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在落地窗前和男人乾巴巴地耗去一個鐘的時間。
遠處的天邊已經泛出一弧魚肚白。
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給予任何回應。
他隻會用眼神或者手勢示意周念閉嘴不說話,除此外,他就張開雙臂一動不動地站著,時不時上下揮動手臂。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的周念不禁想,他一直這樣,手臂不會覺得酸嗎?
“你是不是說不了話?”周念再次嘗試溝通。
男人緩緩上下揮動著手臂,沒有回答。
周念:“……”
揮手臂到底什麼意思。
她怎麼越看越覺得這動作很像某種鳥類,也像裴巷嘴裡經常提到的那些蝴蝶。
她正思考時,男人突然放下手臂,眼中是濃濃的疲倦,有著剛經曆過一場死亡般的灰暗。
他回到床上躺下,閉上眼睛,安靜地睡去。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周念愣在原處,好半晌後得出結論——
新出現的人格是個啞巴。
周念離開臥室,回到客廳沙發上,想著等早上韓老來查房時,一定讓她看看情況。
韓老每天的查房時間是早上九點。
七點半,周念聽到臥室裡傳來男人起床的動靜。
他應是去到衛生間洗漱,安靜十五分鐘後,她聽到緩緩往外而來的腳步聲。
周念心中警鈴大作。
她坐直身體,後背繃著,轉臉看向臥室方向。
希望走出來的人會是鶴遂。
拐角處,男人修長的一雙腿款款邁出,他穿著東濟醫院淡藍色的男士病號服,明明是沒什麼設計的衣服樣式,套在他身上卻有著說不出的好看。
還得是他肩寬腿長氣質好,把普通衣服襯得不普通。
周念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臉上,透露著幾l分迫切。
和她急於求證的視線對上,男人臉上不緊不慢地扯出一抹冷笑:“周小姐,彆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勸你趁早死心。”
他的聲音一出來,周念的心瞬間就涼下去。
她的希望落了空。
“等下韓醫生過來,麻煩你配合檢查。”周念眼神冷下去,語調沒任何情緒。
“我當然會配合。”他意味深長笑了下。
沈拂南居然會同意,這完全在周念的預料之外。
此時,病房服務按鈴進來送早餐。
周念看著服務生把餐車推進來,忙說:“我的早餐放茶幾l上就好,謝謝。”
她可不願意和沈拂南一桌吃飯。
沈拂南對此嗤之以鼻,不屑開口:“你以為我想待在這兒L和你同吃同住?你放心——”他垂眸,掃了眼腕部上的白紗帶,“等這個一好我就會離開。”
“……”
周念抿著唇,沒有說話。
沈拂南來到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目光睥睨而暗。
一張英俊的臉看著冷漠又無情。
他說:“我會回去,繼續當萬人之上的頂流影帝,而你就回你的小破鎮,平凡過你的人生。”
知道眼前這具軀殼裡此時裝著的沈拂南,周念便不會這樣的話所刺傷。
她甚至頭腦清楚地知道怎樣反擊。
“把竊取當做榮光,小人行徑。”
她仰臉,對沈拂南露出微笑,“你偷走彆人的身體,趕走彆人的意識人格,隻能永遠當見不得光的小偷,不要臉的掠奪者。”
男人眸光不動聲色地暗下去,薄唇的笑意斂住。
周念追迫著發問:“你敢對外公開真相嗎?你敢對那些喜歡你的人說你隻是一個次人格嗎?”
沈拂南眼裡冷冽的經脈逐漸分明。
她毫不在意窒息的壓迫感,小梨渦更加清晰地笑著:“承認吧,沈拂南,你看似強大,實則你害怕的東西很多,你怕被彆人知道你是個小偷,你害怕鶴遂出來,他才是身體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
“夠了。”
男人俯身而下時掠起一陣風,他用力地攫住周念下巴,整個抬起,“你是不是話太多了點?”
周念被捏得下巴作痛,卻沒有服軟的跡象:“你急了?”
沈拂南被氣笑了,長指收緊,讓周念臉頰上為數不多的薄肉通通從指縫中溢出來:“你覺得自己很懂?”
沒等周念開口,他又說:“是老子把那條瘋狗從那個地方救出來,把那群廢物救出來的,瘋狗和他們都該對我感激涕零,跪著給我道謝,我都還不一定接受。”
周念愣住。
忘記反抗,任由他這麼鉗著自己:“你什麼意思?”
沈拂南牽唇冷笑,沒有回答。
“那個地方?”周念追隨著他戲謔目光,“沈拂南,你把話說清楚,那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男人從鼻腔裡哼出一絲不屑的笑。
他還是沒有回答。
下一秒,冷色大手鬆開對周念的牽製。
他轉身要走。
周念下意識緊緊去抓住男人袖口,清冷小臉上透著倔強:“把話說清楚再走。”
第六感告訴她,沈拂南一定知道點什麼。
比如說她沒能知道的事情。
沈拂南用眼角餘光掃過她的手,冷漠地甩開:“倘若那條瘋狗還能活著出來,你可以問他。”
他沒有再給周念開口的機會,轉身去了餐廳。
周念呆呆看著男人的孤傲背影,如鯁在喉,在原地愣怔許久。
麵前茶幾l上擺著的營養早餐漸漸冷掉。
她想到之前每個被鶴遂哄著吃早餐的日子,記憶清晰如昨,栩栩如生。
胃口欠佳的緣故,周念潦草地吃了幾l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後不停去看牆上的掛鐘,等待時針走到數字九上麵。
韓老來的很準時,九點整,就推開病房的門。
穿著一身白大褂的
韓老格外親和,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在和患者談話時喜歡雙手插兜。
韓老一進門,周念就立馬站起來迎上去:“韓醫生,鶴遂有點不對勁。”
韓老表現得一點都不意外,平靜開口:“說說看哪兒L不對勁?”
周念想了想,說:“他身體裡有彆人,也就是有另外一個和他完全不想關的人,哦不對……不是一個,是兩個,也有可能不止兩個。”
她越說越混亂:“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我目前隻知道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