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522 字 4個月前

脖頸斷麵處鮮血淋漓,順著祈行夜的手套,在向下滴落,染紅一片,甚至還能看到斷開的筋肉和血管……

明荔枝:“!!!”

他果斷轉身,衝到旁邊的樹林裡大吐特吐:“嘔!”

祈行夜一臉同情的看著明荔枝的背影:“這倒黴孩子,這段時間是彆想吃鴨脖了。”

商南明將明荔枝丟下的金屬箱拿過來,打開示意祈行夜放進來。

雖然暫時無法檢測出汙染粒子,但考慮到這是變性類案件,還是要將汙染範圍的物品妥善保管。

“如果這是汙染源的頭,他會來要回去嗎?”

祈行夜問:“汙染源會在乎自己是否完整嗎?在民俗學裡,國人大多願意以完整的軀體死去,古人如果是死在戰場或身體不全的,還會請木匠雕

刻缺失的部分,拚在殘屍上一起下葬。有那麼一種說法,屍體不全的人,魂魄不全,無□□回。”

商南明垂眸,看向箱子裡的人頭。

“不論是汙染源還是汙染物,都會想要回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說:“但這並不是因為情感方麵的問題。而是因為對它們而言,這屬於力量的一部分,缺失就等同於被削弱。”

就像如果有多個汙染源,它們會彼此廝殺吞噬。

對汙染源自己而言,它的一部分也是蘊含力量的。流落在外,等於損失力量。

祈行夜聽得眼睛發亮:“那就方便了!”

“我們把頭帶在身邊,就算我們找不到汙染源,它自己也會來找我們。好耶!速度更快了。”

商南明已經將頭顱拍照,傳回情報分析部,等待分析部將此人的身份信息徹查清楚。

等明荔枝連昨天的晚飯都吐乾淨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軟乎乎走回來時,祈行夜兩人已經打包好了所有的物證,在現場取證個徹底。

甚至祈行夜還不忘和法醫小組打好關係,笑嘻嘻道:“要是你們那邊的分析結果出來了,一定要給我也發一份,你們那邊的儀器可真不錯,比我們這邊快多了。”

法醫笑得合不攏嘴,就算努力克製,還是被祈行夜誇得差點找不到地麵在哪。

他連連點頭讓祈行夜放心:“按理來說這是你們負責的案子,我們隻是跨部門協助,分析結果當然要發給你們。放心吧,有我在,我這邊的消息不會遲一秒給你的!有你大哥在,你放心!”

就差沒兩肋插刀證明一下自己了。

祈行夜笑眯眯告彆,一轉身就看到向自己走來的明荔枝。

而明荔枝的視線,不受控製的越過祈行夜,看向他身後的……黑天鵝無頭屍。

看得都對眼了。

祈行夜心裡一驚,暗道不好,趕忙衝過去。

果然下一秒,明荔枝翻了個白眼,又軟綿綿的向地麵墜去。

但摔到一半,斜裡伸出的手臂牢牢拎住明荔枝的後衣襟,將他拎在半空。

商南明皺眉:“你的小助理,暈血?”

“沒有吧?我看他挺喜歡吃鴨血火鍋的?”

祈行夜撓了撓頭,從商南明手裡接過倒黴的明荔枝,扛豬一樣扛在自己肩膀上,絲毫不耽誤動作,甚至他手裡還有其他兩個金屬箱:“他就是單純的膽小。”

“畢竟誰會在這個年齡就習慣血糊糊的?”

商南明看向祈行夜,眼神在說:你就是。

祈行夜笑了:“這麼肯定我?”

“你之前說,你是因為私人偵探的身份,才適應血腥屍體,甚至有了經驗。”

商南明平靜的戳穿某人的謊言:“但以明荔枝的反應來看,私人偵探做不到這一點。”

祈行夜:“……那都多久之前說的話了,你竟然還記得??”

商南明:“嗯。”

“嗯什麼!正常人會把隨口一句話記那麼久嗎?你到底是記仇,是記仇,還是機器人?”

祈行夜毛骨悚然。

就算是慣常滿嘴跑火車,說起謊言來一分鐘能編成繞地球一圈謊話,從來都對自己的謊言深感自信從不心虛的祈行夜,現在也忍不住覺得有點發冷,默默向旁邊挪了兩步,遠離商南明。

比常年說謊的謊話高手更可怕的是什麼?

是有人時刻注意著你,並記住你說的每一句話,記憶力好得堪比機器人。

連祈行夜自己都不會記得自己到底說過多少謊話,其中哪些是有目的性的,哪些是隨口而為之,哪些隻是為了真正的謊言目的打掩護的,哪些是日常調笑……但是商南明會。

他不僅記得

,還會比對,找出兩者之間的矛盾處。而矛盾,等同於真相。

謊言最大的克星,就是記憶。

甚至他還會思考!

祈行夜毛都炸了。

他第一次覺得,聰明人這麼恐怖。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再站在商南明身邊被他注視,祈行夜莫名其妙有一種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站在商南明眼前的恐懼感,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所有想要遮掩的都會被揭穿。

他忽然能明白,為何調查局裡再桀驁優越的調查官,在商南明麵前也乖得像個學生了。

“當然是因為偵探的工作。”

祈行夜輕咳兩聲,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常,輕鬆瞎編:“明荔枝他又不常和我一起出外勤,尤其是那些危險的委托案。他大學還沒畢業呢,一個時薪五塊錢的兼職生,拚什麼命啊?”

商南明沉沉注視祈行夜。

祈行夜伸出手指比了個“四”。

“他一個月兼職錢就四百塊,還因為有一個貧窮的老板而經常發不出來,他老板窮是窮,但也不是禽獸,當然不會指使他做太危險的工作。”

“頂多整理整理資料,和街坊鄰居打好關係,其他時間就隨他在偵探社帶著寫作業看書。”

祈行夜將明荔枝扔進越野車後座,聳聳肩道:“時間一長,當然有差異吧。”

一個負責外勤前線,一個再安全區做些輕鬆工作。

四百塊的工資,非常有說服力。

來迎接的專員都聽得連連點頭,目露不忍:“確實,在京城這種地界兒,月薪四百塊錢還要求人家拚命,是有億點過分了。”

專員是來為祈行夜兩人指路的。

他也是最初發現這起案件的情報分析部外圍專員,從發現後就一直密切跟進,包括那些求救電話,也都被他搜集了起來。

祈行夜叫他過來,是想要找到那些撥打求救電話的人,並且當麵問問情況。

電子設備和各式儀器的出現極大方便了人們,作為工具,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人的全部社交職能,隻要在屏幕後麵按下鍵盤,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這次案件,很明顯做不到這一點。

並且祈行夜也更想要和人之間的互動,和人相對而坐,從對方那裡感知情緒,在每一縷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中,尋找不同尋常之處。

在祈行夜看來,和人的交際所能帶來的直覺提供,是機器所不具備的。

專員聽到訴求後點頭:“如果祈偵探想要體會當時在場人員的感情,從而間接體會在場情況的話,有一位撥打求救電話的女士,倒是很適合祈偵探見一見。”

“對了,這位明小哥……”

專員憐憫的向車座後麵看了一眼:“需要我順路把他送去醫院嗎?”

這叫什麼?第一次出任務就嚇成這樣?

專員:“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我當外圍情報員的前兩年,一直都沒適應這份工作,幾乎每天都要吐幾次,隔幾天就哭著給上司打電話說我要辭職回家,種紅薯都比當情報專員強。”

他語帶懷念:“明小哥讓我想起了我的青春歲月。都有一種被忽悠進錯行當的感覺。”

祈行夜:“?荔枝最喜歡我了,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原話!不是忽悠!”

他好奇問專員:“那你後來是怎麼適應的?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專員擺擺手:“祈偵探說笑了,汙染怎麼會習慣呢?當你以為自己已經看到最惡心的場麵時,最惡心的其實永遠都在下一次等著你。”

“我是被我上司連哄帶騙忽悠過來的。”

他誠懇道:“每次我說要辭職,我上司就‘小王啊,你再堅持兩個月,這個

季度太忙了,新人又靠不住,我們科全指望著你了。’,他向我保證,等忙過這個季度招到新的情報專員,就讓我辭職。”

祈行夜:“但你現在還在?”

專員:“嗯!”

“主要是我今年才想明白,‘明日複明日’啊,忽悠完上一個季度還有下一個季度,下一個季度過去還有下下個季度……”

“等我發現的時候,又覺得這工作好像除了工作內容太累太惡心,上司太會花言巧語之外,偶爾還聽說有同事殉職之外,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專員一攤手。

祈行夜甚至覺得自己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佛光普照的慈祥。

“!!!”

他猶豫了好久,還是湊到商南明耳邊低聲問:“你們到底對這些專員做了什麼?他看來已經無欲無求快要成仙了。”

已經和製度融為一體了啊!

商南明瞥了眼後視鏡。

專員正跨過車座,到後麵車座去給睡得死死的明荔枝蓋了件外套,低頭時確實有幾分慈眉善目之意。

商南明:“他今年26,想轉行也還……”

祈行夜:“這麼年輕!那就更恐怖了。你們調查局也太磋磨人了,我以為他是四十歲長得年輕?”

商南明點頭承認:“調查局的工作,確實比較多。不過開給所屬工作人員的津貼也很高,我們的預算並不是特彆充足,但在員工工資方麵,還是有所保證。”

祈行夜感慨:“這年頭,工作可真不好乾啊。”

而本來最不需要工作,在旁人眼裡就應該花天酒地享受的富二代,現在還在車後麵被惡心得昏死過去,正可憐巴巴的時不時抽搐著做噩夢,還驚恐嘟囔著喊“鬼!不要找我,去找我老板!”。

也不知道都夢到了什麼。

聽到明荔枝夢話的商南明:“…………”

這一家子,一脈相承的找人頂鍋。

等車輛駛到目擊證人住址的時候,明荔枝還沒有醒來。

祈行夜本想把他拎起來晃醒,但專員小王父愛泛濫,明明才二十六,卻有著六十二的慈祥:“就讓他睡會兒吧,祈偵探,我們上樓很快就下來,打擾他乾什麼?”

祈行夜:“?”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但莫名有了種後爹的感覺?

目擊者也是這附近幾個小區的居民,常年都會去公園散步遛彎,事發時,她雖然並非第一個打電話的,但從錄音來看,她的情緒最激動,描述得也最詳細。

“我核對過監控視頻了。這位女士當時就站在那條空氣路旁邊,如果空氣路上有汙染源,這位女士和汙染源之間的距離,甚至不會超過半米。”

上樓的間隙,專員說:“從她當時的反應看,她是這附近所有目擊者中看到和記住最多的。”

很快有人來應門。

開門的是位上了年紀的中年女士,但她頭發亂糟糟的睡衣皺褶淩亂,臉上也還有殘留的淚痕,極為憔悴。

祈行夜皺了下眉,不動聲色將計數器握在手中。

但並沒有警報聲響起。還是,沒有汙染粒子。

“打擾了女士。”

祈行夜笑眯眯的迎上去:“我們是想來問問有關昨天你的求救電話,你昨天說,看到有個無頭人?現在方便和我們詳細說說嗎?”

那位中年女士本不想要理會外界,開門後很快就想要摔門,但祈行夜眼疾手快一手撐住門扉不讓她關,言笑晏晏的一直溫言相勸。

她不情不願的抬頭,顯得呆滯空洞的眼睛在看到商南明身上的製服時,卻忽然一亮:“你們是警察叔叔?”

祈行夜:“去掉叔叔。”

製服帶給她極大的安全感,終於鬆口願意

讓幾人進房子。

客廳很亂,其他房間也是,幾乎所有東西都被掃到了地麵上,像是經曆過一場戰場那樣,處處狼藉。

祈行夜快速觀察環境,皺眉看向商南明:裝修和收拾擺放的風格,她不像是居住混亂的風格。

盆栽雖然都摔碎在地,但是葉片健康又生機充沛,旁邊魚缸裡的魚也遊得歡快,水質清亮,並沒有雜物堆積。可以看得出來,它們平時都得到了良好的照料。

從這房子裡的布局和物品擺設來看,主人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不會任由自己住在垃圾場裡。

地麵上這些,更像是崩潰和瘋狂之下,將所有東西一股腦全掃落在地,為了宣泄情緒而砸了房屋裡本來整潔的擺設。

確定了中年女士的狀態後,祈行夜對她的態度更加溫和,不讓自己有任何可能刺激到她。

但提起昨天的事,她還是不可抑止的激動起來。

“是鬼!有鬼啊!”

她歇斯底裡衝祈行夜喊:“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為什麼沒人相信,我真的看到他了,看到無頭厲鬼來向我索命!”

“就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後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但是沒有!他還跟著我!”

女士猛地指向旁邊的白牆:“我聽到有人在喊我,他當時就站在那裡,沒有頭。他問我,有沒有看到過他的頭,如果沒看見,就要拿走我的!”

提起痛苦的回憶,讓她逐漸變得癲狂。

祈行夜連忙將她按坐在沙發上,並且儘量不讓她傷害到自己,努力平複她的情緒,讓她說得更詳細些。

尤其是有關那位無頭厲鬼的模樣。

“你看到他穿什麼衣服了嗎,能大致判斷出他是什麼人嗎?哪個朝代的?任何你看到的特征都可以,這對我來說很重要,能儘量回憶嗎?多一條線索,我就能更早一點找到它。”

祈行夜笑眯眯安慰道:“女士你放心,就算有鬼來也不怕,我可是在京城大學專門學了四年殺鬼。來一個,殺一個。我比鬼更可怕。”

她不信任的上下打量祈行夜,有些嫌棄:“這麼年輕的?”

祈行夜早就習慣了因為年齡被質疑,見怪不怪,非常順手的掏出錢包。

他半蹲在中年女士身邊,一張張證件往外掏:“你看哈,這是道士證,這是寺廟修行證明,這是……”

中年女士也從懷疑到信任:“那你長得真顯年輕。”

祈行夜麵不改色:“嗯,其實我今年55了,駐顏有術啊妹妹。”

她猶豫一下,被祈行夜勸得慢慢和緩下了情緒,說起昨天的事。

是其他人的尖叫聲引起她注意的。

她聽見異響回頭時,就看到一個沒有頭的年輕男人在向她走來,一身整潔,彬彬有禮,如果不是脖頸上麵沒有頭顱,他就像是都市中最常見的年輕白領。

年輕男人問:你好,你看到過我的頭嗎?我在找我的頭。

她被嚇傻了,本能想要搖頭。

可年輕男人卻說:如果你沒看到,那能把你的頭送給我嗎?我想,我丟失了我的頭。

她嚇得失聲尖叫,大腦一片空白,本能給警察打了電話後,再回過神來已經在家裡。

但是,無頭男人卻並沒有放過她。

她迷迷糊糊睡到夜半,就覺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睜眼,就看到床邊立著無頭男。

他說——你的頭,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