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看上去並不是很傷心, 它隻是感到困惑不解,因此在很認真地向達米安提問。但它所描述的是達米安從未思考過的領域, 男孩想了一會, 沒有直接說自己不懂,而是很機智地說道:“再給我講講你們之間門的相處過程。”
——達米安無師自通地領會到了調解感情問題的精髓,重點在於少說話的同時假裝自己是個樹洞垃圾桶。不過他受限於年齡沒能想到這麼遠, 單純是為了參考彆人家的養貓經驗爭取有朝一日ntr有主之貓。
希比達果然順著他的話思考起來。
它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活像西部片裡半生曆儘風霜、老年掉入情感陷阱的□□手,用莫名其妙地能被人聽出來滄桑的口吻說道:
“遇到他以前我從沒想過在地球定居。種族不同我就不評價他的外表了, 隻能說赫赫是個很有趣的人類。”
達米安正襟危坐聽得無比認真。
與此同時,刺客聯盟裡有殺手趁著沒人注意,躲在廁所裡聽晚間門治愈係廣播電台的重播, 主播用沙啞的、和電流音融為一體的氣泡音說:
“我們通常會因為什麼喜歡上一個人?長相?身材?人格魅力?當你四處流浪時,誰為你遞上陪伴的手?當你空虛寂寞時,誰給了你生活的目標?當你鬱鬱寡歡時,誰讓你展露笑容?歸根結底,有時你胸膛中至死不渝的愛, 其實都源於一瞬間門的怦然心動, 也歸結於某個相同的理由:在你眼中,TA是個有趣的人。”
達米安的房間門裡, 黑貓凝望著虛空中的一點, 沉浸在回憶當中:
“他沒有錢,沒有穩定的工作, 沒有你們心心念念的被稱為的家的居住地, 為了一個我不在乎可是他卻無比在意的目標長途跋涉,即便是死亡也不能令他放棄。”
“他不喜歡外星生物——可能是因為放在眼中的人類太多了,分給其他種族的愛就非常少, 大概隻有我的尾巴尖上的毛那麼多。”說到這黑貓拿爪子比劃了一下,“不過貓(噬元獸)也不是會熱烈地愛一個個體的種族,我們大半生都在宇宙裡流浪,很少的時候會遇見旅伴,平日裡認識的貓(噬元獸)之間門的接觸就像地球貓的背毛蹭過人類小腿似的很快地結束,所以我能夠理解赫赫。”
“他在人類當中,就和我們貓一樣。”
廁所裡的情感節目主持人深沉地說:“今天要介紹的嘉賓叫小美。小美畢業於常春藤盟校,年入百萬,有房有車,卻不知為何愛上了一個讓人跌破眼鏡的對象。那人長相小帥,但身無分文居無定所,連職業都是掙不到錢的文學係,每天除了埋頭寫一堆廢紙之外什麼都乾不成,和小美的其他追求者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然而小美就這樣墜入了情網,哪怕對方不喜歡小美的性彆和人種,小美給TA找了借口,說TA胸有溝壑,因此不耽溺於小情小愛。小美還說反正自己也不是那種戀愛腦的人,他們互相理解。”
剛實際出生不到兩年的達米安開始覺得有哪裡不對了,黑貓描述的情節動人又摻雜著一絲詭異。這孩子狐疑地看著希比達,就聽它繼續平淡地說:
“但是我一不小心讓赫赫在我麵前死掉了。我從沒想過那樣的場景,可是他那麼聰明,肯定早就看到了這樣的結果。”
“他達成了自己的願望和理想,像大洋上永不停歇的海鳥、死在了風浪終結的時刻。我的旅伴離開了,於是我重新回到宇宙之中,宇宙比我記憶中廣袤得多,我走了很久才找到一朵適合送給他屍體的花。我將花擺在他的墳墓前,又過上了和以前一樣的生活。”
“除了我總想著那個沒有結束的委托之外,一切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同。”
達米安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等等。”
他提著刀衝出房間門,左拐右拐一路跑進刺客聯盟的公共廁所,把裡麵那個經常在這收聽近一年新興的‘世傳會文學’的殺手揍了個半死,搶過他的手機電台後又回到房間門,舉起播音設備對希比達說:“我說怎麼好像在哪聽過……你改編了他們的節目文本?”
黑貓用後爪撓了撓臉頰,還刻意打了個哈欠掩飾尷尬:“哎呀,我英文和文學水平都很一般,稍微化用一下。”
達米安:“……”
貓雖然可愛,但真是奇怪的生物。
希比達又嚴肅地強調說:“文采是假的,我說的事情是真的,赫赫是個很好的人。”
達米安提出質疑:“你要怎麼論證這一點?”
希比達:“他在飯都吃不起的情況下帶我去豪華洗浴間門洗澡,做毛發護理spa!還給我買了超貴的酷炫馬甲!”
達米安欲言又止。
這一刻他和世上無數掙紮在溫飽線的窮苦人共情了,頭腦中生出一個憤憤不平的念頭來:怎麼這種人都能有錢(貓)?世上有錢(貓)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不能多我一個?
希比達才不管彆人的看法,自顧自地說:“後來他又活過來了。赫赫不喜歡狗,可是會為了請我吃飯走進寵物友好餐廳。以前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現在人們好不容易能夠在他麵前不帶偏見,他又總是在公共場合對我講話。偶爾我不在附近但他不知道,就會一直說、說每一件他認為我該了解的事,我隻好不停地跟上他的步伐。”
達米安皺起眉:“那不好嗎?”
“赫赫將他死前使用過的手機放在我這,從來沒有要回去的打算。他可能覺得我多懂得一點人類的世界,以後離開他能過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