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我的危險性竹馬 三三娘 10992 字 5個月前

安問比了個“十”,又比了個“一”,意思是要用十一個小時。

“來回?”

安問點點頭,眼睛十分期許地望著任延。似乎比起任延,他才是那個提議要去看海的人。

任延抬腕看了眼藍寶石麵的運動手表,上午八點十分,還行。

“走吧。”

十月二號的天氣,晴,氣溫二十七度,濕度67%,有來自南向的風向北吹拂,風力2米/秒,吹在肌膚上,乾爽地帶著初升太陽的溫度。

走在路上,與去地裡送早飯的農婦們不期而遇。

“問問回來了呀?”三三兩兩地打招呼。

“啥時候回來的?回來幾天了?”

“早飯吃過了沒有?”

“要不要吃餅?我早上剛煎的!”

安問衝她們招招手,笑得露出牙齒。

“這你同學嗎?噶,這麼——高?”婦人駐足,仰頭打量任延。

她或許隻有一米五不到,看任延得撫著草帽。

一邊上手捏他短袖下的胳膊,驚歎:“這麼有份量!還這麼硬!”

任延:“……”

阿姨你覺不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怪。

他微微躬下背,做自我介紹,“嬸嬸好,我叫任延。”

“哦,任延……”反應過來,“你就是任延?!”

安問頭皮一緊,趕緊推著任延往前走,與婦人們揮手道彆,滿臉的緊張一目了然,嬸嬸們笑得前俯後仰起來。

“什麼叫’你就是任延‘?”

分明已經有了猜測,所以才用這樣玩味戲謔的語氣。

安問伸長手去捂他的唇,不讓他多講。

這個村子是鄉所在的中心,所以福利院才會在這裡,鄉裡的小學、中學也在不遠處。安問就是在這兒接受義務教育的。

學校沒有圍欄,隻有三座校舍成半開口的“口”字型圍著,另一麵則是丘巒,丘巒上散著幾座土墳。正是假期,學校裡沒人,但也無人看管,隻是每間教室都鎖了。安問帶著任延走進,貓著腰從窗戶裡探頭看教室。

黑板擦得乾乾淨淨的,牆裙刷成綠色,書桌顯而易見的破舊,張張紅漆剝落,張張邊角開裂,桌麵上被小刀和鉛筆畫得斑斑駁駁,幾乎每個桌角都刻著好幾個“早”字,都“早”成堆了。

“我一年級的教室。”安問做著手語,“坐那兒,第二排,不是最矮的。”

這跟任延在扶貧紀錄片裡看到的也差不多了,他忍不住扣住安問扒著窗戶防盜欄杆的手:“一年級的時候,還會說話嗎?”

安問愣了一愣,眉眼低垂下來,搖了搖頭。

“為什麼?”任延盯著他,雖然內心拚命告誡自己還不是時候,卻仍還是問出了口:“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受傷了?是發燒沒有看醫生燒壞了,還是……”任延想到他的幾聲“嗯”,“你聲音很好聽,聲帶沒有受傷。”

安問甩開他,自顧自往前走。八點的陽光曬著他,在操場的黃泥土上的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任延站了會兒,抹了抹臉,追了上去。

原來村裡也是有小賣部商店的,還不少,門口琳琅地掛著粉色文具和奧特曼書包、水槍,任延進去買了兩罐啤酒扔進包裡,出門時看到泡泡槍,又折返回去掃碼付款。

安問在門口的樹影下等他,仰著頭看樟樹上亮晶晶的葉子,一扭頭,看到任延手裡拿著把粉色泡泡槍。

任延按下開關,槍口吐出一長串的氣泡,被陽光曬成彩虹色,慢悠悠地在安問眼前飄散。

“跟你說對不起,可以原諒我嗎?小問號弟弟。”

如果時間是一組旋轉的轉場蒙太奇鏡頭,自安問的背影轉向晴陽下,他們該變回五歲與七歲的模樣。

“哼,誰要粉色!粉色是琪琪用的!”

“但是粉色是你。否則,你不要的話,就打我一下,可以嗎。”

安問臉上浮起傲慢賭氣的神情,翻了個白眼,撅著嘴,可愛犯規,過了會兒,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回到少年的模樣。

小賣部的老板娘倚著櫃台磕瓜子,看著兩人彼此注視著對方無聲地笑。

早就說安問一定是大城市的孩子,隻要穿上稍好一些的衣服,就乖得像錦衣玉食、一輩子沒遇過風也未遇見浪的小少爺。老板娘心想,從未見人將翻領T恤穿得如此有氣質。

安問從任延手裡接過粉色泡泡槍,另一手無奈地打著圈圈,嘴角也朝一側抿起:“好吧,原諒你。”

任延的心落了回去,指腹揉了下他的唇瓣。

不必負重的遠足愉快加倍,安問渾身上下最重的就是這支□□了,他握著,蝴蝶飛過,他發射泡泡,似給它舞台造景,秋葉落下,他吐出泡泡,如給它餞行,沒有蝴蝶也沒有葉,他自己轉一圈,冷不丁左腳磕右腳,摔倒的瞬間被任延扶住。

“你幼不幼稚?”他無奈,對上安問浸透著快樂的雙眼,一時失語。

“為什麼這麼開心?”任延改口問。

安問對他鞠躬,一手收在腹前,優雅輕盈的派頭,像個西方紳士,“歡迎光臨,謝謝你造訪我的世界。”

造訪這樣平庸的風景,造訪這樣貧瘠的山,造訪這裡年紀超過十歲的老黃狗,造訪池塘裡敗落的荷花與睡蓮,造訪這裡的風啊水啊草啊,造訪過去的安問所擁有的全部。

登山的小徑是鄉民腳踩出來的野路,兩側野草叢生,結著穗子和藍色的漿果。山瞧著不高,爬著卻吃力,曲曲繞繞,時而在密林間躬身穿著,時而貼著懸崖走著。太陽曬進來總要些時間,真正進來時,卻如用林梢造了個丁達爾現象,光柱射入,彌漫著浮沉,看著像時空隧道。

任延微喘,主動把水壺蓋子按開,遞給安問。兩人在巨大的枯木上坐下休息,安問講話不必動嘴,因而倒是不怎麼渴,隻是抿了兩口潤了潤唇。

“你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安問點頭,把水壺遞還給他。想起沒擦過,想收回,任延卻已經含住喝了。喝水時仰著脖子,飽滿的喉結上下滾動,汗順著滑下。安問看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像是替他擦去汗,指腹卻停留在他喉結處,感受著任延的吞咽。

任延沒有吃驚,但動作顯然頓了一頓。他再度喝了一口,單手按下蓋子,另一手扣住安問為非作歹的手。

剛剛喝水時靜垂的眼睫微掀,眼神似深潭,墨色濃稠,偏偏又似狼似鷹般,有著氣定神閒的篤定。

安問被他逮住,像驚弓之鳥般顫了一下。

“彆這樣。”任延放開他的手指,“我會忍不住。”

安問知道“彆這樣”是指哪樣,卻不知道“會忍不住”的是什麼事。他自覺做錯了事,兩手撐著樹乾,低頭坐著,等著挨批,眼睛瞧著濕潤泥土裡的青翠苔蘚。

要是任延罵他沒有邊界感,他就反問他為什麼老是動不動聞他。

嗯,就這麼決定了,這一定能反問倒他。

“你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沒有做俯臥撐?”誰知道任延卻問了一個極其不相乾的問題。

“為什麼?”安問思考著,“因為你不願意,不喜歡被起哄出風頭。”

“還有呢?”

“還有……”安問的思考慢了下來,怎麼像考試啊……“還有……因為知道我不願意,不想勉強我。”

“是不想讓你不高興,不是不想勉強你。”

安問翹起唇角。

“但還是不止。”

“還是不止?”安問這次猜不出來了,他抬起眼眸,等著任延的下文。

任延撇了他一眼。

“因為你躺在我下麵,我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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