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克裡與烏姆布拉克斯交談的時候, 虛空之風始終控製著毀滅日,讓它處在不間斷的學習和進化過程。
毀滅日看到了無數人的死亡場景, 不分時間先後, 其中有超級英雄,也有普通人。
最開始的畫麵中,天啟星散布的瘟疫在城市中肆虐, 一個名叫梅·帕克的女人在危機之中挺身而出建立了救助站,不幸的是自己卻感染了疾病生命垂危。類魔軍團入侵時, 紐約的街道上到處是混亂, 她讓唯一的親人彼得·帕克躲在救助站裡,後者卻轉身換上蜘蛛俠製服,從窗口一躍而出。
很遺憾,這會赫爾克裡忙著□□太陽, 不然就會發現‘原來鄰居家小孩是隔壁宇宙有名有姓的超級英雄’這回事。
——虛空之風為促進毀滅日進化投放的洗腦包, 都是它無意識地根據異聞宇宙時間線推演生成的, 連赫爾克裡都不知道它能捕捉到什麼樣的曆史片段, 因此它們混亂, 沒有順序,不講道理。
接下來的發展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做好人不一定有好報:蜘蛛俠經曆一番苦戰,用蛛絲將達克賽德的軍隊統領吊死在複仇者大廈頂端,自己卻精疲力儘地從摩天大樓上方墜下, 砸在潮水般湧來的天啟星軍隊裡。病房裡剛做完手術的梅·帕克若有所感,閉上眼睛聽新聞聽著聽著忽然哽咽出聲。
畫麵一轉, 毀滅日看到神奇女俠單手握住超人遺留下的紅披風,將它搭在自己一邊的肩膀上, 又將蝙蝠鏢彆在身旁, 昂首挺胸提著長劍走向達克賽德。
女戰士英氣美麗的臉龐上混雜了血與淚, 以一夫當關的氣勢橫劍在前:“還沒有結束,黑暗君主,我與我的兄弟姐妹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然而放眼望去,偌大戰場上唯有頹垣敗瓦,倒塌的樓房從她腳下綿延到數裡開外,裸露在外的鐵骨鋼筋上寫滿了一個個驟然結尾的英雄史詩。達克賽德露出輕蔑的冷笑,對著它們一一頓足,像是在問:這難道是你的戰友們埋骨的墓碑?
緊接著不可戰勝的敵人忽地遠去了。
毀滅日看到剛才還並肩作戰的普通人與超級人類不知為什麼開始刀劍相向,後者很快落入下風。負責剿滅變種人基因的仿生人軍隊將對手團團包圍,風景秀麗的X學院內燃起醜惡的戰火。
無處可去的年輕人們慌亂地擠在湖水旁邊,負責斷後的鐳射眼給了身邊的紅發女人一個擁抱,溫柔地說:“你先走吧,琴,帶著孩子們去找X教授,彆擔心我。”
碧綠色的湖水不出意外地染上了赤紅,毀滅日不感興趣地彆開目光。
變種人的故事結束之後,它看到‘小辣椒’維吉妮亞·波茲與她未成年的女兒摩根·斯塔克站在本該人跡罕至的郊野小屋中,此時此刻不遠處叢林裡傳來激烈的交火聲。黑寡婦破窗而來,宛如鷹隼般盯緊故人之後——
小辣椒緊緊抓著女兒的肩膀問:“我能相信你嗎,娜塔莎?”
黑寡婦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永遠可以相信我。”
“那麼帶摩根走,我會拖住九頭蛇。”
黑寡婦深深地凝望佩玻一眼,將摩根抱在懷裡轉身離開,留在原地的小辣椒使用托尼曾經送給她的一把戰甲鑰匙啟動了武器,動作生疏地把炮口對準前來斬草除根的軍隊。
九頭蛇小隊的隊長說:“彆再掙紮了,維吉妮亞·波茲,我知道你不是這具戰甲的真正主人,鋼鐵俠已經死了。”
“他還在這裡。”荒野之中,已經落後於時代的盔甲將引擎開到最大,小辣椒飛到半空俯瞰著敵人,因提到愛人的離開而眼含淚水,聲音卻很平靜,“我就是鋼鐵俠。”
……
虛空之風似乎有一套內在的邏輯。它認定這些人犧牲的畫麵能給予毀滅日啟迪,使它進化到嶄新的層次。可是毀滅日
不僅不能理解,還在趨於重複的,沒有邏輯的循環中感到了一絲憤怒——它因為不死而強大,宇宙裡的所有物種卻是由於生而有涯才奮力一搏,如果生命終結於黎明前夕,那還有什麼意義?
它掙紮著想要從幻象中醒來,然而虛空之風就像個察覺到學生過於愚笨的老師,不拋棄不放棄地更換了畫麵的主體。
它們描述的對象變成了赫爾克裡。
——毀滅日注意到,異聞宇宙的偵探經常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
他可以為尋找一隻貓深入到人人談之色變的地底,為送一封信跨越半個星球,為一個尋常線索踏上廢土,為真假難辨的猜想直麵阿耳戈斯。他不在乎沉沒成本,無所謂利益得失,將生死置之度外,以至於到最後,所有站在他對立麵的人都生出了深深的恐懼,就仿佛麵對不可理解的瘋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從來不考慮自己的下場嗎?
你難道不清楚你的付出根本得不到回報?
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古往今來,人人都懂得趨利避害,為什麼隻有赫爾克裡·雨果不適用於這條規則?!
令偵探的對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毀滅日卻能夠憑借直覺得出答案:
歸根結底是他的前方沒有死亡這一選項。
這是它和赫爾克裡·雨果的共性。
或許它選錯了對手。每天重複著被人殺死、複活後變得更強、殺死敵人這一過程的毀滅日已經厭倦了單調的結局。因此,它對故事裡的偵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它看來,如果說生命有限的人類追逐的是真實的太陽,卻又死在光明降臨之前,那麼早已超越死亡的赫爾克裡,追逐的就隻是注定結果裡麵那個太陽的影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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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日進行哲學思考的時候,永無儘頭的颶風,終於要將宇宙裡陰霾吹散了。
黑太陽奄奄一息,與低迷狀態相反的是,它的本體膨脹到了原本的數十倍大,幾乎填滿了顛倒世界中的空曠空間。如果有天文學家在場就會意識到,這種反常的、因燃料耗儘而引起失衡恰恰意味著一個恒星的壽命接近了尾聲。
烏姆布拉克斯並不甘心,它幾度想要積攢力氣逃跑,不是被虛空之風攔住,就是因為能量不足逃逸失敗。到後來,心象世界裡麵方舟撞出來的傷口也逐漸在它身上顯現出來,使它變得和月球一樣坑坑窪窪,表麵甚至發生了散射現象。
它開始向這個胚胎宇宙裡的所有事物尋求幫助,向作為天幕的‘不信’求救,向深淵底下的‘黑蘋果’求救。
但它們誰也沒有回應它,因為沒有情感實體的力量並不懂得什麼是死亡。
最後,烏姆布拉克斯陷入了絕望,它破口大罵,向赫爾克裡發出詛咒:“我是這個黑暗宇宙誕生的第一位有意識的生命體,我以烏姆布拉克斯的名義詛咒你,赫爾克裡·雨果!我詛咒你會作為異聞宇宙的最後一個有意識的生命,無能為力地在末日中死去!”
赫爾克裡理都沒理,將虛空之風的技能開到最大,動用全部力量包裹上去。
——他把黑太陽徹底吞噬進體內,進入到互相折磨的消化過程。
另一邊,超人神色微變,敏銳地注意到毀滅日趁此機會掙脫了虛空之風的掌控。
但它卻沒有馬上行動起來,而是用從未有過的、隱隱沉思的表情看向戰場。半晌,它往黑太陽的方向行進了一段距離,超人立刻飛過去將它攔住:
“你的對手是我。”
毀滅日沒有停留,於是第一位氪星上誕生的孩子與最後一位氪星之子再度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