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2 / 2)

病症 歲欲 8076 字 5個月前

有種一籌莫展的無力感。

她說得沒錯。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鶴遂打來的。

鬱成幾步走到院中角落,把電話接起:“遂哥。”

男人嗓音低沉:“東西拿到沒有?”

“她,她……”鬱成猶豫著說,“她不給啊,而且她好像瞎了,精神也不太好。”

那邊沉默下來。

隱約傳來一聲男人隱忍的歎息。

良久後,鶴遂冷冷道:“一定要把東西帶回來。”

鬱成感覺壓力很大,回頭掃一眼輪椅上的周念,透著點不情願:“遂哥,可是——”

男人打斷他,說:“沒有那條項鏈,我沒辦法參加下個月的奧斯卡頒獎禮。”

這讓鬱成一下大了腦袋。

“遂哥,這兩者間有什麼關係啊,項鏈和奧斯卡頒獎禮?”鬱成捂著腦門說,“我真的不能理解。”

“你不用理解。”

鶴遂嗓音更沉了幾分,“把那條項鏈帶回來。”

電話掛斷。

鬱成揣好手機,又回到周念的輪椅前,斟酌了下,再次開口:“周小姐,要不然你開個價?多少錢才願意把項鏈拿出來。”

“……又是錢?”

周念藏在毛毯裡的雙手,指甲扣進肉裡,已經出了血。

沉默了下,周念繼續說:“他是不是覺得,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也可以用錢買到。”

鬱成陪著笑臉:“倒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在和周小姐商量。”

周念緩緩閉上眼睛,拿出趕人的態度:“沒什麼好商量的,東西我早就扔掉了,請回吧。”

“扔了?”鬱成瞪了眼,“你扔了!”

“不然呢。”周念按住心裡滾動的雷霆,平靜地往下說,“一顆破牙齒而已,留著乾什麼,哪裡值得頂流影帝專門派人來買?”

字字嗆人,鬱成被嗆得說不出話,最後隻能無奈地空手離去。

院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周念聽到不遠處傳來冉銀的咒罵,還是以往那些罵鶴遂的話,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癮君子的爛種之類的。

罵夠了後,給周念端來一碗熱食。

周念吃了很小的一口後,說:“已經連續一周吃白粥了。”

冉銀頓時僵在輪椅前。

她低頭,看著碗裡的八寶粥,呐呐著:“七斤,媽媽給你吃的不是白粥。”

周念一愣,舌尖動了動,還是沒有嘗出味道。

接著又聽冉銀說:“之前的一周也沒有吃過白粥。”

“……”

周念張著的唇隔了很久才緩緩合上,仿佛在合上的瞬間也接受了事實。

——她失去了味覺。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對自己說道,“反正我也不愛吃東西,有沒有味覺都一樣。”

冉銀已經在麵前哭出了聲。

周念卻魔怔般重複二個字:“沒關係……沒關係……”

……

失去視覺和味覺也隻是淪喪的其中一環。

這還不是終點。

除夕夜,闔家歡樂的日子,周念潦草地喝了兩口湯後就回房間躺著。

午夜十二點來臨。

她聽著外麵響起煙火鞭炮的鳴沸聲,隻覺得那些聲音比往年小了很多很多,就像被人故意調小了音量。

周念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些聲音其實也並沒有小,隻是她的聽力不大中用,才覺得小。

她翻了個身,麵朝窗戶,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翻身時被子滑落到地上,她也沒察覺,就穿著單薄的秋衣秋褲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冉銀來看她,發現她的手腳已經凍得青紫。

冉銀連忙把被子撿起來,給她蓋好:“你這孩子,怎麼被子掉了都不撿?手都凍得發紫了。”

發紫?

周念還真想看看,自己的手真發紫了麼,那她怎麼感覺沒有感覺到很冷。

所有感官都在退化,生命的經幡開始停息。

她突然想到什麼,開口:“紙箱裡的香皂給我一個。”

冉銀拿了一個給她。

周念接在手裡,放在鼻子下麵深深吸了一口,卻沒聞見熟悉的淡淡清香。

果然嗅覺也沒能逃過。

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五識儘喪之際,誰又還能記得周念也曾是個風光無兩的畫畫天才。

也沒人知道周念的遺憾是什麼。

是回不去的天才少女,是沒有心的沉重□□,是在悲哀塵世的孤獨靈魂。

她走在一條名為失去的路上,在暮色裡搖搖晃晃,回頭望時,隱約看見在這條不歸路上,依稀曾有過一個眉眼深邃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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