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中內外的廟宇道觀她都去求了,膝蓋也跪得青紫腫脹,但無濟於事。
入睡前,她猶想著今日寺廟裡一貪財老尼與她出的主意,“……何不去十王廟試試,那餘氏從陰曹地府跑出來,是地府看守不力,理應由他們善後,隻夫人千萬彆說是鬼差賣了東西與你家,否則,小鬼難纏,夫人家中恐比現下還會艱難些……”
聶夫人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是,後草草睡下,次日一早,便又叫上丫鬟婆子家下欲往廟裡去。
聶少卿無奈勸道,“算了吧,便叫餘氏折騰夠了,自去吧。”
隻聶夫人堅持道,“就這一次,我再去最後一次。”
聶少卿聞言,隻得任她去了。
時十王廟,香煙彌漫,木質神像麵目猙獰,人一入內,便覺陰氣森森。
聶夫人扶住丫鬟的手不由一緊,心中亦怕,隻想想家中窘境,怒氣又起,定定心神,堅定往大殿走去。
後奉上香燭供品,虔誠下跪,與閻王爺訴說著前兒媳餘氏所作“罪孽”:私逃地府、殺一道婆、利用屍身壞她兒子名聲,如今夜夜至府裡鞭笞、摳掐她兒子,叫她兒子身上沒一塊兒好肉……
聶夫人聲淚俱下控訴,木像上的鬼官鬼吏交頭接耳探討此事,知是地府紕漏,即令殿外鬼差去查。
眾鬼遂未見門口一鬼役悄然離開,去尋了勾連私賣通行令的一眾鬼差報信兒。
群鬼慌亂,賣餘氏通行令那鬼亦未想到,那瞧著柔弱安分的女鬼竟能鬨出這番動靜,眼下可怎辦?
此事若被抖落出,他們可都是要下地獄受罰,永不超生的!
眾鬼急得團團轉,後有一鬼急智,說道,“快來幾鬼,速將這差事兒攬過來,咱們自己去辦!”至於如何辦,便由他們說了算。
常與上頭走動的幾鬼立時分開去了,查探的鬼差回來,幾鬼便打著想偷個閒兒的名頭,紛紛請纓,欲將抓捕餘氏的差事兒接了去,幾位判官瞧幾鬼亦是平日裡靠得住的,便隨意點了兩鬼前去。
夜間,兩鬼遂出,直往聶府蹲守餘氏。
是夜,餘氏照常來折磨聶鵬雲,不想,且未入聶府,便覺陰氣凜然,隻覺有異,立時飄然後退。
少時,果見兩鬼差提鎖來拿她,餘氏大驚,她並未殺人,何以地府就發現了?
餘氏咬牙,聶鵬雲雖仕途沒了、家財亦縮水大半,但還不夠,他還沒體會她被桃木樁釘住那十五日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不能就此被抓!
餘氏遂開始往寧榮街遁去,她知鬼差懼怕那裡,且賈琛知道她的存在,她毀去聶吳兩家的婚事,免了聶鵬雲算計他,想他願意出手助她一次。
兩個鬼差並未立刻動手,隻不疾不徐跟著女鬼,尋找機會,但他們亦沒想到,那女鬼竟直直衝著那紫氣盈天的地方疾馳而去,不帶絲毫猶豫。
兩鬼不知其中緣由,隻一味大喜,他們是懼怕那紫氣傷害,可厲鬼也怕,眼下,二鬼正愁如何令這女鬼完全閉嘴,若是能將她逼入那紫氣中,直接滅口,豈不永絕後患?
遂略略提速,叫那女鬼跑得更快些,隻那女鬼進入寧榮街後,愈靠近那座宅院,愈寸步難行,看得二鬼心焦,欲直接用勾魂鎖將那女鬼卷起扔進去,活活燒成灰燼。
餘氏也沒想到,賈家竟如此難靠近,她現下宛如背負千萬斤,彆說挪步,便是身子都快被壓趴在地上了。
隻更奇怪的是,她停下腳步,那二鬼差卻不追了,隻遠遠飄在空中望著她,似極期待她往賈琛的府邸去。
餘氏這般猜測著,緩緩後退幾步,欲瞧一瞧這二鬼反應。
果然,二鬼原本開心的麵容沉了下來,其中一鬼豎眉瞪她,低沉粗啞的嗓音厲聲道,“怎不往前了!”
她更驚訝,這二鬼究竟何意?
隻她且未出聲詢問,身前便現出兩位金光閃閃的將軍,將她擋在身後,餘氏隻聽其中一人道,“二位又何必欺負一小女子,若她有罪,隻管拿去,何苦將她趕至我曾孫府前,令我曾孫白背一條因果。”
餘氏聞言,隱約猜到二位身份,不過眨眼功夫,便得證實,隻聞那二鬼不甚恭敬道,“二位國公爺說的甚,小的們不知,還望國公爺彆妨礙我等公務。”
二鬼對於這二位即將消散的英靈並不在意,英靈不歸地府管轄,他們亦無權乾涉地府行事。
但話畢,英靈仍佇立不動,二鬼急躁,如今被“人”知曉他們目的,隻欲將事情快速解決,免得夜長夢多,便想用方才想的那法子。
不想,出鎖後,被寧國公持刀劈開。
鬼差惱怒,餘氏亦焦急,情急之下,便大聲向賈琛呼救。
聲音隨風擴散,不隻二鬼驚訝,便是二位國公英靈也愕然。
熟悉的隔空傳音又在耳邊響起,胤礽與妻子皆被驚醒。
他坐起身,瞧見妻子撫肚的動作,臉色發沉。
心道以往便是對門的賈氏族人仙逝,他亦見不著一魂半鬼,如今,倒是不論神鬼,都敢找上門來了,還次次驚嚇他妻兒。
隻此次未聞守夜丫鬟小廝的聲音,怕隻驚起了他們夫妻,如此,便不需擔心父母親了。
胤礽遂眼含怒火,起身穿衣,見妻子也欲起來,急忙攔住,挺著六個月的肚子,還動什麼動。
胤礽恐她這次又跟去,隻厲聲警告了兩遍。
吳熳歎氣,她如今確實行動不便,隻叫男人取了箱子中的風月寶鑒一並帶去,以防萬一。
胤礽不忍妻子擔心,便帶上了。
不想,帶人出門來一瞧,竟有熟鬼。
胤礽眼神漆黑,望著半空中一鬼差,輕輕笑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