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遂一怔,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
他覺得好笑,冷峻神色瞬間緩和,一抹笑意浮在眼底:“我打你?”
周念還是不看他,眼眶漸漸發紅,像隨時都能哭出來,聲音開始發顫:“你…你打吧……”
瞧她一副受氣包的模樣,鶴遂微微咬了下牙,憋著笑,故意冷冷問:“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忍你了,我真打了。”
周念露出視死如歸般的表情,咬著唇,把眼睛給閉上。
看來她今天是真的要挨揍了。
下一秒,周念感覺到額頭上傳來輕輕的彈痛感,她怯怯地慢慢睜開眼,看見的是鶴遂停在眼前的大手。
他剛剛是彈了下她的額頭?
沒真的打她。
一時,周念竟然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開心,她憋了好久,把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才憋出一句:“鶴遂,你拿我尋開心。”
“不然還真打你?”鶴
遂收回手,“我都沒做什麼你都要嚇哭了,真打了你,你不得哭出條南水河來。”
“哪有這麼誇張啊。”
周念氣呼呼地反駁。
鶴遂盯著她的眼睛,黑眸中隱隱閃著光,他用特彆認真的語氣說:“有。”
周念氣得不行:“你——”
也不曉得哪來的膽子,她伸手往他胸口一推,把他推開,煞有介事地說:“鶴遂,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啊,我不理你了。”
鶴遂被推得後退兩步,俊臉始終掛著笑,笑意慵懶而醒目。
他真是被周念給逗笑的,萬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居然讓他打她。
周念愣在原地,被他的笑容晃到眼。
她從沒見過鶴遂這樣笑過,隻見過他的冷笑,譏誚的笑,就算偶爾有淡笑,也是漫不經心的慵懶樣。
不像現在這樣的笑,他笑得如此沒有防備,優越的五官變得愈發鮮活。
周念像是發現新大陸,聲音無比清脆:“鶴遂,你笑了誒!”
鶴遂微怔,斂了些笑容,但還是笑著的,望向周念的一雙眼裡也滿是笑意。
周念一點都不怕這樣的他,直接走上前,鹿眼晶晶亮:“你笑起來特彆好看,比明星還好看。”
她突然想到莫奈說過的話,“我一個朋友還真的說過你像電影明星,大家也都說你長得很好看。”
在這個鎮上,大抵是找不出比鶴遂更英俊標誌的男孩子了。
他是所有人公認的好看。
周念本以為這樣誇鶴遂,他會高興,也會笑得更開心。
但是她沒想到,在聽了她的話以後,鶴遂臉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見,又被一張冷冰冰的麵具取而代之,他淡淡說:“周念,好看是沒用的。”
以他過往的成長經曆,他遇到的那些糟粕事,鶴遂比誰都清楚,好看沒用。
自小到大他聽過太多說他長得好的話,漂亮的詞彙一抓一大把,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不能改變他陰溝般的惡臭生活,不能停息任何汙言穢語。
他甚至聽過不少人說——
“是真好看,可惜是條瘋狗。”
所以再好看,也左不過是一副沒用的皮囊。
“你彆垮著臉嘛,你這樣好嚇人。”周念無意識地抬手,兩隻手指輕輕落在他的唇邊,一點一點往上麵推,“鶴遂,你要多笑,多笑是會變好運的。”
“……”
鶴遂硬是被她用手指推出一個尷尬死板的笑容。
他卻一反常態地沒有製止她,隻是靜靜看著。
看著周念歪著頭仰著臉,滿臉燦爛笑容地看著他,一邊用手指給他製造笑容,一邊哄小孩似的說:“笑嘛,笑一個嘛。”
最後,經過周念的不懈努力,他再次沒有防備地笑了。
周念看得目不轉睛。
他的牙齒很白,笑起來時會削弱單眼皮的鋒銳感,整個人看著都會柔和不少,像一隻進食饜足後的狼,少了很多危險的攻擊性。
周念心滿意足地收回手,笑著說:“真希望每次見到你,你都能這樣笑。”
鶴遂懶懶笑道:“那得看你,是不是每次都像今天一樣這麼搞笑。”
周念噎住:“……”
見她吃癟的模樣,鶴遂倒是又彎了彎唇角。
那天離開鶴家時,出門前,周念突然轉身,問跟在後麵送她的鶴遂:“下周末我還能來找你嗎。”
鶴遂單手扶著門,掐著腰站著:“找我乾嘛?”
“找,找你……”周念靈機一動,想到他在醫院說過的話,“找你畫畫,你不是說過嗎?我想畫你的時候還能找你。”
鶴遂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深邃的眸光十分意味深長:“找我畫畫需要這麼吞吞吐吐?”
周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竟有些小緊張,怯怯地問:“那你答應嗎?”
鶴遂仍是以那樣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她,唇角是淡淡的笑弧:“行。”
他馬上又說:“但是你彆告訴任何人,你和我在來往。”
周念怔住。
鶴遂眸色暗了三分,嗓音也低下去:“對你不好。”
這時候,周念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自私又懦弱的人,她做不到對他說——沒關係,我們是朋友,所以任誰知道都無所謂的。
她害怕冉銀。
非常恐懼被冉銀知道她和鶴遂來往後的下場。
所以,周念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低低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