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病症 歲欲 12560 字 4個月前

宋敏桃拆開藥袋子的蝴蝶結,從裡麵拿出碘伏和繃帶:“你坐下。”

鶴遂看一眼藥品,瘦弱女生的臉又在腦際一角閃過,他立馬說:“媽,不用弄,過兩天就好了。”

宋敏桃責令:“你好好給我坐著。”

鶴遂:“……”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鶴遂用上了周念給的藥。

褐色液體淋在傷口上時,火辣辣的刺痛順著神經湧向大腦,鶴遂在持續的灼痛裡聽見宋敏

桃忽然對他說:“阿遂,回去念書吧。”

空氣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凝固。

鶴遂麵無表情地沉默著,眼睛都沒眨一下。

宋敏桃觀察著他的表情,很可惜地一無所獲,至少這一刻,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阿遂,你——”

“媽。”鶴遂語氣寡淡,“我要睡了。”

見狀,宋敏桃隻好把要說的話吞下去,替鶴遂傷口包好紗布後,默默退出房間。

鶴遂到床上躺下,手枕在腦後,聽見門外傳來女人一聲幽幽歎息。

他冷凝的目光動了動,最後卻緩緩閉上了眼睛。

關了燈,周圍沉陷進黑暗裡。

他也是。

沉陷進黑暗裡。

-

周一清晨的早自習,班主任領著張生麵孔走進教室,是個胖胖的女生,留著波波頭,戴黑框眼鏡,雙頰上還有幾粒雀斑。

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起眼,扔人堆裡立馬就找不著的那種。

女生很拘謹地站在講台一側。

同學們的目光裡都是好奇,在枯燥的高中生活裡,一點浪花都會覺得有趣。

周念安靜地坐在第二排的靠窗位置,窗外是四周種著白楊樹的籃球場。

隻抬頭看了眼,周念就繼續低頭謄抄數學錯題。

她不愛湊熱鬨。

講台上傳來班主任清嗓的咳嗽聲,全班都習慣了。

這個每次講話前都要清嗓的班主任叫吳文,身材矮瘦,國字臉,看上去就方頭方腦的,走路不緊不慢的很斯文,但背有點駝。

有男生背地裡給吳文起綽號:優雅的鴕鳥。

吳文清完嗓後,說:“這是咱班新來的轉學生,來,介紹一下自己。”

女生聲音很小,像某類極端社恐人群:“我叫莫奈。”

莫奈?

和法國畫家莫奈同名。

這倒吸引了周念的注意,不由又抬頭多看了眼。

莫奈被安排到周念旁邊的位置,她走到座位處看見周念時,表情明顯怔了一下,那是女生見到漂亮女生時被驚豔到時才有的表情。

周念沒看懂莫奈的表情,但還是友好地微笑了下。

莫奈也靦腆地回了個淺笑。

早自習結束。

休息時間的教室就是一屜蒸籠,吵鬨喧熱。

周念的課桌前更是圍一圈人,倒不是衝她的,都是衝新同學來的。

好奇新同學打哪兒來?

現在又住在鎮上哪裡?

……

周念低著頭抄題,耳邊時不時傳來莫奈小聲的回答,她說她是從京佛的高中轉來,現在住在北清巷。

京佛,那可是座繁華的大城市。

為什麼放著大城市的高中不讀,轉來小鎮呢?還是在已經開學一個多月的情況下。

周念心裡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像其他嘰嘰喳喳的人一

樣拋問題。

前排的女生韓青轉過身,

問:“新同學,

這個周末我過生,我們要搞個聚會,吃飯唱k,一起吧?”

莫奈諾諾地說:“行,行的。”

韓青掃一眼周念,癟了下嘴,又迅速轉回去了。

羅強也在湊熱鬨的人堆裡,見狀立馬問韓青:“誒,你叫了所有人,為啥沒有叫周念啊?”

周念的筆一頓,心道不妙。

果然,陰陽怪氣的話下一秒就從韓青嘴巴裡講了出來:“不是我不叫周念,是我不敢叫周念。免得周念她媽又會跑到ktv裡,在大家玩得正嗨的時候說些掃興的話——‘我家周念和你們不一樣,可彆被你們這些貪圖玩樂的孩子耽誤了前程。’羅強,換做是你聽了這種話,你還敢叫周念嗎?”

“……”羅強被懟得啞口無言。

周念把話全部聽在耳裡,但依舊垂睫凝目,沒有什麼反應。

這種話她不是第一次聽。

韓青又補刀:“這次月考周念又是第一名呢,萬一下次沒考到第一,她媽媽不得怪我們叫她出去玩了嗎?你們說是不是呀。”

好幾個女生都附和著說是。

對此,周念習以為常,在學校裡她就是被孤立的存在,從來都是獨來獨往,隻和畫筆做朋友。

最開始的情況沒這麼嚴重,隻是有個彆女生看周念不順眼,不願意和她多說話。

原因很簡單:周念太優秀完美。

長相很漂亮清純,經常考年級第一,還有畫畫的天賦,學校甚至為周念單獨騰出一間教室,做她的私人畫室。

然而在任何地方,太優秀完美的人都容易寡身,尤其在冉銀跑到同學的生日聚會上鬨那麼一出後,就沒有人願意和周念做朋友了。

女生們攢三聚五地小團體,背後說周念壞話,有時候當麵也會陰陽怪氣,比如說現在。

還好上課鈴響了。周念暗籲出一口氣,從抽屜裡拿出數學書和練習冊來準備上課。

到中午飯點,新同桌莫奈向她拋來友誼橄欖枝,主動問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隻是很可惜,周念從不吃學校食堂。

“不好意思,我得回家吃。”周念溫聲細語地回答,但凡是她吃進嘴裡的每一口東西,都需要在冉銀的注視下完成。

所謂進食自由,都是虛談。

周念看見莫奈臉上的失落,也能猜到她應該是鼓起很大勇氣才和自己主動說話的,便說:“以後晚上放學一起回家吧,我聽你說,你也是住北星巷的。”

莫奈神色轉晴,靦腆地笑了:“好呀,嘿嘿。”

……

鎮高中的規模不大,統共就兩棟教學樓,一切設施都老舊簡單,籃球場甚至沒有鋪塑膠,是泥沙地,一有男生打球,青春和汗水都在塵土飛揚裡。

經過籃球場就是學校大門,周念沿著挺立的白楊樹往前走,前麵也有兩個中午回家吃飯的女生。

有同學住得離學校近,也會選擇回家吃飯。

北清巷離鎮高中可不近,走路得半小時,隻是周念沒得選而已。

女生聊著天,周念聽見鶴遂的名字。

“真的神顏,帥死了。”

“可惜他高一上學期讀完就休學了,在學校看不到。”

“他眉毛又黑又濃,聽說這樣的男生很那啥。”

“哪啥?”

“不懂就算了哈哈哈哈。”

“你說嘛!”

“就很行。”

……

周念一開始還沒聽懂,反應了下也沒完全懂,但多少聽出些禁忌味道,臉上一股燥熱,被太陽一曬,就像是要燒起來。

她立馬加快腳步,越過兩名女生出了校門。

關於鶴遂休學的傳言,周念聽過很多個版本。

有的說他在學校打人,在學校施壓下被迫休學;有的說他老曠課,曠得太多了所以乾脆辦了休學;還有人說是他自己不願意讀書的,就想在外麵野著。

隻是在這麼多的版本裡,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

周念覺得他真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