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發現偵探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康斯坦丁仍然沒能習慣他那種彬彬有禮的語氣,偶爾還會產生自己隱姓埋名回到倫敦的錯覺。
想到倫敦是因為赫爾克裡口中時而冒出來的誠懇反話散發著一股上世紀英國老古董的味道,隱姓埋名則是因為基本上聽說過康斯坦丁名字的人都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簡而言之,康斯坦丁一麵憑感覺能知道赫爾克裡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友善,一麵又悲催地意識到,平時連假裝對他表現出友善的人都很少有。
來自利物浦的法師感到很不自在。
冥冥中他覺得自己和赫爾克裡犯衝。
路上,枯萎大師有點迷茫,指著赫爾克裡問波文特工:“他為什麼能這麼輕易地走出警局?”
波文特工嘴角一抽:當然是由於眼下夏威夷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論。
特彆是他們這個隊伍。不留在FBI,是對FBI好。
康斯坦丁是個有點自虐傾向的人。在生命共享契約短時間內擺脫不掉的情況下,他越覺得靠近赫爾克裡很不舒服,越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湊上去聊天。
赫爾克裡呢——他洞若觀火,態度溫和,來者不拒。
這會他左邊站著康斯坦丁,右邊是從警局裡放出來幫忙引路的餘溫教會小頭目艾爾索普,身後是臭著臉還得幫忙拿行李的FBI探員。
三個人時不時同他講兩句話,艾爾索普和FBI探員堅持稱呼他為船長,康斯坦丁有時候說‘赫爾克裡’,有時候則叫他‘偵探’。
於是對話就顯得魔性起來。
康斯坦丁:“其實船長的魔法落在你身上後效果也很奇怪。正常來說你應該徹徹底底在所有人眼中變為另一個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保留。你無法證明你不是你,而‘赫爾克裡·雨果’從今往後就變成了不存在的……”
話說到一半,帶路的小頭目艾爾索普粗魯地打斷他:“你最好彆提那個名字,法師。我不想聽。”
“彆提什麼?”康斯坦丁莫名其妙,半天才恍然問,“赫爾克裡·雨果?”
艾爾索普瞪了他一眼,不作聲地點頭。
“……”
康斯坦丁試探地說:“赫爾克裡。”
艾爾索普不自覺打了個哆嗦,表情猙獰用以掩飾恐懼:“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拎起來揍一頓?”
康斯坦丁渾不在意地換了稱呼:“好吧,那就偵探。”
這回艾爾索普沒反駁——赫爾克裡的餘溫教會內網ID是‘偵探’。結果他們身後的FBI暴躁地說道:“你們到底有什麼毛病?!他是船長!”
你們是有什麼憑借稱呼觸發的機關嗎?
赫爾克裡揉了揉眉心,枯萎大師憋不住咧開嘴,波文特工拿著錄音筆計劃將音頻發給上司。康斯坦丁則隱約明白過來:“原來如此,你的名字和身份是不可被剝奪或取代的……有意思。”
其實情報互通後,赫爾克裡更早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得出的結論是,玩家給角色起名字時有一半固定的,以及,他玩的遊戲畢竟叫做《三流偵探模擬器》,而不是《三流船長模擬器》或者不能過審的《邪.教首領模擬器》。
康斯坦丁也有自己的想法。但這家夥命裡缺德,接下來的途中,他每隔兩分鐘就要切換一次稱呼,階段性惹怒邪.教小頭目與FBI探員。
被稱為地獄神探對他而言實為一種屈才。
康斯坦丁的稱號應該叫‘弱智引逗者’。
枯萎大師有次好奇又有點不懷好意地問他:“你為什麼不試試叫他船長呢?”
這樣神盾局特工也能加入戰局了。
康斯坦丁咬著煙笑眯眯地說:“你又不是啞巴,老兄,為什麼不自己試試?記得虔誠一點。”
波文特工沒來得及阻止這場鬨劇。枯萎大師嘴比腦子快,換了一副恭敬的口吻對赫爾克裡叫道:“雨果船長。”
幾秒種後,他神情漸漸恍惚。波文特工猛然生出不祥的預感:“他怎麼了?”
康斯坦丁臉上笑容擴大:“心想事成了唄。”又轉頭對赫爾克裡說,“你能不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就那個餘溫教會暗語?”
赫爾克裡一本正經,毫無開玩笑的意思。但波文特工眼睜睜看他對枯萎大師說道:“願宇宙餘溫為您指引航行方向。”
枯萎大師怔愣著點點頭。
赫爾克裡便多了幾分憐憫:“但願您的思維還像剛才的口才一樣敏捷。您還記得我是誰嗎?”
枯萎大師比他年紀大了不少,此刻卻有如初生的羔羊:“我不知道……聯邦調查局辦事處監牢裡的人說的好像是‘掌舵人閣下’,你介意我這麼稱呼你嗎?”
“……”
波文特工口中響起清晰的磨牙聲,右手控製不住地摸向腰間。
康斯坦丁成功地將最後一個正常人引入了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