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第 136 章 脫水蔬菜(1 / 2)

“等您登神的時候就知道了……”柏嘉良輕輕重複著這一句話, 反複呢喃,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秦唯西望著她平靜無波的麵容,眉心微微一跳。

隨後一隻溫熱滾燙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秦唯西, 答應我。”柏嘉良並沒有看她,而是依然望著前方, 望著那兩位並肩的, 凶焰滔滔, 但對她們很溫和,甚至某些小細節有些可愛的神明。

也是兩位義無反顧為鍛造邊境長城而赴死的神明。

一位細心規劃了所有細節, 或者說, 細心策劃了自己的死亡。

另一位, 在得知長城即將消散之時,即便沒有任何準備,也毫不猶豫打算以己為薪,填入世界熔爐。

“答應你什麼?”秦唯西握緊了她的手, 輕聲問。

“答應我, ”柏嘉良仍然不看她, 直視前方,“如果有一天你要登神,至少,一定要先告訴我一聲。”

秦唯西一時有些失語。

她們不是第一次講起這個話題, 但這是第一次, 小人類是這類反應。

“我不會登神的。”她輕聲安慰。

“不,不不,”柏嘉良先是毫不猶豫地拒絕,隨後,極為緩慢地搖了兩下頭, “秦唯西。”

“嗯?”

“如果你要登神,隻需要告訴我一聲就好了。”

秦唯西微微抿唇。

“柏嘉良,看著我。”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聲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柏嘉良手微微一抖,卻依然直視前方的兩道身影。

“呼。”秦唯西不說話了,直接繞到了柏嘉良麵前,微微俯身。

柏嘉良麵色平靜,隻是眼圈有點紅。

“秦唯西,”她依然不看眼前的人,“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要登神,一定是因為……你一定要登神了。”

一定是因為,有需要秦唯西去承擔的,屬於神明的責任。

非她不可的責任。

秦唯西胸口頓時有些悶,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良久,她低聲說。

“柏嘉良,你不敢看我。”

柏嘉良呼吸一窒,微微抿唇。

“……我答應你,”秦唯西抬手,用力,甚至有些粗魯地揉了揉她的發絲,“但這些我們以後再說,先去看看情況。”

“嗯。”柏嘉良點點頭。

“會有事嗎,”塔爾見她們說完話,終於小步小步蹭過來,小聲問,“其實我從剛才就一直想問了,泰坦是什麼?”

“一群生活在亞空間下水道的蟲豸而已,”柏嘉良扭頭看他,笑笑,“不用擔心,沒事的,這裡可是有兩位神明啊。”

如果說,泰坦出動兩位數以上的半神來暗殺奧普弗爾可以成功的話,那同樣的人數,來“暗殺”兩位已經了解了前因後果的【創造】,外加一個秦唯西呢?

隻能說,兩級反轉!

塔爾頓時舒了口氣。

“奇怪,”秦唯西輕輕捏了捏柏嘉良的手,望著兩位在門口停下的矮人王,嘀咕了一聲,“怎麼不開門?”

柏嘉良這才注意到。

兩位矮人王已經在石門口站了很久了。

“怎麼回事?”她趕緊扯著秦唯西快步跑過去,而剛舒了口氣的塔爾也慌忙邁著小短腿快速跟上。

兩位矮人王聽到動靜,對視一眼,表情極為古怪。

“雖然說起來有點丟臉,”拉撒路手中的大劍杵地,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小心!站穩了!”

他驟然低吼一聲,與身旁突然伸手的奧普弗爾攙扶在了一起,而秦唯西同時麵色微變,一把扣緊了柏嘉良的腰肢。

砰!砰!砰!

三聲轟鳴傳來,黑曜石號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書架砰的一聲倒地,花瓶碎裂,牆上掛著的矮人地窟全境地圖搖搖欲墜,本就掉在地上的吊燈碎片連著啥也沒抓住的塔爾一起滾向了角落。

柏嘉良眼睜睜望著塔爾的衣領和自己努力伸出去的手擦肩而過,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隨後腦袋又被秦唯西用力按向了她微涼柔軟的懷中。

塔爾砰的一聲撞在牆上,好在皮糙肉厚,他隻是咳了幾下,剛想起身,又是一陣天翻地覆的搖晃!

於是他就勢縮在角落,乖巧躺平。

“兩位,”柏嘉良整個人幾乎是癱在秦唯西懷中的,好不容易從秦唯西鐵一般的胳膊中冒出了半個腦袋,大聲向兩位矮人王提問,“容我問一句,為什麼不出門迎戰啊?”

“都說了,說起來有點丟臉,”拉撒路轉頭,衝她無奈的笑笑,“我們打不開門了。”

柏嘉良:???

“這扇門從來沒鎖過,”奧普弗爾用力推了推門,表情詭異,“奇怪,它根本就沒有門鎖,到底是怎麼鎖上的。”

柏嘉良再次懵逼。

堂堂兩尊神明,外加一位幾乎可以匹敵神明的公爵大人,被一道根本沒有鎖上的門攔住了去路?

她不可思議地扭頭望向秦唯西,而後者表情嚴肅,在劇烈的搖晃中,周身泛起一絲絲黑霧,試圖從那些肉眼可見的門窗縫隙中穿越過去。

可那些黑霧剛抵達門窗縫隙,就悄無聲息地溶解了。

柏嘉良又察覺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動——秦唯西似乎是在嘗試那種黑霧瞬移的血魔法。

但毫無意外的,再次失敗了。

“這個空間被鎖定住了,”秦唯西在反複嘗試過幾次後,搖搖頭,“並不是物理上的鎖定,而是概念意義上的鎖定。”

“這是一個……物理學意義上絕對理想的密閉空間,”她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換任何物質的空間。”

柏嘉良愣了愣,又急忙問。

“那被你丟在外麵的小蝙蝠呢?”

“能感應到一點點,那畢竟是我的一部分,”秦唯西低聲說,“可能是因為兩條時間線疊加在了一起,但也隻是能感應到而已。”

柏嘉良不禁又望向依然在搗鼓門的兩位矮人王。

“徹底鎖定住了。”奧普弗爾已經退下來了,換了拉撒路研究石門,喃喃自語。

拉撒路指縫滑過石門上花紋的縫隙,有模有樣地推了推,又四十五度輕輕拍兩下,又重重拍兩下,在發現沒有一絲反應後,他起身,退後兩步,在一直搖晃和轟鳴的黑曜石號中站穩了,單手揮舞起方才被召喚出來的大劍,狠狠拍擊在門上。

石門怎麼可能抵擋神的一擊?於是它應聲而碎,但在幾人驚喜的目光中,它的碎裂才剛剛開始,就瞬間凝滯在半空,又以比碎裂更快的速度恢複了原狀。

毫無損傷的石門,又重新出現在了幾人麵前。

“到底是什麼原因?”秦唯西陷入沉思,不禁放鬆了些胳膊,喃喃自語。

“我想到了!”一直被夾在秦唯西臂彎早已滿臉通紅此時終於喘氣的小人類想了想,突然高聲道,“會不會是因為時間?”

她話音剛落,轟鳴聲驟然停止,幾人也得以站穩。

柏嘉良怔了怔,“攻擊停止了?”

“是停止了,但先等等。”奧普弗爾抬手,示意柏嘉良暫停一下。

他快步走到石桌前,手掌在石桌上滑過。

一片複古的魔晶屏幕緩緩從裂開的石桌內部升起。魔晶屏呈淡黃色,有一種古舊報紙的質感,屏幕四周是齒輪和絞索勾勒出的粗獷輪廓,很符合上一個時代的矮人審美。

奧普弗爾在魔晶屏上按了兩下,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個窗口。

“這是……”被打斷的柏嘉良也不惱,探頭看過來,“黑曜石號的監控窗口?”

“嗯,黑曜石號上沒有攜帶武器,但為了方便考察和勘探裝了這個。”奧普弗爾微蹙雙眉,調整著角度,試圖將極遠處影影綽綽的一些陰影聚焦。

“泰坦離得還很遠,”秦唯西看著那模糊的影子,抱臂沉吟,“剛才可能是遠程攻擊先試試情況。但這不是黑曜石號沒反應嗎,所以他們也有些拿不準了情況了,所以停在原地觀望。”

柏嘉良顛兒顛地跑去角落,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塔爾,而後者忍著輕微的擦傷,繼續舉手發言,“可按照您說的,泰坦們不是要暗殺王上嗎?”

哪有人來暗殺先大張旗鼓打幾炮看看情況的?

“說是暗殺,但他們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尊神明?”秦唯西聳聳肩,“隻是趁著在界壁內部,兩界都感應不到具體情況的時候強攻罷了。”

“呼,”奧普弗爾此時有些惱火地拍了拍石桌,直起了身子,望著魔晶屏上怎麼調整都是模模糊糊的畫麵,歎了口氣,“我設置的監控設備都在甲板上和黑曜石號下部,可能是因為物質和能量交換都被阻礙了,聚不清楚。”

“額,那個,如果物質和能量都沒法交換的話,”塔爾再次小心翼翼地發言,“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也打不進來?我們沒法打出去他們也沒法暗殺王上,那不就是最好的結果?我們的計劃不就成功了嗎?”

“不是這樣的,”柏嘉良微微搖頭,想了想,指了指已經因為轟炸滑行到了遠處的白板,上麵還有那幾張白紙,“還是拿秦唯西剛才舉的例子說吧,現在兩段時間線,糾纏成了一個毛線圈,但這並不代表這個毛線團是固定不動的。”

她手擺出波浪起伏的形狀,“恰恰相反,這是一個在水中漂浮的毛線團,雖然這個結解不開,但毛線團整體還是在順著水波在向前漂浮。”

“這意味著,時間依然在向前,”她望向還有些懵逼的塔爾,又歎了口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不及時擺脫這種情況的話,不僅奧普弗爾沒法在原本的時間成功鍛造邊境長城,拉撒路恐怕也無法在邊境長城消失前及時補上……”

最後這句塔爾聽懂了。

“這是比剛才四種情況,還要差的那種。”他喃喃自語。

“沒錯。”柏嘉良解釋完,又回到了石桌邊上,思索著自己剛才在黑曜石號搖晃時靈光一現得到的結論。

那隻是靈光一現罷了,還需要更多的線索和方法來支撐。

塔爾吐出一口濁氣,從旁邊找了張椅子坐下,悶悶不樂地杵著自己大斧子,看著圍在石桌和魔晶屏前或忙碌或思索的四人。

她們都是偉大,厲害而聰明的人啊。

他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塔爾啊塔爾,你這個笨蛋腦袋是怎麼混進這個團隊裡來的?

他安安靜靜在角落坐著,沒人注意到他的情緒起伏。

或者說,沒人有餘力注意。

……

“……調整不清,嘖,連敵人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奧普弗爾又嘗試調試了會,黑著臉搖搖頭。

“要不我來試試?”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拉撒路小聲說。

“你來你來,”奧普弗爾不禁笑了笑,讓出了位置,“這是我設置的係統,我都調整不清楚,難道你還能……”

他聲音突然頓住。

拉撒路的手滑過石桌,那款式極為複古的魔晶屏閃爍幾下,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淡藍色的魔晶屏,看上去就極富科技感。

“哇,”就連正在思考的柏嘉良都抬頭看了眼,不禁小聲讚歎,“這個真好看。”

“好看吧,”拉撒路不禁有些小得意地笑笑,“矮人的技術在進步,科技的美感也是在進步的。”

“這是你的黑曜石號中控?”一旁,奧普弗爾五官皺起,嘀嘀咕咕,“你改了陳設,但居然連這個都改了啊。”

“額,前輩,這不是為了到時候鍛城的時候操作順手一點嗎?”

“具體都改了些什麼?”

“隻改了些界麵設置和操作習慣,”拉撒路老老實實,“底層邏輯當然是沒改的,我倒也沒那麼閒重新弄一個”

“唔,那也行,沒事沒事隨便啦,反正我已經死了,這遺產當然是歸你們用的,你們怎麼方便怎麼來,”奧普弗爾倒也沒說什麼,揮揮手,隨後鄭重道,“但你這個沒我的中控台好看!”

拉撒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閉嘴。

柏嘉良和秦唯西對視一眼,兩人一起憋笑。

就連在角落裡情緒低落的塔爾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我在駕駛黑曜石號方麵並沒有您在行,”拉撒路本著“尊老”的精神,還是沒有接上這個話題,而是按了幾下中控台,“所以,我除了原本的探勘監控之外,還多裝了幾個。”

隨著他的操作,黑曜石號發出一聲悶響,隨後一個新的監控窗口出現。

“哇,這個好清楚!”柏嘉良忍不住讚歎。

“是啊,”拉撒路迅速調整著畫麵,試圖將其弄得清楚些,“因為我這個監控,唔,是裝在石塔正上麵的。”

他伸手指了指最頂上,“和我們算是同處一個空間,大概就沒有那麼大的阻礙了。”

一旁的奧普弗爾望著迅速清晰起來的畫麵,微微點頭。

就是神色有些複雜。

柏嘉良偷摸看了他一眼。

唔,那大概是一種【看見後輩有出息老懷大慰但又有些不服氣】的表情?

“喔,前輩,”拉撒路調整好了畫麵,怔了怔,“泰坦為了您,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正在鬱悶的塔爾忍不住好奇心了,跑來看了一眼。

然後被惡心回去了。

“我的天,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瞬間溜回原本的角落,甚至將椅子搬得更遠了些,縮成一團,不斷搓著自己的胳膊。

“泰坦的艦隊,”秦唯西望著填滿了屏幕的黑紅二色,表情漸漸沉了下來,“我還隻在他們降臨的時候見過他們的艦隊。”

“拋去立場不談,就這個事實客觀判斷,泰坦的審美還真是,”柏嘉良喃喃自語,“醜陋到難以評價。”

那是怎樣的畫麵?

一團又一團,血紅色的,殘缺融化的血肉通過還滴著黏液的纖維束黏附在一起,無數詭異的觸須從血肉中伸出,在半透明的界壁中蠕動揮舞,有些上麵還在不斷滴落猩紅色的不明液體,大概剛才發動過攻擊。

通過那不可名狀的,變形塌陷的結構依稀可以看出,那應當是一艘飛船。

飛船正麵,有一顆泛著血絲的,巨大而暴凸的眼球,極為靈巧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望向了這塊屏幕。

隨後,被血管牽扯著的眼角微微提起,仿佛是一個人在笑。

柏嘉良頓時打了個哆嗦。

有一種,自己被惡心的東西鎖定的感覺。

“據說,那是從泰坦本體上切割下來的眼球,當然了,他們現在的軀體有沒有眼球這個結構還挺難說的,”秦唯西抱臂,輕聲說,“那原本也是一艘純金屬鍛造的飛船,但他們的家園似乎離這裡太過遙遠了。”

“經過了太長的航行,飛船結構破爛不堪,甚至缺少了必要的零件更換。”秦唯西的神色有些複雜,“所以,最後的關頭,他們用了他們最擅長的血肉科技,”

“泰坦們從自己的軀體上切下了眼球,連接神經,作為飛船的探測器;他們用自己強悍的身軀,用幾乎匹敵神明強度的血肉,充當了破損的飛船外壁;他們甚至切割了自己的大腦,排列成□□的計算機,作為飛船中控,再用自己的心臟和血液係統作為供能源。”

柏嘉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她不禁想起了最初在巨龍國度看到的那個小黑盒子。

那個充滿泰坦醜陋審美實則是個安樂死機器人的小黑盒子,上麵有一行字。

【生產日期:泰坦曆-逃亡紀元-7316年17月3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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