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去把這個人類洗一洗,脖頸上噴一層玫瑰花露,然後送到我房間來。”
在花園裡曬著太陽舒舒服服摸魚的女仆長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陣黑霧泛起,應該正在與女王會晤的主人邁步而出,板著臉將一個人類丟在了地上,隨後略有些狼狽地閃身上樓。
上樓前又拋下一句。
“弄乾淨一點。”
凱特低頭,看著那個昏迷過去的小人類——那白皙的脖頸上赫然是兩處青紫的指印。
……
“呼。”秦唯西輕吐出一口濁氣,站在了洗漱間的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猩紅色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終究還是幾千年的潔癖習慣更勝一籌,那聞起來相當甜美的小人類從高牆上摔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灰頭土臉的,素來挑剔的公爵大人有些下不去口。
不,不對。
秦唯西緩緩搖頭,抬手,凝視著自己修長的手指。
是自己一下沒收住力,弄暈了那個小家夥後,那股致命的吸引就突然變淡了。
香甜依舊,卻少了讓自己徹底失控的那一部分。
就像凱特,她們這種貓科動物總喜歡逗弄活著的獵物,將獵物活生生咬死後,反而沒了那麼大興趣……
是這樣嗎?
嘖,感覺還是不對勁。
腦子裡一片混沌的公爵大人最終歎了口氣,鼻尖動了動。
那股甜香從一樓浴室傳來,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緊接著,那甜香中的致命吸引突然再次卷土重來。
秦唯西緩緩閉上眼睛。
小人類估計醒了。
血族公爵五感極為敏銳,她豎起耳朵,安靜聽著樓下的動靜。
“我這是在哪?”
這是小人類迷茫的聲音。
“你在【海倫大陸的保護者】【全大陸的救主】【海倫第一聖騎士團團長】【偉大的和平守護者】【精靈教國終身榮譽教皇】【矮人國榮譽騎士】【獸人王族的終身摯友】【龍皇唯一認可的龍騎士】【血族之祖】【血族唯一的公爵】的暫居之所。”
這是凱特一本正經的介紹——關於自己那些被扈從們強加的羞恥又中二的頭銜。
“……這兒住了這麼多人?”小人類依然迷茫。
“……是一個人。”
秦唯西忍不住開始深呼吸。
“啊?”
“我的主人,她剛從長眠中醒來,你方才見過了。”
“哦……血族?”
“是。”
“我要被吃了嗎?”
凱特沉默了一會,聲音中帶了幾分玩味。
“是。”
她又很快補充了一句,“不要想著逃跑,這裡是血族帝都,你跑不掉的。”
“沒事沒事,我沒想著跑,”小人類的聲音居然徹底激動起來了,甚至帶著一分扭捏,“那個,我有點害羞,能自己洗嗎?”
一陣良久的沉默。
“可以,記得給自己噴一點玫瑰花露,在最高的那個架子上。”
“好嘞!”聲音輕快活潑,隨後又是一陣扭捏的輕咳,“那個,這位姐姐,能麻煩您一件事嗎。”
“……請說。”
“你剛才說你家主人剛醒,那個,她睡了那麼久,等會就要吃我了……”
小人類吞吞吐吐。
秦唯西好奇地豎起耳朵。
“所以,嗯,能不能請她刷刷牙?”
凱特幾乎是狼狽而逃。
“我會轉告的!”
在樓上聽完了一整段對話的公爵大人不斷深呼吸,過了一會,樓道內響起一陣有些淩亂的腳步聲,於是她轉身拉開門。
“公爵大人?”凱特麵色糾結的站在門口。
“我都聽見了。”秦唯西板著臉,點頭示意。
“這個人類有點邪門,”見多識廣的女仆長跨起一張小貓批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會不會這裡有點問題?您確定要進食嗎?”
秦唯西再次深呼吸。
隨後再一次被那愈發濃烈的甜香嗆到。
“咳咳,關門。”
她狼狽的捂著鼻子,感受著再次躁動起來的血液,將女仆長推了出去,丟下一句話。
“去按照最高級彆的進食儀式準備。”
一個人類而已,再邪門能邪門到哪去?反正……吸一口試試唄。
不過,自己好像也不熟練。
嘶,進食的儀式是怎麼弄來著?
是的,血族唯一的公爵,血族之祖,現存的最古血族,在吸人類的血方麵,還是個雛兒。
這源於最頂尖血族血脈的傲慢,也源於公爵本人對這碼子事的冷淡。
人類的鮮血並非必需品,獸血也可以維持需求,而和靈智未開的野獸比起來,吸人類的血要麻煩得多。
公爵大人向來怕麻煩。
更何況,對於這種層次的生命來說,進食都不是必須,而僅僅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於是挑剔的公爵大人更是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
這次,算是破了例。
“難得碰上一個對胃口的,不吃白不吃。”公爵大人嘟囔著,又用力捏了捏鼻子,推開另一扇門。
那是書房。
她站在那些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未曾到訪過的,布滿灰塵的書架前,翻閱著那些大塊頭。
“進食的注意事項……這裡,找到了,”她邊翻邊念叨,“多少還是講些儀式感吧。”
“提前三十天用玫瑰花露將進食對象醃製入味……為什麼要用醃製這個詞?還要三十天?啊,這是獸人,有些獸人體味重,人類……人類三天就夠了。”
“嘖,三天也挺長。”
“對於人類這種脆弱個體,為了防止瀕臨死亡的恐懼使進食對象心臟衰竭,需要準備足夠鎮定劑。”
恐懼?
公爵大人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響起了某個小人類歡快又扭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