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2 / 2)

病症 歲欲 20948 字 7個月前

周念悶悶地嗯一聲。

“厲害。”鶴遂揉揉她的頭,“有些字亂成那樣,撒把米在上麵雞都寫得比他們好,你還能看懂。”

知道他在安慰她,周念心裡更難過,有種總提不上勁的無力感。

周念怏怏叫他:“鶴遂。”

“嗯?”

“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他耐心追問。

“不知道要用多少東西去填滿。”周念抿了抿唇,說得很艱難,“去填滿你經曆痛苦和絕望後的空洞。”

在那197個日日夜夜裡,他經曆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

一座墳場橫在他的身體裡。

冷碑寒屍,黑色的烏鴉久久在上空盤旋,他躺在其中一幅黑棺裡,任憑苦難從毛孔裡盛放而出。

“而且,我總覺得——”周念有點哽咽,眼圈發著紅,“你身體裡的其他人格,似乎是和我脫不開關係。”

默開始彌散。

鶴遂把手裡日記本放在身旁的條凳上,又在條凳一側的坐下。

再順手拉住周念的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鶴遂的手從背後伸來,穿過她的腰側,溫柔地將她圈住。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裡。

男人溫熱氣息掃在周念的耳旁,她聽見他繾綣而低的嗓音,用很認真的語氣說:“把‘似乎’去掉。”

也就是說,其他十二個人格還真和她有關係。

並不是她一個人的臆測。

沒等她緩過神,鶴遂蹭了蹭她頸窩,淡聲說:“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意識到,那些人格和你有關係,我也是在最近才慢慢理清楚,副人格間和你有著怎樣的關聯。”

現在在周念的手機裡還存有那張人格記錄表。

她拿出手機翻出當時在東濟拍下的照片。

“那你能給我講講嗎?”她指著第一個為黑貓的人格,“就從這個開始講。”

“你想聽?”

“嗯。”

於是,她坐在鶴遂的腿上,在傍晚的院子裡,乘著夏日夜晚的清涼,聽他拆解分析那些副人格與她的淵源。

第一個。

鶴遂告訴她,小黑貓的出現是基於厭厭。

正因為有著她和他共同投喂厭厭的記憶,覺得那段時光格外美好,也是正因為這樣,潛意識裡也期待過自己變成一隻小黑貓,會一直待在小巷,風雨無阻地等待一個穿著白裙子的人類女孩。

當然,這裡期待的穿白裙子的人類女孩自然是周念。

就和在現實生活中一樣,他也一直在等待她來救贖他。

第二個。

一隻克萊因藍色的蝴蝶,存活時間短到隻有15天,在下雨天出現,會反複被同一個少年抓住殺死。

這個人格也是周念相當不理解的,她想不懂自己和一隻蝴蝶有什麼關係。

鶴遂問她:“還記得我家門口被潑紅油漆那次嗎?”

周念:“記得。”

鶴遂把她抱得更緊:“當時你固執地陪著我擦油漆,我心裡真的很感動,那天早上有很濃一層雨霧,我看見了一隻克萊因藍色的蝴蝶從霧裡飛來,落在我的肩膀上。”

周念還是不明白:“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鶴遂耐心解釋:“那隻蝴蝶對我來說,象征著救贖的光。我一直對我的失約於心有愧,感覺就好像是我親自吹滅那道光,也親自掐死了那隻蝴蝶。”

“……”

原來那個一次又一次殺死蝴蝶的少年就是鶴遂自己。

是他對她的愧疚心在作祟。

周念指著第三個人格:“那這個呢,這個6歲叫小智的男孩。”

鶴遂的薄唇一彎,淡淡笑著:“小智和小時候的我很像,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這可能和我的童年創傷經曆有關,比如被鶴廣騙去給他買毒.品……”

一開始他也沒想通,小智和

周念有什麼關係。

直到他重新踏入周念畫室,看見那些畫畫用的鉛筆時才意識到——小智在沒開燈的房間裡發呆時,手裡捏著一隻畫筆用的鉛筆,而鉛筆是全新的,沒有削過。

由此可見,鉛筆不是小智自己用的,而是他在等人。

在等一個會畫畫的人。

也變相地說明。

在鶴遂的內心深處有一種美好願景,那就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能等到周念的到來,等到她給他一場救贖。

他也不止一次想過,如果在很小的時候就遇見周念,那他一定會生長成很陽光開朗的樣子吧?

鶴遂沒有很複雜地解釋,隻是簡潔地說:“我希望自己在很小的時候就遇見你。”

周念溫溫道:“我也想。”

“但是現在也不晚。”她立馬說。

“……”

一切都還來得及。

一切都還剛剛好。

周念和鶴遂的目光同時落在下一個人格上麵。

宋萊和宋榭。

所有人格裡唯一的孿生兄弟。

鶴遂:“這很好理解吧?”

周念:“嗯?”

鶴遂用手彈彈周念的腦門:“笨不笨。”

周念捂著額頭:“……我看出來了!”

“是嗎?”

男人微挑眉梢,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周念看著記錄上對這對孿生兄弟的描述,說:“哥哥成天打架鬥毆,這不就是你嘛?但是哥哥喜歡吃蘋果味的跳跳糖,我記得這是我給你買過的那種吧。”

“嗯。”

周念接著說:“弟弟是個書呆子,隻喜歡讀書,這個是不是因為……我曾經對你說過,你不讀書很可惜的話?”

“是的。”

他始終記得,周念看見貼在他桌麵的那些獎狀後,用特彆惋惜的語氣說他不讀書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所以,他也分裂出一個喜歡讀書的人格,似乎就能彌補的那一份惋惜。

就算是假的也存有幾分美好希冀。

第五個人格。

43歲的許惠柔,唯一的女性人格。

周念看見這個人格的記錄就有點難過:“家庭主婦,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從不強迫女兒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

“……”

“感覺你是想當我的媽媽。”

鶴遂不想把氣氛搞得傷感,故作輕鬆地說:“當爸爸也行。”

周念:“……”

她氣得拍了一下他,“你想得美!”

“不過說真的。”男人斂住笑意,眉眼深邃且認真,“念念,我經常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女兒,我一定會把你養得很好很好。”

“……”

“最基本的就是飲食自由,任何你不想吃的東西都可以不吃。”

周念轉過頭,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眨眨眼:“那萬一我特彆挑食怎麼辦。”

鶴遂的眸子裡蘊著寵溺微光:“那一定是我做的菜不夠好吃。”

她滿意地抿唇一笑,把手機塞給他:“你拿,我的手好酸。”

他笑著接過:“還有哪個人格不懂?”

補了句,“要不要我叫他們出來親自和你說?”

周念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緊,忙說:“我才不要。”

鶴遂盯著她:“這麼緊張做什麼,除了沈拂南,其他的人都很好。”

周念撇嘴:“那也不要。”

鶴遂:“怎麼?”

周念在他腿上動了動,調整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乖乖地說:“我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男人心底一蕩,化開一輪月亮。

“好。”他笑。

周念盯著屏幕上的人格記錄表,不自知地撒嬌說:“你給我講,每一個。”

鶴遂一手摟著她,一手拿著手機:“那你得好好聽,我隻講一遍。”

周念噢一聲,然後與他貼得更緊,仿佛距離越近,就能聽得越清楚。

第六個人格。

27歲的夏爾澈,話癆,寵物店老板。

鶴遂說:“夏爾澈的出現是因為你說過,你以後想開一個寵物店,成天和貓貓狗狗待在一起。”

“嗯嗯。”

第七個人格。

32歲的顧無白,成熟的牙科醫生,拔牙的時候喜歡講故事。

“17歲那年,我陪你去拔牙的時候,總覺得那個給你拔牙的醫生手有點重,補了麻藥你還是覺得有點痛,要不是我給你講故事轉移注意力,估計能把你痛哭。那之後我就在想,要是我是個牙醫多好,給你拔牙的時候一定會特彆輕。”

聽完鶴遂的話,周念很詫異。

關於那次的拔牙記憶,她幾乎所剩無幾,隻記得拔牙前夕那要人命的智齒疼痛。

詫異之餘,周念隻覺得感動。

沒想到他竟然把細枝末節都記得這麼清楚,就連拔牙中途補了麻藥都記得。

第八個人格。

41歲的老墨,把橘子當做招牌水果賣的老墨。

周念對這個人格記憶深刻,學會搶答:“我知道他,他說話有口音。”

鶴遂憋著笑:“嗯。”

周念:“他一定是因為我給你送過橘子才出現的,其他人格說他的橘子不好吃他還要生氣呢。”

鶴遂慢悠悠地笑著說:“這麼聰明,獎勵你親我一下。”

周念:?

聰明的是她,受獎勵的為什麼是他。

她沒親,扔給他一個略帶嫌棄的眼神。

鶴遂平靜地看她:“親不親?不親不講了。”

周念還想知道其他人格與自己的關聯,忍著:“……親。”

她飛快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鶴遂欠揍地評價:“你這還興偷工減料的?”

周念:“……你快講。”

“講講講。”

或許是得了一個吻的緣故,鶴遂臉上的笑意明顯比剛才更多一些,一雙深邃的眼也難得顯出明亮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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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遊暗是營養師,出現的緣由和許慧柔差不多,都是希望你身體健康。桑遣的話,他沒什麼好講的,出來的次數也少。”

桑遣。

周念看著記錄上麵對這個人格的描述。

血站的工作人員,喜歡抱怨發牢騷,比如抱怨某個人頭天剛來抽了300cc,第二天又來,不給抽就不走,一直死纏爛打。

周念恍然大悟:“這就是你去賣血時的親身經曆。”

“……”

“而你賣血是為了我……”

為了湊錢。

兌現承諾帶我離開。

沉默了會兒。

周念注意到還剩下最後兩個人格。

沈拂南。

阿烈。

這是她最搞不懂的兩個人格。

作為警察的阿烈,能和她有什麼關係。

至於沈拂南……她最討厭沈拂南了,沈拂南掌控身體的時候,做了不少傷害她的事情。

周念用手指著:“這個阿烈和我有什麼關係。”

鶴遂也用手一指,食指落在一行描述的文字上麵——

【近段時間在忙著抓扒手小偷】

“還記得當初你寫給我的那封信嗎,你說讓我在帶你離開那天打開。”男人徐徐道。

周念心裡一空。

當然記得。

那天她等在火車站,下暴雨的夜晚她獨自等待,一場沒有儘頭的等待將她吞噬。

在她絕望之際,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扔掉了一張紙。

那張紙就是她寫給他的那封信,被無情地扔在雨地裡。

男人低涼的嗓音在下陷:“扒手偷走了我的錢包,錢包裡裝著你寫給我的信,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打開看過。”

沒看過那封信,至今都是他心底的遺憾。

周念直接怔住。

她當時絕望至極,還以為是他毀約,從而扔掉了她寫的信。

沒想到是被人偷了。

現在來看也解釋得通,他為她做儘努力,又怎麼舍得扔掉她寫的信。

所以,阿烈的出現是因為他痛恨扒手。

痛恨扒手偷走了她寫給他的信。

還剩最下一個人格沈拂南。

周念沒有再要求鶴遂去解釋,到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明白,沈拂南也是為了逃出生天而必然出現的人格。

“至於沈拂南——”

鶴遂主動開了這個口,語氣倒是很淡,“如果不從善進出去,我就見不到你。”

周念望向他的眼。

鶴遂修長的手指溫柔撥開她臉龐碎發,嗓音和動作一樣溫柔:“所有副人格都和你息息相關,包括看上去最沒關係的沈拂南,也因你而生,如果沒有我強烈想見你的衝動,沈拂南就不會存在。”

周念呐呐重複:“副人格都和我有關。”

鶴遂的眸色加深幾分,他倏地吻上周念,長時的糾纏廝磨後,在她耳邊啞聲說:“念念,我比你想象中,還要愛你。”

愛你的程度甚至遠超我自己的想象。

正好比我的——

十三重人格分裂,重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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