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果然如此。
伊莉莎,你抓到聞人歌的把柄了。
那虛偽假麵下的把柄。
昨晚那位貴族次子花了十五分鐘告訴自己的,並不隻有這個粗糙的計劃,還有一些態度和看法——聞人歌對自己這個剛鐸遺孤的看法。
這些話是查理秘書長轉達的,當時姐姐與聞人歌交流的時候他也在現場,後來姐姐自刎後,查理秘書長與王叔一起通過傳送法術短暫逃離了王都,而那次交流也因而得以被知曉。
“總元帥,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她抑製著心中的的衝動,凝視著眼前與自己在艾羅尼烏斯號上蘇醒過來後驚鴻一瞥的人類肖似的麵容,捏緊了拳頭。
伊莉莎,你很聰明,即便是姐姐都說你很聰明。
所以,你應該想到的。
你早就暴露了。
“請問。”聞人歌微笑示意。
“如果,我真的是依莎,一個普通的民眾,”伊莉莎聲音都是顫抖的,麵上卻帶上了睥睨的驕傲和諷刺,“你會問:【你有什麼要求嗎?】”
“當然了,這是一個中性的句子,但其中包含著惡意的揣測。”
聞人歌一怔,躲在屏風後麵的柏嘉良和秦唯西也是一怔。
“這個問題,默認了我是帶著要求前來的,默認了我另有所圖。”伊莉莎舔了舔乾燥的唇,“但是一個普通的,擁護新政權的民眾,你怎麼會認為她有出於利益的要求呢?”
聞人歌慢慢反應過來了。
如果真的是一個見義勇為的群眾,自己大概會直接做出嘉獎決定,最多再親切友好地見一次麵而已。
嘶。
她明白眼前的人為什麼寧願挑明那層窗戶紙也要說出其中的區彆了。
“聞人歌,你告訴我姐姐,她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自由平等的,沒有任何區彆的生活在新政權,見證你所謂的新世界。”
伊莉莎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挺直了脊背。
“你說謊了,你是個騙子。”
女孩青澀稚嫩顫抖的聲音,在這處不大的辦公室回蕩。
聞人歌眯起了眼睛,十指敲著桌麵。
良久,她輕歎一聲。
“這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他們教你說的。”
“那群用屠戮平民來創造條件的混賬應該想不到我會用所謂的平等來攻殲你的吧。”伊莉莎眸中帶了一絲厭惡。
她一開始沒有同意這個計劃,因為姐姐永遠不會用平民的血來達成某個目的。
但那個瘋子告訴自己:即便自己不答應,屠殺也會進行——這本就是一次意圖在新政權製造恐慌製造動亂的行動,他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隻是發現了伊莉莎,突然有了一個順帶的計劃而已。
讓自己以功勞向聞人歌提出見麵,請求入伍,隨後作為間門諜,為舊貴族們組建起來的【複國軍】提供情報。
有些簡陋,但作為一個臨時計劃是有一定的成功率的。
而她,恰好也想見見聞人歌。
可能會被發現吧,不過……
她也沒什麼活下去的念頭就是了。
“那我明白了,”聞人歌驟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眸中帶了一絲憐憫,“你被拋棄了。”
“什麼?”
“那群舊貴族拚湊成的,所謂的【複國軍】並不一定是想要光複剛鐸帝國,他們隻想恢複那個延續萬年的舊製度罷了,所以他們並不想突然有一個王族出現指手畫腳,”聞人歌有些無奈,“可他們也不能殺你,而且在發現你之後必須要接觸你,因為你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杆名正言順的旗幟。”
“所以他們教你說了這些話,把你塞進了那個恐怖襲擊的最後一環。”
聞人歌頓了頓。
“如果我真的讓你入伍了,當然不錯,他們或許真的可以走大運的獲得情報,還不用接受一個王族的指手畫腳。”
“如果你被發現了。”聞人歌凝視著眼前的女孩,聲音低了幾分。
“那這就是他們對我的‘賄賂’——他們把剛鐸最後一個王族送來了,送到了我麵前。”
伊莉莎咀嚼了一會,隨後明白了。
“難怪姐姐說這是群蟲豸。”她譏諷地輕笑了一聲。
“伊莉莎,”聞人歌坐得端正了些,一口叫出了眼前人的真名,認真的望著她,“我為我之前的問題,向你道歉。”
方才還在譏諷的女孩頓時窘迫了些。
“相信我,我很想讓你姐姐看看新世界,但她走了,但你應該代她看看,”聞人歌的眸中全是誠懇,“不過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們是民主集中製,那群家夥知道我要是允許你入伍了,會鬨翻天的。”
“民主集中製?”
“你以後會明白的,”聞人歌笑笑,望了眼身旁的柏長風,“簡而言之,我不是你姐姐那樣的皇帝。”
“所以呢?”伊莉莎抿抿唇。
“我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我在常委會上為你這個勇敢的小家夥舌戰群儒的答案,”聞人歌微笑著,“是什麼支撐了你走了這麼遠的路?又冒著這麼大的危險走到了我麵前,質疑我的錯誤?你未來又想做些什麼?我該怎麼才能完全信任你,信任你不會做出像今天那些恐怖分子一樣的事?”
伊莉莎愣了愣。
“可這是好多個問題。”
“是啊,可我隻要一個答案。”聞人歌站起來了,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最好是一個詞。”
伊莉莎想了很久。
想到嘴唇顫抖,眼淚滑落。
“……家。”
柏長風望向聞人歌,後者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顫抖著。
“伊莉莎,你可以入伍了,”聞人歌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扯下張紙,寫了張條子遞給伊莉莎,“尤拉西斯的部隊,精英中的精英,除了她沒人會知道你的身份。”
“謝謝。”伊莉莎抹去眼淚,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我不會因此原諒你的。”
聞人歌隻是笑了笑。
目送伊莉莎離去後,她緩緩坐回了椅子,十指搭在一起。
“你最近,想的很頻繁嗎?”柏長風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望了眼屏風後麵轉出來的兩人。
聞人歌沒有回答,隻是眉眼低垂。
良久,她喃喃自語。
“……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