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對方刹那間變冷的麵色, 沙溺心裡歎氣,道:“我要走的,迪奧。”
“沙溺!”
迪奧冷笑一聲, “為什麼要回去?”
“因為奶奶啊……”
“奶奶?沙溺,你不覺得留在這裡才有更好的治療條件嗎?”
這一點確實是,可是老珍妮這幾天一直念叨著要回去, 她已經這樣了,沙溺隻想順著她,好好陪她走完生命裡最後一段時間。
“是, 但是, 奶奶這麼大了,現在開心最重要。”
“沙溺, 當年你為了給老珍妮治病, 被帶到卡尼斯家,現在又為了她要回貧民窟?你就不能為自己而活?”
“話怎麼能這麼說?”
他今天很奇怪,為什麼要這麼說?
“為自己而活?迪奧, 如果我想要的就是這種?人大多有牽掛啊。”
她也說不出來什麼大道理,隻是她覺得她沒有做錯。
迪奧生氣她也能理解。
“好, 我不跟你說這個,沙溺, 你還記得你當年說過什麼嗎?”
沙溺問:“什麼?”
“你說下一次會選擇我,沙溺, 留下來,就當選擇我。”
他說得格外認真, 沙溺知道他沒在開玩笑,認真到硬要求她給個答案。
她有點印象,又不太記得, 最後隻能垂頭,“對不起……”
她說的很蒼白,可是沒辦法。
沒等迪奧再開口,沙溺又道:“等奶奶走了,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她不知道老珍妮還能活多久,當然希望越久越好,在這段時間,她都會好好陪伴老珍妮,讓老珍妮過一個愉快的晚年。
“所以呢?你還是不能選擇我?”
太可笑了。
她當初說的有多好聽,多斬釘截鐵,下一次會選擇他,可是事實呢?她還是選擇那個老太婆!他不管做什麼,在她心裡都比不過一個老太婆,太可笑太可笑了!
“迪奧?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這不是選擇不選擇的問題啊。”
“好,好,好。你走吧,你最好不要再回來。”
迪奧氣的背對著她,隻有這樣,他才露出無比讓人膽寒的神情,眼底的怒火都快實質化了。
沙溺在他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彆生氣了,迪奧,我會寫信給你們的。”
不說寫信還好,一說寫信,迪奧更生氣了。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說寫信,結果呢,他一封信都沒收到!
沙溺,你是不是隻有嘴甜一點?還是說過的話轉眼間就忘了?
“算了。”
迪奧緊咬住牙,喉結滾動,離開沙溺的視線。
沙溺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她沒想到迪奧反應這麼大,居然氣到都不想理她了。
那怎麼辦啊。
唉。
她又去和喬斯達跟喬納森拜彆,喬斯達先生見她決定好不會輕易更改,道:“讓jojo陪你一起去吧,幫你們安頓好再回來。”
“對,沙溺,否則我們都不放心。”
沙溺想了想也是,不然她一個人很手忙腳亂,喬斯達先生應該知道迪奧討厭那地方,都沒有提他。
儘管要回去,但現在沙溺的資產不算富有但也不算貧民,她想好了,等老珍妮走了,她就看情況回來。
離開這天,沙溺沒看到迪奧。
很失落,但沙溺不可能隨他心意留下。
“我們是不是要回家了?沙溺。”
“是啊,奶奶,我們要回家啦。”
馬車駛向貧民窟,沙溺換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在臉上塗了黑不溜秋的東西,整個人便換了個氣質,喬納森在旁邊,他第一次去,更多的是擔心沙溺。
貧民窟和沙溺記憶裡差不多,陰暗,潮濕,臟亂,大概處於冬天,空氣中氣味沒有那麼難聞,但很冷很冷,沙溺當初住的房子和隔壁迪奧家被占了,這也正常。
喬納森和沙溺去找裡麵的人交涉,他們可以出錢再買下來。
好在占領原來房子的人好說話,也沒住很長時間,貧民窟也有其他地方住,他們可以搬出去。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這麼多錢,看著就不像是個窮鬼,怎麼跑到這個地方?
這人也是才來貧民窟沒兩年。
談完後,沙溺和喬納森又去隔壁將迪奧家買下來。
看他們收拾點東西出去,加上老珍妮三個人開始收拾。
有些活下來的老住民認出老珍妮,紛紛上來問話,不是去過好日子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沙溺便道最近老珍妮精神不太好,病了,想回來,將帶來的小禮物分給大家,大家這才滿意的點頭,沒有再指指點點。
“那這個是你丈夫嗎?沙溺?”
“不是哦,是我哥哥。”
謔,好大的塊頭,有他們貧民窟瘦不拉幾的人好幾倍大。
擔心這裡的人對沙溺造成傷害,喬納森要教她防身術,留一點防身用的東西。
收拾半天,沙溺隨便做了點飯,三個吃完後,老珍妮要睡覺了,沙溺便道:“還有空,jojo,要出去嗎?”
“好啊,我正想看看你和迪奧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
沙溺帶他來到了大教堂廢墟,這裡長時間沒人來,顯得更加荒蕪,她記憶裡很多東西沒有變,也變了,比如現在讓她爬上去,看下麵,她還有點害怕,因為真的很高,掉下去要是撞到石頭什麼的應該活不下來吧。
“啊啊,還在,jojo,快看,我小時候畫的。”
喬納森剛走過來,柱子後麵閃過一個人。
“迪奧!”
兩個都被迪奧嚇了一跳,沙溺從驚訝轉為驚喜,“你怎麼在這啊,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早上也沒看到你!”
迪奧:“……”
磨了磨牙,迪奧更氣了。
為什麼要帶彆人帶來他們的秘密基地?
“我不可以在這?打擾你們了?”
沙溺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嘿嘿。”
她忍不住笑。
就算生氣,迪奧也是在意自己的嘛,沒有真的不過來送送她。
太好了。
看她笑得傻乎乎的,臉上都是黑不溜秋的灰,迪奧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三個就待了一會,迪奧討厭彆人在這,和她從前一樣,從這兒下去,又稍微轉了一圈,天色黑下來,迪奧跟喬納森見她真的沒問題才離開。
沙溺給自己找了點事情做,畫畫畫寫寫字,編織等,她以前學的那麼多東西暫時都沒辦法練習了。
不過沒關係,人要學會適應,在什麼環境過什麼樣的生活嘛,她超級能適應,有錢過有錢的生活,沒錢就過沒錢的,都一樣,她佛係的很,不追求多好多好。
老珍妮來這裡後,病雖然沒好,有時候不記得她,但她臉上笑容更多了,這讓沙溺很開心,隻要老珍妮開心就好。
醫生都說沒法治,倒不如在最後日子裡讓她快快樂樂。
她給喬斯達家寫信,想到以前迪奧從不回信,提筆時有點忐忑。
喬斯達這邊很快收到了信,叫來兩個兒子看,本來是開開心心的事,結果迪奧一看到沙溺寫的就難受。
啊,以前從不給他寫,現在卻給喬斯達他們寫,怎麼,給他寫信委屈你了是吧。
沙溺寫了寫這邊情況,儘管在貧民窟,但目前沒什麼問題,她每天在家陪陪老珍妮,有時候帶她出去曬曬太陽轉一轉,因為天氣很冷,其實大多數人不怎麼出來,因為大家都窮,沒有錢,不如在家裡還能暖和點。
她寫到酒館,酒館老板還沒換,看到她很意外,是難得認出她的人,還說想念她以前的烤肉,問她既然回來住,要不要工作,可以繼續幫他烤肉。
她拒絕了,但在邀請下烤了一次,給老珍妮吃,給大家分著吃,大家都說好吃呢!
還說以前的小孩長大了,都認不出她,想要欺負她,她用了喬納森教的防身術,那些長期營養不良的人可弱了,差點被她一拳頭薅倒。
她寫了不少,可能沒什麼事,閒得很,所以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張紙。
報喜不報憂,說老珍妮身體還好,她也很好,不用擔心。
放心歸放心,可寫了這麼多,隻讓迪奧更心梗了。
現在在貧民窟的人已經換了一批,這裡每年死的人都很多,大部分沙溺都不認識,也不認識沙溺,但沙溺知道要待下去就要狠一點,她在信裡說她揍人是真的,加上她有武器,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當然,聰明一點的人,可以看出來沙溺氣質和這兒格格不入,但她對一切都很熟悉,又認識酒館老板,有些人便歇了心思。
天氣一天一天冷下來,沙溺除了照顧老珍妮,空閒時間開始做衣服,給老珍妮做,也給迪奧他們整一下,雖然她手藝並不怎麼樣,但現在不是閒得很嘛。
喬納森給她回信,她看到信裡的字跡有兩種,知道迪奧其實寫了,失笑。
以前從不回信,現在知道寫啦。
都提醒她注意安全,有什麼需要立馬跟他們說,要是太冷就回來吧,喬斯達家的大門會永遠為她們開。
並且告訴她,鎮上的房子已經找好了,現在預留下來,就等她們回來住。
沙溺住著住著,不著急回去。
老珍妮肉眼可見的開心,沙溺就跟著很開心。
她好像越來越好了,卻在遍地寒霜的早晨再也沒睜開眼。
沙溺想起昨天晚上,老珍妮拉著她的手笑著說:“沙溺啊,回鎮上吧。”
她清醒的時候會自責,在鎮上生活不好嗎,回貧民窟那不是腦子有病才做的事。
就算她想回,她的沙溺也不是該在貧民窟生活的人不是嗎。
沙溺就抱著她笑,輕輕的搖,說才沒事呢,不管在哪裡,隻要有奶奶在就好了。
她們昨天晚上還說了很多話,在老珍妮清醒時。
那時候沙溺就應該預感到什麼。
清晨沙溺到老珍妮房間時愣了愣,叫不醒她,仔細看沒有呼吸。
但臉上是幸福的。
沙溺哭著想,奶奶在睡夢中死去,沒有痛苦,也許她正在做什麼美夢,多好啊,這是喜喪。
她過去握住老珍妮涼了的手,平靜的哭。
大概做好過心理準備,她沒有哇哇大哭,隻是心底的痛苦彌漫開讓她喘不過氣。
沙溺處理完老珍妮的後事,沒第一時間回去。
她想再等等,過完這個冬天再說。
想在這裡看雪。
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
也莫名有個彆的想法。
給喬斯達那邊又寫了封信,先謝過喬斯達先生幫忙找的房子,歉疚的說暫時不回去,又提到老珍妮去世了,但讓他們不用擔心,她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信到他們手上大概要幾天,沙溺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畢竟前段時間才失去養母,現在又失去奶奶,她還能保持開朗點的心情就不錯了。
幾日後,沙溺聽到敲門聲,問是誰。
一般不認識的人肯定不開門。
“是我。”
迪奧的聲音。
沙溺打開門,她正在屋子裡烤火,今天氣溫降了很多,更冷了,迪奧塞了個暖手的到她手裡,“咦,你怎麼會有這個?”
她在房間裡沒有在臉上塗什麼,讓無數人著迷的美貌沉澱幾分成熟,穿著淡藍的衣服,儘管樸素,也遮掩不了她絲毫的美麗。
有些人就是披麻袋也好看啊。
“她讓我帶給你。”
就是之前她的貼身女仆小姐姐幫她縫的那個。
“幫我謝謝她,她知道你過來嘛?”
“嗯,是這樣的。”
迪奧隨著沙溺走進來。
他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這個地方,他走出去的時候發誓再也不會回來,結果還是回來了。
“貝利遭到攻擊,人走了,卡尼斯的財產充公,傭人們要離開卡尼斯家了。”
“怎麼會這樣!”
天,這也太戲劇性了吧!貝利先生怎麼會遭到攻擊?是什麼攻擊?被打死了?
為什麼?
天,你看,果然不能做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