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以這樣的方式。
電影散場。
保潔阿姨來打掃時,發現最後一排還坐著一個小姑娘,又瘦又小,兩隻眼睛腫得像兩隻核桃。
“怎麼啦小姑娘?”保潔阿姨關心地問。
“沒事……”周念哽咽著,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又說了一句,“我隻是很想他。”
沒事。
我隻是很想他。
……
回憶到這裡時,周念隻覺得有一股火從胃裡燒上來,眉心傳來一股酸意。
她趕緊想要坐起來。
“周念,你怎麼了?”莫奈著急地問。
“那個給我……”周念忍著不適,指了下放在角落裡的一個嘔吐盆。
莫奈趕緊去把嘔吐盆拿過來,放在被子上,然後去把躺著周念扶起來。
周念一坐起來,就捧著盆子吐了起來。
沒吐出東西,隻有胃酸和膽汁。
莫奈看得很心疼,準備了紙在手裡:“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啊?”
周念接紙擦了嘴,喘了好一陣的氣,才有點微弱的力氣來說話:“習慣了。”她指了下胃,“胃酸會反上來,吐出來會好受點。”
莫奈把嘔吐盆放到地上去,又問:“我聽醫生說你得了厭食症,得這個多久了?”
周念說:“高中就得了。”
莫奈想到什麼似的,哦了一聲:“怪不得你高中就很瘦,但現在的你和高中完全不是一個瘦
法啊,
你一定快點好起來。”
周念什麼也沒說,
模糊地嗯了一聲。
她曾經的確有一段時間好起來過。
那時,還有人曾對她說過,周七斤,七七四十斤公斤,他的目標就是把她養到四十九公斤。
莫奈說:“等你好點,我帶你去看看我直播的地方,就當是散散心。”
周念淡淡地笑著說好。
莫奈看了眼時間,說:“我晚上還有一場直播,我得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我們微信保持聯係。”
周念點點頭。
莫奈離開了。
周念有氣無力地癱倒回床上。
她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見外麵走廊裡傳來男人嗓音。
“嗯?”
熟悉的嗓音,像玉石的冰涼質地,又帶點兒懶意。
周念霍地睜眼,條件反射般看向門口。
外邊走道寂靜,病房裡的周念聽見他又說:“哪次少了你的禮物?少逼逼。”
很冷淡的腔調,卻有點像在哄人。
周念感覺胸口又開始燒起來,每一根神經都磨人般地在顫抖。
他在和誰打電話。
買禮物……
女孩子才需要買禮物,聽他口氣,不像是買給男人的。
“行了少廢話,我這會有事。”男人嗓音越來越遠。
“……”
周念回過神來,艱難地起身,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身上的被子推開。
她抬腳下床,卻因沒力氣摔到了地上。
手背上傳來刺痛。
周念仰頭看了眼輸液管,她不想拔針給護士姐姐添麻煩,就扶著床站起來,把掛鉤上的輸液瓶取下來,提在手裡。
她打開門衝出去的時候動靜不小。
房門撞在牆上發出砰地一聲,惹來前方的男人駐足回眸。
走廊儘頭一扇天窗開著,他逆光而站,英俊臉龐模糊在光影裡,周身輪廓卻被深化得厲害。
他戴著黑色口罩,姿勢懶散,單手插在褲兜裡。
光線裡,塵粒在浮浮沉沉。
周念單手扶著牆,另一隻手裡提著輸液瓶,軟管裡的血液開始回流。
這時候,鶴遂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她的臉上。
這一刻,那些如金粉般浮沉的塵粒仿佛靜止。
時間被人按下暫停鍵。
目光相接時間很短暫,這一次,鶴遂看她的眼神有了變化,不像是在路演現場般的冷漠無溫。
而是多了一絲厭惡。
除此外,什麼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周念眸光閃爍著,她狼狽地站在原處看著他。
這樣的對視沒能超過三秒,他輕描淡寫地掃過她的臉,又掃了一眼那根已經回流好長一截鮮血的輸液管,挪開了眼。
他轉身進了旁邊的診室,把她留在原地。
塵粒重新開始浮動,她卻很難控製住呼吸。
周念扶著牆,一步一步靠近那件診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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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一名年輕男子走過來擋在周念麵前:“不好意思,你不能進去哈。”
周念咳嗽了幾聲,說:“我想……”
“不管你想什麼都不可以。”男子語氣很不耐煩,“你要是再這樣騷擾鶴哥,我們會報警的。”
“你是誰?”周念問。
“你都做私生了還不知道我是誰?”男子翻了周念一個白眼,“我是鶴哥的助理你不知道嗎?”
周念虛弱地吊著氣解釋:“我和他認識的,我想和他聊聊。”
“你可省省吧!”
男子失去耐心,衝她揮手,“走走走!”
周念沒走,固執地留在原地等著,舉著藥水瓶的手臂發酸得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那扇門從裡麵被人打開。
鶴遂走了出來。
周念等他從麵前經過,與此同時,助理趕緊跑到她身前站著,用背擋著她,像是生怕她會有什麼危險動作。
他越來越近時,天窗裡湧進來一陣風。
將他身上的味道吹給周念。
一種質地清冷的男香。
雪鬆混淡茶的香氣很淡,卻散著悠遠,有曠野襲來的侵略感。
他的身上也不再是十七歲少年時期的淡淡皂香。
鶴遂來到麵前。
周念把頭從助理肩膀處探出去,蒼白乾裂的唇緩緩張開,發出嘶啞虛弱的顫音:“鶴遂,我……”
他根本就不看她,一步都沒停,長腿越過她時帶起的那一點微風,都是那麼的冷漠無情。
周念認命般閉上了嘴。
四年太久了,他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樣子,也變成了徹底不在意她的模樣。
不管周念願不願意接受,這都是事實。
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無能為力,隻能去接受這種事實。
他消失在視線裡。
風又吹進來了,這一次,是帶走空氣中他殘留的一點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