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2 / 2)

安問的指尖搭在鍵帽上,咬著牙遲遲不落下去。神經啊!這什麼十八禁檢討書?!

“是不是要把做錯的事描述一遍,檢討一遍?”任延的吻若有似無地在他頸側流連,一邊瞥著屏幕繼續說:“被邢老師在網吧包廂抓到時,我被吻得暈頭轉向,衣服淩亂。我對不起邢老師對我的信任,竟然覺得他來得不是時候——因為當時的我,一心隻想繼續被任延親吻。”

安問扭捏亂蹭,想跑的意圖明顯。任延扣著他,語氣變換,稍稍正經的聲音裡充滿曖昧的明知故問:“昨天去複查,醫生是不是說沒事了?”

他問得話裡有話雲遮霧罩,安問心裡一抖,想到在病房的那夜。醫生三令五申要安靜修養,不能有任何劇烈運動,要像玻璃陶瓷一樣輕拿輕放。是安問夜半纏著他吻,少年氣血擦槍走火,卻又克製著沒進行到最後一步。饒是如此,安問也還是嗓子啞了,幸而私立醫院病房獨立且隔音良好。

沒等到安問應聲,任延撥開了他。

鍵盤被一雙手難耐地按下,電腦屏幕一堆字母亂碼,安問眼前發著黑,深深地吸氣。他撐著鍵盤逃,被任延不客氣地按了回去。

“彆跑。”嗓音沉著有顆粒感。

兩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過了會兒,攏著窗簾的房間裡響起動靜。

那種聲音很奇怪,像手指揉按搗弄什麼水靈靈的果肉,粘連而黏膩,讓人臉紅。

任延還是不敢太過分,技巧性地伺候他,安養真按響門鈴時,他沒有留戀,筆直地鳴金收官。

安養真等了半晌,沒人應,便給安問撥電話。安問哪有精力應他,喘著濕熱的氣,雙目還失神著。任延幫他接了,叫安養真“哥”,嗓音沙啞乾澀,便吞咽了一口。“怎麼是你接電話?”安養真也沒太較真,“開門,我到門口了。”

“來了。”

任延掛了電話,俯身抱安問:“去洗個澡?自己行嗎?”

是去縣城殯儀館接母親的大事,自然是要洗乾淨的。任延抱他去浴室,想到什麼,莫名笑了一聲:“要是就這麼過去了,嶽母晚上是不是要站我床頭?以後都不保佑我了。”

下了樓見到安養真,一點沒心虛,解釋說:“他在洗澡,再等幾分鐘。”

安養真搭著二郎腿,將任延從頭到尾打量一遍:“你不洗?”

任延:“……”

早該知道的,安養真一個風月場裡玩大的浪子,怎麼可能看不出剛剛他們發生了什麼?

任延清清嗓子,略頷首,神色自如地說:“自便。”

接著便也上樓衝澡去了。

安養真讓隨從開了兩輛車來,他跟安問、任延一輛,另一輛坐保鏢和助理。助理是安問麵熟的,赫然是之前安遠成的生活助理。

有些事不必問出口,看一眼就了然了。安問跟那助理點頭,微笑了一下。識時務,當然該他在總裁辦升職。

殯儀館並不是匍甸縣城的,而是旁邊的另一個,路程要遠上一百公裡。路途遙遠,上了車,安養真讓安問閉目養會神,安問卻沒有心思睡覺,望著車外風景從城市進入高速。

兩旁建築漸漸稀疏,大片芭蕉林與稻田綿延,令他想起了小時候的那趟。

“想什麼呢?”

“想小時候。”安問回過眸,“你小時候都不怎麼回國理我。”

安養真支著腦袋:“剛開始呢,你就是個小不點,我跟你理什麼?你連哥哥都不會叫,後來呢,是我回國後你對我愛答不理,整天追著任延跑,叫他哥哥。”

聽著有些吃醋。

安養身“哎”了一聲,戲謔地問:“你是不是小時候就喜歡他啊?”

任延一肘搭著窗沿,原本閉目養神的人,聽到這句話後掀開了眼皮。

“嗯,小時候就喜歡。”

“小時候的喜歡不算數的。”安養真拱火。

“一時半會的喜歡不作數,但是從小時候喜歡到大就作數了。”

任延複又閉上眼,唇角微微勾了勾,聽到安養身“嘖”了一聲,“到頭來給任家養童養媳了啊。”

但安問又沒有在安家長大。

兩人都想到這點,默契地沉默了下來。安養真手指蹭蹭鼻尖,轉移話題:“打算什麼時候去看看爸爸?”

“我怕把他氣死。”

安養真覺得不無道理,從善如流道:“那你彆去了。”

車子在下午四點多抵達了那個偏遠的、位於國境線上的縣城,殯儀館的人已經提前得了通知在等著了。

安問和任延都是第一次走入這樣的地方。所有人都穿了黑色西服,白襯衫領上打著黑領帶,正式而肅穆。安問穿的那套是十八歲生日宴會的。

黃昏的餘暉還沒消散,天卻下起了濛濛細雨。工作人員與殯儀館的接待一同隨行左右,撐起了黑傘。

“所有事情都已經按照您交代的辦好了。”一早過來處理事宜的親信介紹道:“今天太晚,瞻仰吊唁之後,明天一早再接去墓園。”

安養真點點頭,拍了拍安問的肩膀。

安問一手被任延牽著。他自己沒有知覺,隻有任延知道他的手有多麼冰冷。

殯儀館內還接待著其他家屬,一路聽到鞭炮聲和哭天搶地的聲音,轉過林茵道,卻又見到家屬忙完了在談天,小孩在玩鬨,生與死在這裡交織成了奇妙的場,送走與離彆仿佛是一件可以被平靜相處的日常。

琚琴的骨灰盒是最普通的那種,安遠成甚至沒有多選什麼貴的、高檔的、豪氣的。安問見到時已被擦拭潔淨,安置在柔軟的短毛皮革軟墊上。

這裡放置的都是無人認領的骨灰盒,無法入土為安,像孤魂野鬼。

可是她的孩子明明等她那麼久。

安問站得稍幾步遠,臉上甚至做不出表情,直到被任延輕輕推了一下:“去吧。”

他如夢初醒,三鞠躬,繼而走上前去,如夢似幻地摸了摸黑色盒子的頂。

小時候要摸摸媽媽的頭發安慰她,尚需要墊腳,而今他長得這麼高,輕輕地抬手,便能觸到。

“媽媽,”安問叫她的語氣還是如同小時候那樣,微微一笑時,還是很乖的模樣,眼淚卻盈出:“你遲到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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