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九十六回 秦可卿(1 / 2)

且說八、九月份賈門似比彆家要忙些, 八月才過完賈母壽辰,緊接著便是中秋,九月初又值寧國府賈敬生辰, 賈珍欲大辦,借此衝衝族中晦氣。

今自開年來,先有榮府大老爺賈赦被參、榮府降爵;寧府傳出那等汙糟話, 兒媳婦秦氏因此臥病在床;眼下賈璉且傷在床上,起不了身,可說是諸事不順,可巧有了這麼件喜事, 他父親又是修道之人, 倘或慶誕真有些用處呢?

賈珍如此想著, 便也張燈結彩鋪陳開來,又廣下請帖, 邀親友來聚一聚、鬨一鬨。

隻榮府裡除了王夫人心情不錯,其他人似都沒那心思,王夫人又一貫喜靜,心中再高興, 也不願到那哄鬨地方去,遂榮府一家子隻賈政帶著賈寶玉賈環賈蘭去了,女眷一個沒去。

而向來愛熱鬨、好掌權弄才的王熙鳳,彆說去湊熱鬨,便是連權也暫放下了, 小事交由平兒料理,大事她再拿主意,隻一心放在賈璉身上,焦得吃不下、睡不著。

若是賈璉有個好歹, 她好容易謀來的誥命、管家權,可就飛了。

好在賈璉隻頭幾日嚴重些,頭暈目眩、惡心嘔吐,如今好醫好藥用著,王熙鳳照看精細又經心,已有好轉之相。

待賈璉能坐起身時,她才從平兒口中得知,那頭府裡蓉哥兒媳婦也病倒了。

珍大爺大奶奶四處求醫問藥,好容易才從馮將軍家尋了位好大夫,如今開了方兒,正用藥,隻每劑湯藥必二錢人參,東府裡的吃完了,一時尋不見好的,來求王熙鳳稱上一些,那頭買了就還回來。

王熙鳳一聽,心中擔憂,即叫平兒開庫取了一株上好的送去,後尋了個空暇又去望了一場。

隻見了人眼神黯淡無光、小臉乾瘦蠟黃,說的話也儘是喪語,王熙鳳當麵兒好言勸解,回府路上,背著人便紅了眼圈,心酸抹了一回淚。

回到房中,又叫賈璉軟語哄了半天才見好。

賈璉遭了這通罪,可算知曉家中這一妻一妾的好處,不覺收了收心。

又說胤礽家中,中秋節後,父親賈敦便回了山上,賈珍派人來送帖,他隻從庫中揀了幾樣壽禮著人包好送去,並未現身,日日待在家中料理家事,陪伴母親與妻子。

後友人下帖實在太多,他得子的喜悅亦想在這些人麵前炫上一炫,遂告了賈林氏與吳熳,應約去了。

正值這一日,王熙鳳上門拜訪。

這可叫婆媳倆驚訝,將人引進花廳,上了茶點,方聽她道明來意,原是想叫吳熳去看一看秦可卿。

隻聽她話著秦可卿的近況,“……原心氣兒多高一個人,如今躺在那床上,儘說些‘倘或如此’、‘能不能熬過年去’的話,我聽著都難受,又聽她言語中提及你,似盼著你去瞧瞧她,我便厚著臉皮上門請你一回,去不去的,你給個準話,我心意儘到了,也就不枉我和她好了一場。”

王熙鳳雖聽吳漫解釋過她與蓉哥兒媳婦並不相熟,可這種種跡象都明擺著說兩人間有貓膩,不過,眼下這景況,她也沒心思追究了。

吳熳聽完,便點頭應下了。

胤礽光聽聽外頭流言,便那樣氣急,若叫秦可卿真就這般鬱結於心逝去,不知又當如何難過。

她遂當麵回了婆母,婆母亦通情達理,允她前去,隻囑咐隨行的丫鬟婆子進出扶穩些。

車上,王熙鳳疑問丫鬟婆子們為何這般謹慎,吳熳才道她有孕了,王熙鳳一時訕訕,叫一有孕之人去瞧病人,確實不妥,萬一過了病氣,可不就是她的罪過?

王熙鳳遂令人調轉車頭,欲將吳熳再送回去。

吳熳卻止了她,道,“我身子好,隻說幾句話就回,不妨事的。”

見她堅持,王熙鳳這才令人繼續前行。

入了寧府,因著尤氏沒得消息,遂未來得及迎,王熙鳳自引了吳熳,帶著一群丫鬟婆子們至了尤氏上房,與二人介紹,因笑道,“這也是個笑話,按理說你們才合是一房妯娌,竟叫我這‘外人’引見。”

尤氏一麵驚歎這清如雪、豔若梅的人物,竟是那聲名狼藉的隔房妯娌,一麵又應付王熙鳳的嘲笑,“什麼外人不外人,都是一家子骨肉,從哪裡算的‘外’,小心我稟明老太太,饒你一頓好果子吃!”

王熙鳳嗤笑不屑,吳熳隻笑不語。

待三人閒話敘過寒溫,尤氏得知她二人是來望兒媳婦的,也不久留她們,嘴上說著手頭且有些事兒,不能陪同,隻著婆子領她們過去。

二人遂隨婆子七拐八拐穿過園子,至了賈蓉與秦氏的房門前。

時正值賈蓉從房中掀簾出來,迎麵撞上吳熳與王熙鳳,一時看迷了眼,通體酥麻。

吳熳當即冷了眼,臉朝另一麵側了側,暗想今日應帶個麵巾再出門的。

王熙鳳一瞧,哪能不知賈家男人那點兒出息,不客氣上手擰了一把賈蓉的胳膊,後睨眼嗔道,“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見禮,這是你琛大嬸子!”

賈蓉似痛驚回神,得知來人是誰,不敢再看,忙作揖賠禮,“請嬸子安,嬸子見諒,侄兒失禮。”

可千萬彆告訴琛叔,他和薔哥兒小時候可沒少被這位叔叔教訓,一見人就犯怵,這毛病至今沒好,又兼琛叔弓馬嫻熟,這幾年更是招惹不得了,他哥倆見了人都是避著走的。

不想,今兒竟冒犯到太歲頭上去了,賈蓉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吳熳見人突轉了態度,也覺莫名,不過,不再用下流眼神瞧她就好。

賈蓉悔恨不迭,態度殷勤,期待以此挽回些局麵,便親自打簾,送二人進屋,又急吩咐丫鬟們倒茶捧果來。

秦可卿原在裡間聽得聲音,已站了起來,一手倚在內間門框上,一手由丫鬟小心攙著,見了兩位嬸子就要屈膝行禮。

王熙鳳忙上前扶了,嗔怪道,“我們又不是外人,起來做甚?”

秦可卿望著她柔柔笑笑,又望向吳熳道,“勞嬸子來看我。”

吳熳點點頭,扶住她另一邊,順勢摸了摸她的脈。

她雖不會神氣探脈,但普通的診脈也學了些,現下隻瞧瞧秦可卿這病到底要緊不要緊。

吳熳與王熙鳳將人扶歪在榻上,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方話起家常。

不過,沒說多久,秦可卿似就有些氣竭,瞧著說話、笑臉都很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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