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防護服!”柏嘉良泛著血絲的琥珀色瞳孔中倒映出鋪天蓋地的濃稠灰霧。她愣了愣, 隨後瞳孔緊縮,扭頭咆哮。
“穿著呢穿著呢。”身後傳來了小聲而局促的念叨,布萊克抱著軟麵頭盔, 防護服褲子還沒提上來, 趿拉著鞋跌跌撞撞地從隔壁跑了過來,麵色緊張, “我們怎麼辦?他們會攻擊這個旅館嗎?躲在桌子下麵還是床下比較安全?”
柏嘉良利索地穿好防護服,瞟了他一眼,笑著聳聳肩。
“我倒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在三人驚異的目光中, 她推開窗,輕盈起跳, 縱身一躍!
“****我**!”艾詩驚得跑到欄杆邊, 低頭。
柏嘉良靈巧地像隻豹子, 攀著牆體上的磚縫和凸起, 抬頭衝她笑笑,隨後迅速下落,輕盈落地後,向灰霧跑去。
“這是人嗎?”布萊克手中動作已經停了,表情木訥,“失血1000毫升還能這麼活蹦亂跳。”
“很顯然,超出了人的範疇。”蘭特已經默默穿好了防護服, “我也去。”
布萊克瞬間看向他。
“彆這麼看我,”蘭特摸了摸自己的禿腦瓜,“我老了,所以走樓梯。”
“我跟你一起!”艾詩跟在了他屁股後麵,又扭頭看布萊克,囑咐著, “記得反鎖門,害怕的話拉好窗簾。”
“這叫什麼事啊。”膽子不大的鐵匠小學徒欲哭無淚,看看那詭異的灰白怪物,又看看迅速遠去的兩人,一咬牙一跺腳。
“喂喂喂,你們等等我!”
……
杜克穿好熟悉的軟甲,又在軟甲外麵套了層不熟悉的防護服,抬頭,看向風中獵獵飄揚的軍旗。
那是一麵墨綠色的旗幟,血紅的鐮刀和潔白的箭羽交叉組成徽章,徽章外圍,燙金的絲線勾勒出一副精美的盾牌形狀。
金線勾勒徽章,這是神殿和神明共同降下的認可和祝福,整個精靈教國也僅有三隻部隊擁有這樣的軍旗。
這是無上的榮光。
“兄弟姐妹們,”杜克轉身挺直胸膛,聲音不大,卻極具有穿透性,“我們的先輩,在千年前的衛國戰爭,在這片土地上,拋頭顱灑熱血,才有了107團的榮譽,現在,輪到我們接過戰旗,護衛先輩的榮耀,護衛神都的榮光了!”
無人應答,沉默的軍人們右拳叩左胸,發出金石交擊的悶響。
“跟我衝鋒!”杜克轉身,拔出佩劍,咆哮著發起衝鋒。
墨綠色的潮流動了起來,迎麵與灰霧碰上。
他們身後,生命之樹閃起璀璨的綠光,神都外慢慢升起了一層半圓狀的防護罩,泛起一層層漣漪。
……
“確定平民都撤出外城區了嗎?”
“都撤出去了,現在外城區已經構築了簡單工事,必要的時候,也不是不可以打巷道戰。”
“那就好。”
海洛伊絲主持著軍部會議,聞言,點頭,揉揉眉心,看向手邊放著的樹藤箱子。
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是席卷灰潮的近景。
“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她看了那樹藤箱子一會,目光又移向大屏幕,看著在郊外公路上湧動的身影,眸中泛起一絲痛心和遲疑。
那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數以千計!其中不僅有步兵,甚至還有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而那馬兒同樣肌肉僵硬,眸光灰白。
“難怪灰霧也會侵襲馬匹和騾子,”她苦笑著,“馬匹是為了裝備騎兵,騾子是為了運送輜重。”
“這分明就是要武裝一隻軍隊。”
底下有穿著軍裝的精靈望著灰霧兩翼開始包抄的騎兵,眉心緊蹙。
“神都建在平原之上,如果騎兵真的衝鋒起來了,我們很難擋住。”
“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們得遷都,”角落裡突然響起了懶洋洋的聲音,“你們的神都根本無險可守,千年前泰坦來襲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海洛伊絲扭頭,“公爵大人覺得這次劫塵災難和千年前的泰坦有關聯嗎?”
“當然有,”秦唯西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撐著下巴,膝蓋上攤開一本文件,不緊不慢地翻閱著,“或者說,泰坦就是罪魁禍首。”
海洛伊絲氣悶。
“可您分明前些天才說過泰坦造物不過是個幌子。”
秦唯西抬頭,自然笑笑。
“小精靈,泰坦造物是個幌子和罪魁禍首就是泰坦,這兩者並不衝突,”還沒等海洛伊絲再問,她擺擺手,低下頭看那千年前的戰爭卷宗,“放心吧,小問題,你們自己就能解決,可能都不用我出手。”
公爵大人都發話了,海洛伊絲也不好再問。
凝眉看著身旁的樹藤箱子,猶豫了會,伸手打開。
精靈畢竟是塵世六族之一,要是什麼都要公爵大人解決,像什麼話?
他們的確有自己解決的方法。
小小的樹藤箱子裡,是一個簡單的按鈕。
按下這個按鈕,神都自帶的防禦性禁術就會啟動,精靈教皇的權柄降臨,濃鬱的生命力會“淨化”神都周邊一切異常——當然包括那數以萬計的灰霧軍團。
海洛伊絲深呼吸,隨後忍不住捂著臉。
可是,他們麵對的並不是什麼敵人,而是自己的同胞。
甚至……那才是最初的受害者。
她肩上擔負的抉擇還遠不止於此,那些處於潛伏期末期的感染患者還處在教國各地,一旦他們陸續全部進入了狂躁期,自己還要果決做出“淨化”的決定。
容不得她心軟,心軟哪怕一分鐘,灰霧就會發生爆炸式感染,教國的死傷還會增加。
灰霧軍團愈來愈近,直接略過了神都大區郊外所有的建築,朝著防護罩行軍。
大屏幕慢慢聚焦,落在了一位冷美人的臉上,灰白的麵色也擋不住她魅惑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