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 130 章 你為什麼還記得呢?……(1 / 2)

“我想到那些空降監測塔領導班子的技術骨乾的簡曆為什麼隻有那麼簡短的一行了!”

秦唯西微微挑眉, “怎麼說?”

“唔,你自己先想想嘛,其實很簡單的。”柏嘉良叉腰。

秦唯西略微思索了一會, 再次誠懇地搖搖頭。

“好吧,也沒指望你能想到, ”柏嘉良擺出一副老派橫秋的模樣, 歎了口氣, “畢竟你也不記得了。”

她這麼說秦唯西就知道了, 若有所思,“物質界邊境長城?”

“對啊, ”柏嘉良搖搖晃晃跳下傳送陣台階,轉身,衝秦唯西笑著眨眨眼, “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項目, 一群擁有豐富鎮守物質界邊境經驗的技術骨乾。如果我是矮人地窟的領導者,突然多出了一群擁有這項珍貴技能的人才,我也不會讓他們閒著。”

“但是……”她說著說著,自己遲疑起來了,“按照塔爾的說法和記憶,他和他家人是被一道莫名其妙的手令召回的。手令不僅沒有肯定他們三代人鎮守物質界邊境長城的功勳,而且剝奪了他們的所有榮耀, 放逐出矮人地窟中央城。這,是不是就矛盾了?”

秦唯西再次陷入思索, 良久,緩緩開口。

“……誰?”

柏嘉良語塞,一時有些判斷不出秦唯西到底是記不住人名還是把這位和物質界邊境長城有關的人一並忘了,於是手舞足蹈地解釋, “就是我們在艾倫尼烏斯號上的時候,我在那個血池裡,看過那些記憶的人中的一個,矮人塔爾,背著個大斧子,咱們去買貓的時候還和他有過交流來著。”

秦唯西想起來了。

“他曾經鎮守過邊境長城麼?”她若有所思,隨後緩緩搖頭,“你剛才說的,完全不矛盾。”

“為什麼?”

“你沒有失去那些記憶,反而陷入了誤區,”秦唯西耐心解釋著,“我和矮人地窟領導者都失去了記憶,反而能體會到一些他們的想法。不管失去記憶前他們對鎮守邊境長城的人是什麼看法,失去記憶後,他們的態度都偏向利益和中正了。”

柏嘉良明白了。“唔,突然發現一個完全保密的項目中‘退休’了一部分技術性人才,雖然這些人才莫名其妙都遠離了地窟中央城,但是不能浪費,一道召令召回來也是可以的。”

“但是還是有些地方不對勁,”她很快又蹙起了眉,念念叨叨,“就算記憶都忘光了,應該還會有信息記錄留存吧,矮人就不會翻翻資料看看到底是什麼項目麼?”

“這說明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秦唯西表情嚴肅,拾級而下,與柏嘉良並肩而立,眺望遠處的劫塵濃度監測塔。

柏嘉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如果說物質界邊境長城是抵禦黑潮的第一道防線,那這些監測塔就是長城後方的烽火台,在危險來臨之時,點燃烽火,向世界昭告災難的降臨。

這裡的環境比地窟更加惡劣,氧氣稀薄,連昆蟲都沒有幾隻。空氣中似乎永遠揚著某種灰蒙蒙的塵土,連世界熔爐的虛影都很難照耀此地。

更彆提真正的陽光了。

而在這個平靜而不太有生氣的地方,就是生靈與黑潮作戰的防線,在物質界邊境長城沒有建起來之前,這些監測塔和其中飽含必死信念的技術員,就共同鑄就了第一道血肉長城。

平靜對於這兒來說是種常態,但也是種奢求。

“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柏嘉良抿緊了唇,良久,她的聲音驟然沙啞了幾分,“物質界的證據已經在慢慢消亡。”

“柏嘉良,”秦唯西鄭重地直呼她的名字,手腕一翻,撈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柏嘉良嘴角難看的撇了撇,擠出一個氣呼呼的笑容,“是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又記不住。”

“不,是我們。”秦唯西認真地反駁她。

柏嘉良與她對視一眼,咬咬唇。

“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她突然嗷地一聲跳上了小台階,意氣風發地指著不遠處的監測塔,金發在微風中肆意飄揚,“從眼前的東西先查起吧!”

秦唯西望著她意氣風發的側臉,唇角微微揚起。

這才是她熟悉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人類。

……

“是公爵大人和來自人類的朋友吧。”她們方走到監測塔門口,就有人上前幾步迎接,語氣有些生硬,但終歸是熱情激動的,“副首席大人剛下發了通知了要我們好好接待,您兩位要的底層數據我們已經加急導出整理了,還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柏嘉良的眸光在監測塔門口無聊又焦躁的打著圈圈的足印上徘徊了會,又瞟了眼眼前人磨得開線洗的發白的工裝,心中大概有了些判斷——

這是一個之前沒怎麼見過的,純技術路線的矮人,不太擅長寒暄,但交流效率很高。

很符合她對矮人這個種族和技術人員的刻板印象。

她又打量了下矮人的麵部,透過亂糟糟的大胡子確定了,這不是她們剛才看到的那幾份簡曆當中的人。也就是說,一個普通的小職員。

“謝謝,目前沒什麼了,”她微笑著回答,看了眼掌中的魔晶板,“阿加莎塔主不在嗎?”

“在的,她在上麵指揮我們加急導出數據,”麵前的矮人心虛驚惶起來了——那種領導不在辦公室然後被更大的領導經過抓了包的驚惶,他結結巴巴的解釋,“導出數據不是件簡單活兒的,監測塔時時刻刻都是最大功率開啟,敏感性很高,有些動物啊人啊經過甚至都會有數據的小幅度波動,為了方便上麵人看需要技術員手動將這些雜波排除,所以隨時都有三個以上的技術員盯數據,四小時一次交班簽字,我們彙總導出底層數據不僅要把監測塔的所有數據整理出來,也要把這些簽字名單對應整理出來方便您兩位問話不是。所以導出數據不是件簡單活兒的,您彆誤會,彆誤會。”

柏嘉良有些失笑。

自己還什麼都沒問呢,麵前的人就把所有東西一五一十全部抖出來了。

唔,刻板印象加深了。

“我們沒有誤會,”秦唯西隨口解釋,走進了監測塔內部,順著螺旋樓梯熟門熟路地向上,“現在整理的怎麼樣了?”

“不,不知道,應該最近一個月,不,兩個月的數據已經整理出來了吧,”矮人緊張兮兮老老實實跟在她們身後,“副首席的通知剛下來我就被阿加莎塔主吩咐下來迎接您了。”

他喘了一小口氣,帶著些小抱怨的自言自語的嘀咕,“我就說阿加莎塔主得自己下來。”

兩人的聽力都很好,此時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失笑。

出於對社恐技術員矮人的人道主義關懷,她們決定不再問更多的問題了——主要是螺旋樓梯委實不是很長,監測塔內部構造也頗為簡單,她們已經走到了忙碌的監測大廳。

“兩位好,”聽見她們的腳步聲,有人迅速過來迎接,中氣十足的清亮女聲響起,“我是這裡的負責人阿加莎,按照慣例他們喊我塔主。目前07號監測塔已經整理好了近兩個月的底層數據,我們之後是繼續按照時間向前推進還是您兩位指定一個時間範圍?”

柏嘉良沒急著回答,而是迅速掃了一遍眼前矮人的打扮衣著——整潔乾練,下顎乾淨沒有胡須,年紀在矮人中算是處於壯年。也是她們此次的目標,這次空降下來的技術骨乾。

唔,也就是說,按照她的猜測,這位之前也是鎮守物質界邊境長城的一位。

“辛苦了,”柏嘉良想法一瞬而過,衝著眼前人微笑致意,“我們先看這兩個月的底層數據吧,你們繼續按照時間向前推進。”

“好,”阿加莎乾脆利落地點點頭,抬手叫來一人,“我是最近才來這兒的,對以前的數據沒老鮑勃熟,你們有什麼問題問他。”

說完,她也不多客套兩句,邁著小短腿快步走回了監測大廳,直接加入了普通技術員的統籌計算工作。

柏嘉良還挺喜歡這種不說廢話的勁兒,不由得多瞅了兩眼阿加莎的背影。

“怎麼了?”秦唯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俯身,輕聲問。

“唔,有點想法。”柏嘉良愈看愈覺得眼前人的背影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哪裡看見過。

可自己這輩子就見過幾個矮人,數量兩隻手都能數出來,而且自己的記性很好,不用喝魚湯也很好。那些矮人的麵容自己也都還記得,沒一個和阿加莎長的像的。

到底是哪來的熟悉感?難道是這種不說廢話的作風很像革新軍高層?

唔,其實也分時候,比如媽咪隻有乾活的時候才不廢話,平時廢話老多了,外界大名鼎鼎的柏帥平時話也少,隻有在懟媽咪的時候才金句頻出……

柏嘉良用力甩甩頭,將一些有的沒的的思緒甩出腦袋,收回跑偏的思路,朝著已經站在兩人身旁的老矮人微微點頭,“麻煩了。”

“不麻煩。”老鮑勃看起來比一般的技術員健談些,拉過幾張椅子,又在中控台上按了幾下,從旁邊移來了一張較大的魔晶屏,再操作兩下,魔晶屏上瞬間出現了五六排密密麻麻的數據,精確到小數點後七八位。

“這就是監測塔監測設備的底層原始數據了,都沒經過處理,就算是我們常年累月和這些打交道也看不出什麼。”老鮑勃看了眼柏嘉良,猶豫了會,還是望向秦唯西,“我稍微做個圖?”

秦唯西點點頭。

“看圖就簡單很多了,”老鮑勃鬆了口氣,大概是怕她們真的要將這幾千萬個數據看一遍。他又在中控台上操作了幾下,魔晶屏上彈出了個新窗口,上麵赫然是一張彎彎曲曲的折線圖,“這就是近一周的原始數據做的圖了,我們技術員平時實時盯著的也就是這張圖。橫坐標時間,縱坐標就是劫塵濃度。”

柏嘉良望著那上升了好幾次又急速下降的曲線,皺皺眉,“這不是有明顯波動嗎?”

“是有波動,但這個幅度連閾值警告的千分之一都沒到,我們技術人員看到這類波動一般會直接認定為誤差,順手就消除,報告裡也不會放,防止一個月內波動過多引發監測器報警,”老鮑勃大概早就猜到了她會有這個問題,又從庫裡調了兩張對比圖,“這是我們保存的,上次精靈教國劫塵降臨的波動圖。”

柏嘉良左右看了看。

兩邊波峰的數字都是3,隻是一個縱坐標單位是千,一個單位是千萬。

“好吧,”她莫名有些尷尬,輕咳兩聲,“那這些波動會是什麼原因產生的?”

“原因有很多,可能和地磁、潮汐、溫度、濕度都有關,”老鮑勃侃侃而談,“監測塔是很敏感的,對這些都有反應,不過……”

他指了指這些迅速上升又急速下降的波動,“地磁潮汐這些的影響持續時間都比較長,而類似這種短時間內的驟升驟降,一般是有小動物或者人經過。這裡畢竟已經快到物質界邊境了嘛,空間比較脆弱,哪怕是個地蛇遊過去都會引發劫塵濃度的小幅度波動的。”

“比如,您可以看看您兩位剛才到之後的波動,”他又在中控台上按了兩下,調出了監測塔的實時監測,指了指魔晶麵板上迅速凸起的一個峰,“這就是您兩位剛才到來引發的波動了。”

柏嘉良對比了一下。

自己兩人剛才到來的峰高是2左右,單位同樣是千。

“我再看看剛才一個月的,”她不太熟練地按照記憶操作了一下中控台,望著眼前密密麻麻幾十個凸起,微微蹙眉,“這個波動數量是正常的嗎?大概……幾十個?而且集中在這兩周,中間間隔時間還挺短。”

“額,說正常也不太正常吧,但確實沒有能引發注意的波動,”老鮑勃撓撓頭,“感覺像是個什麼動物圍著監測塔來來回回繞圈跑。”

“以前存在過這種情況嗎?”

“有……應該也是有的吧,如果是新立的監測塔有時候會碰上動物遷徙什麼的。”

秦唯西若有所思,“可這是07號監測塔。”

即便在監測塔中服役時間都是靠前的,有動物遷徙早搬了。

老鮑勃無奈攤手,“但的確沒有哪怕接近閾值的波動嘛,我們要是把這個情況按異常報告上去是要挨批評的。”

“沒事,”柏嘉良衝他笑笑,“我們繼續看吧。”

事實證明,審查底層原始數據是一項極費時費力的活兒。99.99%以上的波動都沒有接近過閾值的百分之一,偶爾有一兩個極為接近的,也很快就掉了下去——正如她們之前在法師塔看過的彙總數據。

“我們對比了一下,覺得這兩個峰可能是精靈教國和艾倫尼烏斯號那兩次事故的開始時間,”老鮑勃解釋著,“這是很有可能的,按照我們以往的經驗,整個世界的劫塵濃度應該是一起上升的才對,像精靈教國灰潮降臨和艾倫尼烏斯號最初的命案其實也就是前後腳的事兒,一天兩天,幾乎沒什麼時間差。”

“但是在矮人這邊,劫塵濃度上去,又很快下來了,還是整整兩次,”秦唯西指尖微微摩挲著手腕,若有所思,“我在法師塔聽過一次報告——‘劫塵被轉移’,這是你們分析後給出的答案?”

老鮑勃這次卻遲疑了,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出什麼來。

秦唯西微微挑眉,望向他濃密胡須後的臉,“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說。”

“那我就直接說了,”老鮑勃抓了抓腦袋,深吸口氣,“雖然‘劫塵轉移’是主流說法,但是我覺得不太妥。”

大概是說到自己的推斷,他顯得比剛才激動了許多,甚至開始手舞足蹈,“‘劫塵轉移’,這說起來就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甚至很荒謬的猜想,光給出一個結論,其餘什麼都沒有——劫塵怎麼被轉移的?轉移去了哪兒?為什麼會被轉移?轉移機理是什麼?這些問題一個都沒有解決!哪怕假設的都沒解決!法師塔的人現在都這麼不負責任就給結論了麼?一點都不講究科研精神!”

他喘了口氣,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最後炮轟法師塔的做法不太對,表情有些懊惱,又指了指一旁不斷工作整理數據的技術員們,“我們一線基本都不這麼認為。”

秦唯西和柏嘉良對視一眼,表情極為嚴肅,後者凜然發問,“那您認為是什麼可能?”

老鮑勃舔舔乾澀的嘴唇,沉默了會,吐出一口濁氣。

“我就是乾這行的,在監測塔內部的資料裡看過劫塵有多難纏,所以也隻能抱以最壞的猜想,”他用力抓了抓腦袋,突然神經質地念叨著,“萬一,萬一地窟的劫塵災難已經開始了,隻是我們現有的監測手段不起作用呢?”

柏嘉良背後一毛,隨後濃濃的緊迫感和壓力再次湧上心頭。

“不要緊,”身旁驟然傳來了溫和而堅定的聲音,“劫塵也好,黑潮也好,這些災難從來就沒有戰勝過我們,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柏嘉良扭頭,望向身邊的人,秦唯西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於是衝她溫柔的笑笑。

心中的緊迫感自然而然地被抹平了些。

老鮑勃遲疑了會,微微吐出口氣,緊繃的肌肉似乎都鬆弛了幾分。

其他人說這話隻能是雞湯,但眼前可是秦唯西,是守護了這個世界無數次的公爵大人。

他點點頭,“您說這話我是信的,是我急了。”

“繼續吧。”秦唯西抬手示意。

接下來兩三個小時,她們又連著看了大半年的數據,再沒遇到過任何異常,倒是看圖的技術學了不少——柏嘉良現在已經能清楚辨彆出那些波形是動物影響,哪些是隨潮汐漲落的正常波動,哪些是溫度濕度的影響。

算是成了半個技術人員。

她揉了揉乾澀的眼球,望向中控台旁一盆長的鬱鬱蔥蔥的綠蘿,努力眨巴眼睛。

老鮑勃熟練地塞過來一瓶眼藥水,努努嘴。

“謝謝。”柏嘉良笑著接過,滴了兩滴,仰起頭眨巴眨巴眼睛,又想了想,起身去找阿加莎,秦唯西也自然而然跟上。

“現在按時間向前推進,大概推到什麼時候了?”柏嘉良毫無形象地蹲在了阿加莎旁邊,望著魔晶屏上一堆堆讓人眼花繚亂的原始數據,不自禁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太陽穴。

“快到一年前了吧。”阿加莎拿過一個終端看了眼,“做完這個月的數據就正好是一年前了。”

“一年前……”柏嘉良想了想,扭頭望向秦唯西,一副問詢的口氣,“我覺得副首席說的對,一年的時間已經打了足夠的富餘量了,沒有異常就是沒有異常。”

秦唯西對小人類實在是太了解了,自然知道這並不是要結束的意思。

“你想看哪個時間段的數據?”她輕笑一聲。

“嘿嘿,還是你懂我,”柏嘉良傻笑一聲,扭頭,“阿加莎,可以查到二十年前的數據麼?”

“二十年前?”阿加莎有些訝異,“可以是可以,不過大概沒有最近的這麼詳細,但查二十年前做什麼?”

“就當是我的某種直覺吧,”柏嘉良歎了口氣,遲疑了會,“也不用準確的二十年前,大概……十八年前。”

“可以,”阿加莎點點頭,迅速布置了任務下去,“十八年前的原始數據大概是找不到了,不過當年的報告和實時圖還在,調出來倒也簡單,就是還要稍等一會。”

“謝謝,”柏嘉良站起身,想了想,又壓低了聲音,“您真的不記得任何有關之前工作的事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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