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回(1 / 2)

卻說賈敦為兒子婚事,打破不與朝廷官員深交往來規矩,親攜禮至四品右僉都禦史府,請江家夫婦保媒,諸方震驚。

“稀客呀稀客!”江斂臣慢撇著茶末,眼神揶揄。

可惜,賈敦這等精明人,臉皮較常人厚些,麵不改色,直舒來意:“拜托師兄為你侄兒拉臉走一趟。”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全然沒有多年不見麵的陌生與隔閡。

兩人師從江南大儒柳頤子,求學時曾一起逃過學、鬨過事兒,一起挨過罰,感情甚篤,就連江斂臣與夫人衛氏能喜結良緣都有賈敦一份兒功。

可惜呀,自江斂臣入仕,這一肚子壞水兒的假敦厚、假正經,便在台麵上與他疏遠了關係,要不是那年年拐著彎送至府裡的節禮、大侄兒賈琛外出遊曆後送來的土儀,江斂臣還真信了他是個一心隻讀聖賢書,不屑與官宦往來的清高避世人。

“嗬!”江斂臣沒好氣,為了兒子倒是豁得出去,大搖大擺來,裝點了二十幾年的清高門麵都砸地上了,“哪家的姑娘?”這麼有麵兒?

賈敦早有準備,隻將手上對折的紅紙,遞與師兄。

江斂臣打開履曆一瞧,眉頭輕挑,“這家......”沉吟片刻,又道,“你如今倒是不怕趟渾水。”

明昌郡主的陪讀,沾著義忠親王的泥,連生身父母都害怕被連累,倒是一個自言不入名利場之人,大張旗鼓為兒子聘回家。

“師兄說的哪裡話,不過一個小姑娘,何至於到趟渾水的地步?”賈敦拈著須,眼底劃過不屑,對吳氏夫妻,也是對天下有這般想法的庸人。

女兒的陪讀,一個將及豆蔻的小官之女,義忠親王能委托什麼重任不成,再者,連坐、誅九族也斷斷沒有將女兒玩伴兒算在內之理。

何況,“明昌郡主遠嫁和親,修兩邦百年之好,可是大功,陪侍過如此主子有過?還是有罪?”

“你這......”江斂臣哽住,強詞奪理不是?

“你可想好,要是有那腦子不清楚的,見此,以為你主動上了他們船,借故蠱惑拉攏你的故交、學生……”那才是大禍,江斂臣目露嚴肅勸道。

前朝黨爭肆虐,連太子都被裹挾拉下馬,當今最忌憚此事。

師弟門下學生,入仕者眾多,且多有大才,本就容易結成學派,幸而他避入山中,遠離官場是非,學生也都安分實乾,從不謀劃此事,否則,不說今上,朝中其他派.係也容不下他。

如此大聲勢為兒求娶與義忠親王府有舊之人,在有心人眼裡,可不就是放信號,師弟謹慎龜縮了大半輩子,可彆臨了,因“小”失“大”。

哪知賈敦態度隨意,瀟灑擺手,“師兄多慮,我父子二人又不入仕,朝中能有多少麵子,那起子小人憑一張嘴就想成事,哪有這般容易?待琛兒終身大事一了,我可算能放下擔子,隻一心教書育人,再不理這些俗事了。”

江斂臣聞言,差點兒沒被這不要臉的潑皮嗆住,隻拿眼神幽幽望著他。

你父子二人是不入仕,可對朝局影響何時小了?

你賈敦的學生哪次春闈少了?哪年金榜題名時,你不被人吹噓成當世大儒!

不說你這不要臉的,就是大侄兒賈琛,比你也不差多少。

十三歲秀才,十五歲舉人,十六歲借妻喪斷科舉路,四處遊曆,所出遊記,含各地地理風貌、民生民意、官吏治下......對朝中各部大事皆有所為,今上可是親口嘉獎過的,每每一出,朝中官員必品讀揣摩,生恐甚事沒料理清楚,被捅到聖人麵前。

那遊記,可比他們督察院上的折子都有效!

拉得你們父子二人入夥,在某些人眼裡,可抵千軍。

然而,眼神無用,賈敦還是那副光棍樣兒,似完全不計後果。

江斂臣也不當這乾著急的太監,隻道,“罷、罷,為了我大侄兒,我就走了這一趟。”

哪知人還不領情,長籲一聲,“那就多謝師兄和嫂夫人了,若是師兄再叨上兩句,師弟可要帶著東西上彆家去了。”

江斂臣聽得牙癢癢,叫人進來,迅速將禮兒收進庫房,“這是我大侄兒孝敬我的,與你何乾,走!趕緊走!”

賈敦也不強留,事兒已辦成,理理衣擺甩甩袖子,誌得意滿,揚長而去。

徒留江斂臣坐在大堂內,哭笑不得,夫人衛氏也笑著從屏風後出來,“師弟這性子倒是多年未變。”

江斂臣隻吃了口茶,讚同又笑道,“那便替他跑跑,叫他夫人給你備最好的謝媒禮。”

這老小子有福氣,兒子能掙能扛事兒,好東西最是不缺,可得好好訛他一回!

衛氏隻笑著搖頭,憶起往年兩家相交時的趣事,半響後,拿起夫君擱在案上的紅紙,歎道,“這是個好姑娘。”

衛氏出身順陽伯府,與宗室、勳貴之家皆有往來,這姑娘早年多受先太後稱讚,許多人家意欲求娶,隻可惜,白白被那短視無知的父母耽誤了。

且說賈敦一出江府,各路盯梢兒人紛紛回家稟報各主,果如江斂臣所說,總有那腦子不清的,聞風躁動,躍躍欲試;

有心又隱忍的,也按耐不住雀躍,各自招呼門內心腹、幕僚議事。

便是宮中,也有人將信兒透到了了兩位聖人跟前兒的大太監耳中,往上一報,二位都是聖明之君,倒不擔心賈敦父子,隻著人盯緊了都中動向,將那些出頭的椽子都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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