導致出了大量的市場缺口，群眾的購買能力是非常大的，但是又因為咱們自己國家的生產能力和生產條件都落後外麵，所以接下來的市場走向一定是國外的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成了咱們國內最受歡迎的產品。”
“市場的需求越大，國外的企業為了利益，湧進來的東西就會越多，這樣一樣，不僅僅滿足了國內的市場需求，也是我之前說的，會在一定程度上打擊到咱們現行的國企模式，因為當外麵有了更漂亮更便宜的產品後，咱們國內的東西就沒有競爭力，也就沒有了市場，自然而然要走向破產解散的局麵。”
“那怎麼辦？”盧超群急急忙忙道。
“是啊！”徐建軍也不開心了，皺著眉問道：“聽你這意思，這搞開放也不是那麼好啊？”
“怎麼會不好呢？”程靜淞就道：“當你有十塊錢的時候，原本你隻能一件衣裳，但現在你可以買兩件更漂亮的，你覺得不好嗎？”
盧超群和徐建軍啞然。
“可你剛才說接下來咱們國家會有很多企業破產解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