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安問攥著筆,在草稿紙上寫:「你當了老師。」

吳居中愣了一下,笑起來:“確實,本來想搞研究的,但是天賦不夠,隻能回到高中當老師,一年把我一輩子的話都講完了。”

安問禮貌地勾了勾唇,吳居中向門口走去,掩上門前說:“希望這張卷子可以讓你暫時不傷心。”

卓望道也在他麵前哭過,因為做題做崩了。吳居中也給他來這一套雞湯,結果是卓望道被傷到嚎啕大哭,頗浪費了吳居中的一翻苦心。安問不同,吳居中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麵翻動草稿和筆尖刷刷的聲音。

原來不會說話,還能跟數學過一輩子,安問覺得挺好的。

做完題又講解完,已經是晚上十點,吳居中等安問收拾書包,邊掏出了鑰匙準備鎖門,邊問:“任延……”

安問停住動作抬起頭,目光透過吳居中與門之間的狹小縫隙,試圖看清楚走廊上的那道影子,是不是任延。

“今天沒來接你?”吳居中說完了後半句。

剛剛被點亮的意氣瞬時熄滅了下去,安問點點頭。

“有沒有彆的家人來接?”

安問愣住,動作也慢了下來。沒有彆的家人來接,因為家人都默認他周末也住在任延家。但是吵架吵成這樣,還要回到對方家裡住……嗎?

手機裡未讀微信有很多,安養真問他周末有沒有出去玩,林茉莉跟他分享今天又吃了什麼蛋糕,一些同學跟他請教題,唯有置頂對話框沉默安靜,沒有任何新消息。

跟吳老師在校門口道彆,安問腳步調轉,沿著人行道走了一段,繼而過馬路,走進了對麵的小區。

像這種一大半都租給了高三學生的小區,一到周末就冷清得嚇人,不過十點而已,路上就已不見什麼人。安保崗亭形同虛設,對進出人口並不查問,安問走進去,憑記憶找到卓望道的屋子,敲響了門。

阿姨對他感到臉熟,想了半天,從他的沉默中聯想到啞巴,繼而記起他:“問問?這麼晚了,怎麼了過來了?”

安問手機裡早就打好了字:「卓望道在嗎?我來這裡住一晚。」

為了準備競賽,卓望道最近也很拚,周末也不回家了,都在這邊住著,方便隨時去學校自習。

阿姨睜了下眼,似乎是感到突兀和為難:“小望這周末剛好回家了,你不知道嗎?怎麼忽然要在這裡住一晚呢?任延家不是也很近嗎?”說著笑了一下:“進來坐,我給你切水果。”

見安問站著不動,她將門開得更大了些,招了下手:“進來呀,先坐會兒。”

卓望道的這個遠方阿姨心熱且不拘小節,安問做了一晚上題,腦袋覺得木木的,順從地走了進去,換了鞋,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他也不知道進來乾嗎,又不能留宿。

“吃柚子嗎?這個柚子特彆甜,我給你殺一隻。”

紅瓤的柚子,清香在室內溢開,過了會兒,手裡被塞進兩瓣。安問書包也沒摘,就這麼坐在沙發上,剝開柚子皮。

因為不說話,阿姨也很難跟他展開什麼交流,更難以發現他的不對勁。他的不開心當然能一眼看穿,但阿姨覺得,高中生的不開心,大概未必歡迎她這樣的去關懷試探。

何況,安問的臉上還是有那種淺淡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要說不對勁,頂多也就是看著累了些,有些心不在焉。

“不然我給小望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

安問被這句話提醒,打字撒了個謊:「我跟他說過了,他讓我睡他房間裡。」

這本來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任延之前逃課時還總來午睡呢,阿姨沒有多心,也不求證,索性說:“那我給你換個床單。”

房子小,兩居室的,主臥門敞著,傳來阿姨換床單時絮絮叨叨的閒聊:“好久沒見你和任延一起過來玩了,延延以前白天總逃課過來,也有段時間沒見他了。”

很奇怪,她主動提到任延時,任延不在身邊的這件事,才更鮮明地出現到了安問此刻的意識中。

之前被刻意地忘掉了。

任延在乾什麼?打籃球嗎?還是打遊戲?還是看電影?

反正不像他一樣寄人籬下又無家可歸,吵了架後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像條小狗。

任延敲響門時,沒料想裡麵能看到小狗般的安問,手裡握著瓣紅瓤的柚子,一開門,神情懨懨的,像欠了八十萬網貸還不上了,正考慮是用繩子自儘好還是跳樓好。

老校區不好停車,他是停在了彆棟樓下,一口氣跑過來的,門開了,扶著門框氣喘籲籲,張嘴就是:“許姨——”

見了安問,聲驀然止住,因為劇烈跑動而喘著的氣也勻了勻,想說什麼,但目光觸到安問的神色,又止住了。

完全沒有什麼激動、意外、或者驚喜的情緒波瀾,也不生氣,也不黑臉。

就像是沒看見任延,或者來的是個什麼陌生人。

安問讓開身,目光平淡地回到沙發上坐下,神情還是厭世。

吵了架不找他,大晚上跑來見許姨。乾什麼,想吃她做的餃子?

許姨從臥室聞聲出來:“誰找我?”

任延瞄了安問一眼,見他全須全尾,除了臉有點臭,彆的都還健全。一晚上懸著的心沉了下去,再開口時,已經回複了禮貌沉穩的模樣:“是我。”

“嗯?”許姨走到小客廳,發出疑問,手裡還抱著舊床單:“你怎麼也來了?你也來這裡睡?”

安問雙手捧著一瓣柚子,聞言半抬起眼,看到任延愣了一下,反應很快地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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