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我的危險性竹馬 三三娘 12858 字 4個月前

安養真求之不得,得了令,三兩步跨上台階,通道的感應燈一路亮起,尾隨他站到了安問的房門前。

“問問?”他敲了敲門,叫了一聲,繼而擰了下門把手,果然無法擰開。

安問拍了一晚上的門,手掌都被拍腫了,人也坐在門邊累得睡著。聽到安養真的聲音,眼神驟然被點亮,拚命而急促地回應著拍著門。

深夜多寂靜,這幾聲拍門聲就有多驚悚。安養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他吃了一驚,再度問:“問問?”

安問拍門應他。

“你要是願意的話,把門打開,我進來陪陪你。”

怎麼開?門是從外麵反鎖的。人在極度激動中並沒有那麼多急智,安問用力轉了轉門把手,繼而猛地一腳踹上門板。

快發現啊!快發現他的意思是門他打不開!門把手他擰不了!

安養真更嚇一跳,不知道安問為什麼這麼有攻擊性。

“任延在樓下。”他壓低聲音很清晰地說。

門裡的動靜一瞬間都消失了,像是安問的屏息將空間裡的聲音都一同按了暫停。

“他說太晚了,要是你願意見他的話,就去陽台上站一會兒,他看見了就會放心。”

安問連跌帶跑地奔向陽台。他的陽台是和書房連著的,地板滑,他赤腳滑了一腳,膝蓋摔上。咚的一聲如此明顯,安養真豎起耳朵,敏銳地問:“問問?你怎麼了問問?”

安問撐起身,奔向陽台。那道門早就被安遠成鎖了,他怕安問從二樓跳下去,安問對此一清二楚——因為能跳的話,他早就已經跳下去了。他抄起椅子,一邊跑一邊狠狠地摜向玻璃。

更重的“咚”聲響起,這一次,不僅安養真,就連樓下的安遠成也聽得一清二楚。

空間太空曠,回音重而沉悶,將聲音裡的細節模糊,安養真實在猜不透安問在乾嗎。

“問問?你到底在乾什麼?問問?!”安養真再度擰了擰門把手,“你彆激動!不想聽到他的名字我就不提,你彆傷害自己!”

但這些話並沒有送進安問耳中。

他目光發狠,眼底血紅,隻一心一意要砸開門。

椅子被摜了四下,八厘米厚的雙層靜音斷橋鋁玻璃門紋絲不動。第五下,椅子被憤怒而發泄般地砸出,撞摔在玻璃上。出了鬨出了更大的動靜,玻璃上並沒有任何裂縫。

眼淚滴答掉在地板上時,安問才知道自己哭了。奇怪,他都根本沒有感覺,也無知覺,意識到自己哭了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臉上的滾燙。

一種巨大的無力籠罩了他。

安養真等不到回應,腦子又疼得快裂開,隻好先走,走之前讓安問好好休息,不要太激動,聯賽在即,他需要養精蓄銳安心養神。

任延始終等在樓下。庭院四周寂靜,快十二月了,竟還能聽到蟲子的鳴叫。他就站在安養真的跑車旁,因為這樣才夠顯眼,以確保安問能第一時間看見他。但他等啊等,隻等來一百二十四聲的蟲鳴,和幾聲不確切的咚咚聲如重物墜地。

手機震動時,他有過微小僥幸希冀,幻想是安問。

安養真的聲音響起:“話我帶到了,你看到他了嗎?”

胸腔裡的那顆心落了下去,任延語氣平靜像上了法場死到臨頭所以不必戰栗,“沒有。”

“那他可能……”安養真頓了頓,“確實暫時不想見你。”

任延“嗯”了一聲,像是自嘲地笑了笑:“還有彆的要說麼?”

安養真強忍著暈眩和醉意,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他不知道,在醉意之下專遞的一些話、描述的一些事情,隻是因為細節和用詞上的差之毫厘,便會導向一個致命的、錯誤的後果。

“我剛跟我爸聊了幾句,他確實看上去很犯愁,說問問今天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很不穩定,把自己鎖起來不想見人,讓我勸問問想開點。”安養真頭痛欲裂,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額頭:“我發誓我真沒跟我爸說,可能是派出去調查的人走漏了風聲。”

既然他這樣說,便是做實了確實有第三個人知道真相,並且對安問采取了一些操之過急的行動。

任延想起安問在卓爾婷生日宴會後跟他的爭吵。那是安問最真實的聲音,他深信不疑自己不講話會換回媽媽,任何人膽敢泄漏、破壞他跟上天的這一場交易,就會是他無可置疑的敵人。

現在,這個敵人是任延。

任延那邊遲遲沒吭聲,安養真安撫:“你明天找個機會當麵跟問問解釋清楚吧,你是為了他好,他應該能理解的,鬨脾氣也鬨不了幾天。”

任延隻能說“好”。

不知道是不是安養真的錯覺,他總覺得任延的聲音聽上去變了,似乎……啞了許多。

“我把鑰匙給你,你開車走吧。”安養真追了一句:“這裡不好打車。”

肯定不能開跑車走,動靜太大分秒鐘在安遠成麵前露餡。他扔了個電動跑車的鑰匙下去,“開這輛,你找一下。”

如果是平時的任延,一定不會聽他安排,但現在的他莫名乖而安靜,寡言少語,隻“嗯”了一聲,安養真說什麼,他便做什麼。

坐進車裡了,安養真最後說:“你開車清醒一點,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定要記得這一句,真的沒什麼的,明白嗎?”

他再三叮囑,任延扶著方向盤,無聲而自嘲地勾了勾唇。

車內嘀嘀警報聲始終未停,車子滑出安家的庭院大門,一直到滑下思源路的山路坡道了,任延才反應過來,是他的安全帶忘記係了。

思源路回家的路線不是很熟,導航時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家小區叫什麼,語音說了聲“回家”,人工智能自動調出他預設好的地址。

上高架時候,崔榕的電話撥了過來。

“喂,媽媽。”

“怎麼還沒回來呢?”

“快了。”

“出什麼事了嗎?怎麼聲音怪怪的?”

“沒有。”

“你那裡怎麼這麼安靜?”

“在車裡。”

“在回來的路上了是嗎?那你注意安全。”

“嗯。”

崔榕掛了電話,似乎覺得哪裡有怪怪的,又說不出明確的所以然。大約是太乖了,她不習慣。

掛了好一會兒,手機黑屏,一切都落入安靜後,任延才意識到這通電話已經結束了。他放下手機,前方路燈高懸明亮,黃澄澄的,照著筆直通暢的柏油馬路,像下了一場雨,一場雪。偶爾有車子經過,彼此速度都很快,發出短促的“唰”的一聲。

任延莫名想起跟安問嘗試約會的那一天,從他玩機車的山路下來,路也是如此寬,夜也是如此靜,燈也是如此明,一切相似,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雖然安問不能說話,但他的喜歡比誰都明亮。

電動跑車緩緩在路邊滑停,車裡的人慢慢地下身,將臉埋在了圈著方向盤的臂彎裡。

-

雖然到家很晚,行屍走肉般倒頭在沙發上睡了一夜,但第二天仍舊很早就醒了。

做功課般將安問的電話、短信和微信都撥了一遍,確認拉黑沒有解除。

微信裡的“分手”和“惡心”那兩條,他昨晚看了很久,直到每個字每道筆畫都開始不認識了,他終於麵無表情而眼神古怪地將它們從手機裡刪除。

如此,兩人的聊天界麵才乾淨得多了,像以前那樣。

不知道是熬夜還是如何,心臟像是飽受折磨,沉滯得像無法跳動,任延因而沒有練球,到學校前所未有地早,住校生連早飯都還沒吃回來。是個霧蒙蒙的早晨,早讀下課時從卓望道嘴裡確認了安問今天沒有來上學。

“他好像又請了一天假,吳居中剛剛還問我呢。”卓望道撓撓頭:“他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啊?沒聽我爸說啊,你問過你爸媽了嗎?”

任延點點頭,沒有表示。

“哎,問問自己怎麼說啊?”

卓望道承認,在他問出這句話後,從任延臉上浮現的,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從未想象過的眼神。他從沒想過這樣的神情會在任延臉上出現。

不妙的直覺十分強烈,卓望道放低聲音,試探地問:“……你、你們兩個,不會分……”

任延淡淡瞥他一眼,卓望道兩手捂住嘴巴,甕聲甕氣地說:“呸呸呸,我不說了。”

“今天下午曲水節彩排,他缺席麼?”

“我操真的,都在愁呢。”

看來是真的不出現。任延再度問:“那明天比賽,怎麼說?他來麼?”

“我不確定,林樂樂他們也在打聽。”

“有消息告訴我。”

預備鈴響了,任延轉身,聽到卓望道在背後叫了他一聲:“哎,延!”

任延回頭,看到卓望道刻意揚起笑:“你彆自己想東想西的,問問不會的。”

任延很輕地點了下頭,走進十五班的教室。

藝術團的張老師給他發微信,跟他確認伴奏帶。音頻上寫著「betterme」,是任延要在曲水節唱給他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