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5975 字 4個月前

他不需要商南明回答,說著就已經從口袋裡掏出放大鏡,湊近貓眼:“無非就是凹凸成像的改變,很簡單的一點小改動,就可以讓貓眼反過來,從內,變成外。”

隻需要借助一點光,房間內部的情況,在放大鏡的幫助下一覽無餘的清晰。

房間內很安靜,看不出那位中年女士人在哪,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反倒讓從外麵趴門看的祈行夜心裡犯嘀咕,有種自己在做壞事的罪惡感。

他嘗試敲門,低聲呼喚,但是沒有人回應。

商南明挽起袖口,準備強硬暴力開門,卻被祈行夜攔下:“交給我。”

祈行夜掏了掏口袋,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段鐵絲。

商南明:“……這都是什麼?你口袋裡平時都放什麼?”

祈行夜攤手,不以為意:“我可是私人偵探,什麼活兒都乾的那一種。偶爾也會有需要這些小技能的時候吧?”

商南明皺眉。

祈行夜:“……比如有人進不去家門向我求助。”

商南明移開視線。

祈行夜鬆了口氣,心有戚戚。

他心裡嘟囔:怎麼有種自己是十惡不赦大壞人的錯覺?

祈行夜半蹲在大門外,沒有光,就完全憑借耳朵和手感,將鐵絲插.進鎖眼之後側耳細聽,內部聲音細微的不同在他耳中是不同的音符,代表不一致的高低起伏。

而隻要找到屬於一把鎖自己的聲音——“哢,嚓!”

門鎖應聲打開。

祈行夜直起身,無辜聳肩:“基本技能?很簡單?有手就行。”

商南明:“……假裝你說的對。”

祈行夜小聲呼喚著中年女士,小心翼翼推開房門,但房間內依舊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模樣,滿地狼藉,沙發和床鋪上衣服被褥起伏,看不出哪裡藏了人。

他小心繞過地上的雜物,儘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雜音。

貓一樣踮著肉墊行走。

但越向內走去,祈行夜越覺得詭異,心中逐漸肅穆。

房子裡有沒有人所帶來的感受,是不同的。即便有人睡覺但不回應,房子也會有屬於“人”的溫度,因為人的存在而留下痕跡。

像動物圈地盤做標記。人的地盤本能退化,但氣味和溫度,依舊隱性的在標記。

祈行夜去過沒有活人的墓地,在荒村久無人住的房子裡睡過整夜,也感知過城市的溫度。

其間細微的不同,他能夠感知。

而這間房子,沒有人的溫度。

反倒像是墓室,陰冷,潮濕,如同死亡,令人不寒而栗。

房間不大,祈行夜很快檢查過一圈,他轉身向商南明搖頭,失望道:“沒有人在。那位女士不知道去哪了……”

“身後!”

商南明猛地一聲低喝,打斷了祈行夜。

祈行夜一驚,瞬間回身,手中長刀橫在胸前本能格擋。

“鏘!”

黑暗中伸過來的手吃痛縮回。

祈行夜定了定神,在有了明確提示之下,慢慢意識到,自己身後的那麵牆,黑色凹凸不平。

牆角處,似乎有一道暗影,與牆壁融為一體。

而那人影在他剛剛查看時,始終都站在角落裡,無聲無息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即便他從角落旁邊走過,也沒能察覺。

直到對方主動發起攻擊。

“我的,頭。”

那人形聲音嘶啞,緩緩向祈行夜伸出手,指向被祈行夜本能擋在胸前做盾牌的金屬箱。

“我的。”

“將我的頭,還給我。”

那人形一步,一步,遲緩的從牆壁邊走向祈行夜,伸出的手似乎準備強行搶奪。

祈行夜穩步後退,與那人形始終間隔著距離,趁此時間他快速打量那人形。

很正式的工裝打扮,都市白領,放在熙攘人群中不會引起注目的存在。

但對方,沒有頭。

憑此一項瞬間脫穎而出。

祈行夜保證,他要是在路上突然看到個沒有頭的家夥,一定也和昨晚那些打求救電話的目擊者一樣,絕對不會忽略過去。

“頭可以給你,但你要先告訴我,住在這的那位女士去哪了?”

祈行夜試圖挽救一下。

但頭顱對汙染物的吸引力,著實強大。

在被祈行夜拒絕的瞬間,汙染物突然暴起,迅猛衝向祈行夜,像被饑餓逼瘋的猛獸,瘋狂撞擊向祈行夜。

“咚!”

祈行夜掄起手中金屬箱,不慌不忙的等汙染物已經近在身前時才出手,狠狠敲擊在汙染物的膝關節和肘關節上,眨眼的功夫已

經連擊數次。

金屬箱采用高密度特殊合金,硬度和延展度極佳,甚至比鑽石還堅硬,在祈行夜沒有收著力的擊打之下,對汙染物的影響很快顯現。

嚴格來說並非活物的汙染物並不在乎疼痛,但隻要它還使用人類的身軀,就擁有人類的一部分弱點。

祈行夜的攻擊使得關節被擊碎,大大影響了汙染物的行動能力,它搖搖晃晃,即便不出於自己本身的意誌,但也墜向地麵。

碎裂的關節和骨骼無法繼續支撐行走,汙染物就順著地麵爬向祈行夜,像是多節足蟲。

隻不過沒有頭,仰起身時隻能看到清晰而猙獰的脖頸斷麵。

祈行夜皺眉,手中金屬箱毫不留情出手,他眉目平靜沉穩,手中卻“哐!哐!哐!”瘋狂重擊,幾乎砸爛了汙染物伸過來的手臂關節。

鮮血混雜著碎肉在地板上飛濺沁染。

汙染物的行動速度明顯變得更加遲鈍笨重,但卻堅決不放棄。

壞掉的複讀機,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在執著:頭顱,找回丟失的頭顱。

祈行夜:“嘖。”

他抱怨:“這樣顯得我才是那個惡人,汙染物反而像是什麼不拋棄的熱血主角!”

祈行夜乾脆瀟灑一轉身,利落坐在了汙染物後背上,用自己體重壓著對方,然後示意商南明將簡易拘束裝置扔給他。

“無法物理死亡真是太麻煩了!”

但突然間,什麼東西從黑暗中猛地攥住了他的腳腕。

陰冷,濕潤,像是滿手的血和粘液。

冷意順著神經快速向上,蔓延全身。

祈行夜:“!!!臥槽!商南明——”

一道人影從祈行夜眼前的昏暗猛地劃過,衝向另一邊——“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中,那抓住祈行夜腳踝的東西也抖了抖,隨即鬆開。

祈行夜趁機縮回自己的長腿,迅速站起身,他一腳踏在地麵上的汙染物後背上壓製對方無法起身,另一邊已經做好了反擊架勢,警惕看向剛剛拽住自己的那片黑暗。

商南明拎著一團什麼東西,緩緩向他走來。

“另一個汙染物。”

他揚手,向祈行夜示意,隨即用簡易拘束裝置將手裡的汙染物扣上,連同祈行夜手裡的那個。

祈行夜果斷借用了房間裡的鐵製鞋櫃,他打開櫃門,商南明將兩個被團成一團的汙染物扔進去,他迅速關上櫃門並拿過旁邊的自行車輪胎套住鞋櫃,將輪胎圈用成了橡皮筋。

做完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堪堪鬆了口氣。

“他們絕對是屬葫蘆娃的!”

祈行夜轉身環顧:“該不會像他們這樣的還有另外五個吧?”

商南明毫不留情打破幻想:“如果汙染源在這裡,並且控製所有汙染物都向此靠攏,單是我們之前看到的汙染物,都不止五個了。”

祈行夜:“……忽然覺得葫蘆娃也挺好的,最起碼數量固定。”

黑暗籠罩下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如果汙染物不主動攻擊,沒有任何的聲音和影像能泄露它的所在。

這讓祈行夜很是頭疼。

他將房間又檢查了兩遍,甚至翻遍了每一塊布,但一無所獲。

沒有那位中年女士,至於當時在這裡失聯的專員,也不知所蹤。

但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咚……”

極輕極小,幾乎會被人忽略的雜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祈行夜猛地頓住身形。

他抓住商南明,做出噤聲的姿勢,讓自己的呼吸甚至心跳都沉穩向最低,屏息側耳。

那聲音,是從臥室的方向傳來的,帶著空洞的悶響,像是在某個密

閉空間,聲音在發出時被柔軟的針織物阻隔,因此不再清脆。

祈行夜輕手輕腳向臥室的方向走去,每踏出一步都極為小心,絕不碰到地麵上的任何雜物。

他站在狹小的臥室裡環顧,剛剛檢查過的空間裡,似乎沒有任何不對勁。

不……

不是所有地方,都檢查過。

比如。

祈行夜緩緩看向快要被雜物堆積遮掩過去的衣櫃。

他踩過被扔得滿地都是的衣服,屏息站在衣櫃前。

隱約的影子輪廓落在櫃門上,張牙舞爪的蔓延,拉長,如鬼魅無聲嘶吼。

祈行夜小心翼翼伸手,打開衣櫃門。

“吱嘎——!”

伴隨著木質軸承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衣櫃裡的景象,也慢慢展露在祈行夜麵前。

在衣櫃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的中年女人緩緩仰起頭,眼球充血激凸,神經質的死死看向衣櫃外麵,她整個人都像浸泡在鮮血中,被染成紅色,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在衣櫃這個小空間的密閉性被打破的瞬間,中年女人勃然大怒,本來就在鋼絲上的安全感崩斷,她嘶吼著夾雜著含混不清的叫罵聲,從衣櫃角落裡猛衝出來,衝向祈行夜。

祈行夜愕然,本能想要反擊,卻在意識到女人的頭顱還在的瞬間,硬生生停下手讓自己的攻擊停在半路,因此被扭錯的筋骨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但更大的問題是他自廢第一擊之後,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反應,再次應對攻擊他的中年女人。

他隻能跟著中年女人的力氣向後倒去,仰麵摔進床鋪上淩亂的雜物中,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手掌彎曲成爪向自己而來。

視野中,攻擊越來越近,但突然間,另一骨肉勻稱的手掌從後方伸來,牢牢攥住女人的手腕,同時一腳踹向她後背,大力之下硬生生改變了她的攻擊方向,讓她在失去平衡之下重重磕向旁邊大開著的衣櫃櫃門。

“咚!”的一聲,頭顱撞擊聲清脆。

祈行夜都不由跟著“嘶!”了一聲。

好聽,好重。

商南明擒拿術將女人硬生生彆在櫃門和自己手臂之間,任由她如何嘶吼掙紮也掙脫不得,然後他才轉過身,居高臨下的平靜看向祈行夜:“還活著嗎?”

他將女人的雙臂雙腿反綁在身後,讓她無法再攻擊或有掙脫的可能。

商南明回身,彎腰俯下身,向仰.倒.在.床.上的祈行夜伸出手:“還能站起來嗎?”

祈行夜:“?絕沒有“不行”這種答案!”

他握住商南明的手掌,迅速借力起身,剛站穩,就“嘶!”了一聲,齜牙咧嘴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後腦勺:“不知道撞到什麼東西了,快腦震蕩了。”

“我這麼聰明的大腦,要是撞傻了可是調查局的損失……”

祈行夜說著,就回身向床上看去,想要看清自己剛剛摔向下時到底是撞到了什麼東西。

一開始他以為,那是個陶瓷娃娃。

但轉念一想,中年女人這個年紀並且沒有其他合適年齡的家人,娃娃不應該存在?

等祈行夜眯了眯眼眸,在黑暗中勉強看清那東西的瞬間,表情頃刻間呆滯。

那哪裡是什麼陶瓷娃娃。

根本就是人頭——另外一顆人頭。

就端端正正擺在床上狼藉的雜物堆裡,閉目安詳。

祈行夜:所以,我剛剛是和一顆死人頭親密接觸了?淦!

他將那顆頭拿過來,疑惑看向商南明:“他們自己不是有一顆頭了?怎麼還到處找頭?”

中年女人已經失去了神智,不斷嘶吼掙紮,她的力氣比祈行夜之前拜訪時明顯增大太多,甚至差點掙斷商南明用來綁縛的布料。

商南明單手製住不斷掙紮的中年女人,皺眉看向祈行夜手裡的人頭。

“你還記得,你之前是在哪找到人頭的嗎?”他問。

祈行夜毫不猶豫:“草叢裡,像被誰藏在那一樣。”

話一出口,他也恍然大悟:“那顆人頭是被汙染源藏起來的,這一顆也是,被其他汙染物藏在這裡的?”

這裡四處雜亂,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和草叢有相似之處,是藏東西的好去處。

就像狗得了骨頭,會刨個坑藏起來。隻不過汙染物藏的,是其他頭顱。

他們無法找到自己的頭顱,因此從被汙染開始,他們就不是被“斬首”,而是“反哺”,頭顱都變成了汙染粒子反哺汙染源。

已經融化的頭顱,不會再回來。

但即便並非自己的頭顱,也讓他們想要擁有,因此警惕的藏起來,不想被其他汙染物找到。

祈行夜皺眉:“白日找到的那顆頭,是昨晚造成的汙染,那時候汙染源剛剛丟了自己的頭,並且開始汙染其他人,形成新的汙染物。”

商南明點頭:“那時汙染物太少,還無法形成“反哺”,所以最開始導致的汙染物,是被汙染源在物理層麵上殺死,砍掉了頭顱。”

他看向祈行夜手中:“你手裡的,也是最最開始幾個汙染物之一的頭顱。”

祈行夜忽然意識到:“既然這些汙染物的頭都在這裡,那汙染物也不遠了吧?”

“不僅是汙染源在這棟大樓裡,可能所有的汙染物,都在!”

話音落下,黑暗中,有人頭的形狀,緩緩顯現。

它漂浮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鮮血從脖頸滴落,渾濁空洞的眼球,從黑暗的角落中死死看向祈行夜。

祈行夜心臟一突,似有所感的轉頭,剛好與那人頭視線相對。

那人頭瞬間像是展露在太陽下的冰淩般融化,消失在祈行夜眼前。

但是下一秒,另外一邊的角落裡,卻有另外一顆人頭,逐漸浮現。

它就被擺在豔紅的佛龕上,眉眼平靜低垂,像是慈眉善目的佛頭,垂眼看向房間裡發生的所有生死劫難。

女人歇斯底裡的怒吼像是地獄的鼓點,阻隔視線的黑暗中,黑色深淺凹凸,分不清何處是空氣,哪裡又是出現又消失的人頭。

一雙雙眼睛,無聲在黑暗中睜開,冷冷看向祈行夜。

祈行夜皺眉,本能察覺危險,自身的溫度急劇下降。

他能感覺得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像數不清的人頭,和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站在原地,一時間連任何動作都做不了,像被猛獸盯住的獵物。

“商南明。”

祈行夜平靜:“你去找汙染源。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商南明皺眉。

祈行夜卻笑了。

他將懷中人頭猛地拋向商南明,笑起來時一雙丹鳳眼似有流光閃過:“有朋自遠方來,當然要好好和它們聊一聊。”

“比如,他們是怎麼死的。”

“死的痛不痛。”

祈行夜唇角咧開笑容,歪了歪頭:“如果我的朋友們死的時候不夠疼,我不介意再幫他們補上這一遭,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麼才叫疼。”

商南明定定看了祈行夜一眼,迅速轉身。

就在他想要走向房門的時候,黑暗中忽然有人頭出現,從被人忽略的角落裡猛衝向他的背後發起攻擊。

但下一秒,長刀出鞘,“鏘!”的一聲,人頭被一分為二,重重摔落在地。

祈行夜維持著出刀的姿勢,緩緩抬頭,笑了:“你們不是來看望我的嗎,朋友們?那就專一一點,不要見一個愛

一個。”

“既然來了,就彆想走了。”

商南明側眸看去,祈行夜過於明亮的眼眸,仿佛足以點亮這片黑暗。

他頭也不回的衝向房門,每一次動作都招致腥風血雨的攻擊。

但祈行夜的反擊緊跟其後,強有力的將所有攻擊掃落。不能視物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準確而快速,讓商南明足以衝向房門外——汙染源就藏在這棟樓的某處,控製著這些汙染物向他們發起攻擊。

兩人難以共同離開。

但當一人做好了被留下的準備,問題迎刃而解。

“商大官人,彆忘了來接寶釧~我在這挖人頭等你。”

祈行夜嬉笑著揚聲深情。

可能是因為太黑。

商南明絆了下腳步。

祈行夜轉過身,看向房間中沉浮顯現的人頭時,唇邊的笑意回落,原本被笑容遮住的那份鋒利,再無避諱的出鞘,顯露在汙染物無聲而逐漸沉重的包圍中。

“現在,就是我們之間的朋友坦白局了。”

他歪了歪頭,笑眯眯問:“所以,誰先說自己的死法?快,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長刀緊握,祈行夜屈指一彈,清脆嗡鳴。

“我們的事情,就留在這裡好了。不必再帶出去。”

祈行夜轉身,與置物架上的人頭遙遙對視。

他笑眯眯問:“你覺得的呢?”

“那位死都死了還鬨事的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