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
“……存在兩個曆史?”
秦唯西笑了起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
“這就是為什麼,精靈教國那場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大雪會讓我這麼重視的原因。”她聲音淡漠,“那位管理員是個信仰堅定的老兵,又是在神殿核心上班,是被阿忒若普斯護佑最深的一批人。”
“如果他沒有神智失常,那就出問題了。”
“我和他的記憶,出現了衝突。”
秦唯西思考著,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小金毛尾巴根根更軟更舒服的絨毛,“而我們出現衝突的記憶,甚至不是那種主觀的,對一個具有爭議的曆史事件的評價,而僅僅隻是下沒下雪這種客觀事實而已。”
“我曾經……不止一次碰到過這種情況,”公爵大人深吸口氣,又分好幾次緩緩吐出,“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知道會導致什麼後果。”
她看向柏嘉良,笑笑,“是不是有點難理解?兩個曆史,兩種世界走向,聽起來挺唬人的。”
柏嘉良用力抿著唇,過了會,搖搖頭。
“……還好。”
她腦子裡莫名其妙浮現出了一個畫麵,那個一手提劍斬龍,一手揚起按著心臟的男人。
那個自己莫名覺得熟悉的男人。
【停下!】
【彆擔心,我是要用我的血,把這個點錨定成河流中的礁石】
【我們會再見的,但不是現在】
她突然有了更深一層的明悟。
“為什麼讓我停下……”她喃喃自語,“是因為如果我上前,會影響到什麼嗎?”
可那明明是八千年前的事。
可是……兩個曆史。
河流中的礁石。
或者說,無法被改變的定點?
“那如果所有人的記憶都變了……”她抬頭看向秦唯西,“是不是,兩種曆史又歸為一種了?”
“大概吧。”秦唯西聳聳肩。
“我明白了,”柏嘉良看著床上攤放著的資料,沮喪地搖搖頭,“難怪您說是兩種事兒。”
“這起火災,除了小特米婭和列車長之外,根本就沒有第三個有記憶的人了,”她輕聲說,“這壓根不是像精靈教國大雪那樣的,曆史產生了分叉,更有可能的是……純粹的造假。”
她舉起那份卷宗,定睛凝視。
“有人偽造了這份卷宗,但忘記偽造更深一層的細節,要通過文字在真實的世界描繪一件壓根沒有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難了,而且……即便他偽造了更深一層的細節,甚至做到了麵麵俱到,他也不可能讓所有人的記憶中憑空出現這場大火。”
“所以,我沒有判斷失誤,那個小侍應生依然是破局點,”秦唯西微笑著,說出令人心驚的話,“五歲前的小獸人,記得多少事呢?”
“即便她認為自己沒撒謊,她說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們得搞清楚,到底是爆炸地點是假的,還是爆炸是假的,還是……”
她頓了頓,在柏嘉良呆滯的目光中輕輕吐出一種可能。
“她親愛的爸爸媽媽也是假的。”
“藍白條紋,很漂亮,很適合小朋友,但也不太適合,不是麼?”秦唯西輕笑。
柏嘉良僵在原地,背後驟然爬上一絲涼意。
“我們還要搞清楚的是,”秦唯西繼續為她梳理著思路,“首先,她為什麼會在列車上。”
“其次,失血過多的受害人,和直接失蹤的受害人,到底有什麼區彆?為什麼會受到不同對待?”
“失血過多的受害人為什麼又失蹤了?”
“呼……”柏嘉良默默點頭,脊背發寒之餘,覺得混亂的思路清晰了很多。
“秦唯西,謝謝你幫我梳理思路。”
“哈,不客氣。”
“也謝謝您梳理我的尾巴毛,可以不梳理了嗎?”柏嘉良抬起頭,似笑非笑。
這老蝙蝠,真是……
一下沒注意就蹬鼻子上臉了。
秦唯西低頭看著那根繃緊的尾巴,莫名有些戀戀不舍,想了想,抬頭,誠懇發問。
“……我可以說不可以嗎?”
柏嘉良深深看了她一眼,猛地撲了上去,將她壓倒在床上,腦袋在她頸窩裡亂蹭,胡亂嘀咕著,“那您讓我抱抱。”
秦唯西被她撲倒,輕笑著,倒也任由她放肆,嘴裡卻不饒人。
“愚蠢的大型犬。”
“可惡的老蝙蝠。”
秦唯西冷哼一聲,用力掐了掐她手感極好的尾巴根兒。
小金毛瞬間渾身僵硬,隨後軟倒在她懷中,身體懶洋洋地散發出熱意。
“不能動了吧,嘖,和我鬥?”老蝙蝠還在得意洋洋呢。
柏嘉良將腦袋埋低了些,過了會,喉嚨間溢出一絲喟歎,忍耐和滿足中帶著一絲無語。
“您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