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八月二十六,開學日。

安問六點鐘就自動醒了,幾乎沒有經曆任何迷蒙的感覺,一溜煙就下了床跑去衝涼洗漱。省實的校服已經洗淨烘乾,是翻領短袖Polo T,袖口和領口鑲淡藍色窄邊,胸口有精致的校徽刺繡。他穿著校服下樓,全家人都已在餐廳等他。

安遠成和林茉莉也就算了,安養真可是個天天睡到八點的主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攬過安問,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眉眼含笑:“問問穿的是校服嗎?怎麼這麼好看啊?”

安問窘了一下,兩條瘦而白的胳膊打手語,讓安養真不要取笑他。

他脖頸修長白皙,細致的鎖骨在翻領下若隱若現,整個人看上去如瓷如玉,乾淨到透明。

林茉莉拆開一個精致的盒子:“阿姨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特意要等今天送你的。”

是一塊很酷的電子運動手表,表盤的寬度也正襯,她親手為安問扣上:“祝問問到了學校,分分秒秒都開開心心的。”她剛懷上自己的第一胎,跟安養真相處很客氣,但對安問卻是視如己出。

安問吃完炒蛋和吐司,喝了一杯鮮榨橙汁,便背上了書包。鄭伯已將邁巴赫停至門口,昨天夜裡新洗了車,從輪胎到後視鏡都鋥光瓦亮。一家人整整齊齊地送安問至門口,揮了揮手,雖然拚命忍住了,但每個人的笑容裡都壓抑著迷之激動。

安問頭皮發麻:拜托,隻是上個學而已,被他們搞得像是勇敢問問勇闖天涯!

任延家離學校近,穿過體育公園過去不過十五分鐘,高一一年,他都雷打不動地先下樓在小球場打半小時籃球,再回來衝澡吃早飯,繼而騎著車以最快速度衝到學校。

照例打完球回來,偌大的空中彆墅靜悄悄,隻有任五橋寶貝的西森貓過來蹭蹭他小腿,嗷嗚一聲理直氣壯要吃的。任延給它倒了凍乾,蹲下身勾著手指逗了它一會兒,才去洗澡。

衝完澡,終於見到了活人影,是崔榕裹著睡衣滿麵倦容地下了樓。崔榕昨晚上忙到後半夜,一大早的哈欠連天:“你早飯吃什麼?”

任延擦著頭發,十分無語地看著她。

“哦,”崔榕想起來,返身回廚房,很貼心地幫他從冰箱裡取出了兩片吐司:“少吃點,憶苦思甜,保持身材。”

任延:“……”

三十七度的媽怎麼能說出比吐司還冰冷的話。

“我去麥當勞,謝謝。”任延套下校服,隨手理了理頭發,繼而不客氣地從崔榕手裡拿過吐司叼進嘴裡,“see you。”

“騎車慢點兒啊。”崔榕倚著玄關櫃看他穿鞋。

穿了一半,任延又把鞋脫了,三兩步躥上二樓,找了瓶十分清爽的香水在腕間點了一下。

崔榕鼻子跟狗一樣靈:“你乾嘛呢?勾引小姑娘是不是?”

“沒空。”任延蹲下身係鞋帶。

“哎我跟你說,你彆把安問帶壞啊,”崔榕生出些後知後覺的警覺:“這安遠成的心肝寶貝,帶壞了找你負責的。”

“我能怎麼負責,”任延穿好了鞋,在地上蹬了蹬,取下啃了一半的吐司,對崔榕吊兒郎當一笑:“以身相許?”

“我看你是找打——”

“砰!”門摔得整個屋子都抖了一抖。

任延單肩掛著書包,三兩口把剩下的吐司啃了,去地下車庫取上自行車。自行車是寶馬的,旁邊停了輛很酷的黑色啞光機車,也是寶馬的,他滿了十八周歲,正在等摩托駕駛執照下來,今後騎機車上學,早上就能再多打五分鐘的球。

晨間的風吹拂起少年短短的額發,任延眯著眼,橫穿過體育公園時,心跳在大爺大媽們晨練的鼓點中漸漸失速。

不知道安問見了他會是什麼反應。生氣當然是會生氣的,但任延已經做好了準備,覺得自己應該有把握能哄好他。

離學校正門還剩五百米處就已經擁堵得走不動了,各式各樣的轎車彙成紅燈長龍,喇叭和交警的口哨聲響徹晴空,任延貼著暗紅色的行人步道,重心壓低拐彎,車子輪胎與水泥地發出很輕的一聲“唰”。

“延!延!”卓望道這個二百五從車子後座探出身子,眼放光芒如同呼叫救星:“載我載我!”

公路車沒有後座,任延沒有降速,連眼神都沒給一個,伸出手比了個中指,無情地從卓望道眼前滑過。

“靠!”卓望道憤憤縮回車子裡。

學校的自行車棚在校門外,任延鎖好車,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深呼吸了一秒,才邁步往正門口走去。

“任延,”有臉熟的女生跟他打招呼,“內個……你早飯吃了嗎?我買了麥當勞……”

“吃了,謝謝。”任延禮貌點頭。

眼前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成群結隊半生不熟的麵孔,任延在校保安崗亭旁站住,掏出手機給安問發微信:“你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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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問堵在離校門還剩一百米的地方,因為有人不講素質亂變道,導致出了追尾剮蹭,鄭伯也挺著急的。聽到安問手機裡任延的語音,他心思動了動:“不如讓任延來這裡接你,你們一起走過去好不好?否則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確實有很多學生就地下車了。安問隻是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給任延回信息:「我在離大門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堵著,你到了嗎?」

任延很言簡意賅:「我過來找你。」

邁出第一步時,任延心裡靜了靜,想到昨天安問說的“網戀奔現”,忍不住低下頭笑了笑。

什麼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

卓望道知道他一早要去接安問,掐著點報複性地給他發語音搗亂:“延,你變了,我不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了,你今天就要離開我遠航……”

任延凶他:“閉嘴。”

短短一百米幾分鐘便到了,任延一邊找著安問發過來的車牌號,一邊手機抵唇,“我到了。”

他的話語通過手機聽筒傳遞出來,聽著氣定神閒,而安問手心卻潮潮的全是汗。他拎起書包,打開車門。

“等等。”鄭伯按下雙閃,下車後取過黑傘撐開,繞到安問那邊,“小心曬。”

碩大的黑傘撐開,傘下,是一個瘦削而白皙的身影,頭發碎碎短短的,隻光潔的額前有些微落發,眼睛是微微下垂的,像做了眼瞼下至那般,但瞳仁在陽光下曬成琥珀色,看著便更添乖巧。

安問一下車就有人盯著他看,以為是高一新生,驚異於今年新生的顏值質量。

他給任延發回複信息,“我已經下車了。”一行字剛打完發送出去,抬起頭時,看到正前方的人。

這不是……卓逸群?樹影斑駁落在他肩上,光影間,在這樣混亂嘈雜的老街邊,他無疑是英俊到矚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