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無限異常調查官 宗年 21971 字 4個月前

祈行夜看著被猛然掛斷的頁麵,無辜的聳了聳肩:“誒呀,看來偉偉很高興嘛。知道老師這麼愛我,真好~”

確認了不是鬨鬼之後,他也有了走出臥室的膽子,攏了攏被子小心推開門。

那歌聲依舊在。

不過沒了阻隔,祈行夜這次也聽得清楚——循環的。

歌詞和曲調在循環,每一次循環的唱腔咬詞都一模一樣,並且循環中間還有停頓。

他心裡有了猜測,順著聲音尋去。

然後,就站在了客廳裡。

明荔枝在客廳沙發上睡得歡快,整個人大字型癱平在沙發上還在幸福的打著小呼嚕。

而他手邊的沙發縫裡,跟隨著歌聲有光亮出現,又暗下,再亮起……

祈行夜忍無可忍,伸手去掏沙發縫,整個人都快要從沙發上折過去了,還生氣的故意多按了按明荔枝的手臂,將他從沙發上推了下去。

“咚!”的一聲。

在祈行夜終於把掉進沙發縫裡的手機掏出來時,摔在地毯上的明荔枝,也昏呼呼的扶著沙發起身,迷蒙抬頭看去,結果就在看到被手機藍光從下到上照亮漂浮在黑暗裡的臉,嚇得一激靈,醒了。

“臥槽!老板快來又鬨鬼了!”

祈行夜獰笑:“嗬嗬沒錯,半夜不接電話也不設靜音,打擾彆人睡覺的,鬼都會來找你。”

他麵無表情將手機扔給明荔枝:“我記得是你們的班長?備注是張麗,給你打了第九個電話了,快接!用這種音樂當來電鈴聲,你是覺得咱們偵探社還不夠有鬼屋氣氛,想乾脆嚇死你老板嗎?”

明荔枝滿頭問號:“這大晚上的,給我打電話還這麼多……有問題不應該明天睡醒了再打嗎?”

他記得張麗很有禮貌來著,乾不出半夜打電話的事?

祈行夜皺眉:“快接!”

“如果你沒做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再不接,就真的對不起人家了!”

明荔枝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接聽。

電話剛接通,就聽對麵一個勁的在哭:“明荔枝,明荔枝救救我!我遇到鬼了,快來,快來!”

明荔枝:“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旁邊豎著耳朵的祈行夜一把奪過手機:“同學你好我是祈行夜,專業殺鬼二十年,你放心,我馬上趕過去,有我在你不會出事的。現在把你的地址報給我,然後把周圍情況告訴我。”

“彆哭,同學彆哭,你放心,有我在。”

祈行夜一邊耐心安撫著手機對麵哭到抽搐打嗝的張麗,一邊拽著明荔枝就往外跑。

他一身睡衣都沒來得及換,匆匆披上大衣蹬上帆布鞋,就發動車子衝了出去,一秒鐘都不敢浪費。

張麗被嚇得狠了,磕磕巴巴的說不清楚話,祈行夜就耐心的引導,讓她逐步回憶起來自己在哪裡。

在聽到是在京大附近後,祈行夜迅速打滿方向盤向京大方向疾馳而去,在路上繼續詢問張麗的情況。

當張麗帶著哭腔,說有人在自己麵前融化掉的時候,祈行夜眼神一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沒有接觸過汙染的人,在遇到超出自己常識的詭異事件時,都會籠統將其歸類為鬼神問題。

但出身民俗學的調查局特殊偵探顧問卻不會搞錯。

那不是鬨鬼。

是汙染。

祈行夜耐心安慰張麗,並且讓她就近尋找安全處躲起來,絕對不要靠近融化的人。

沉穩平靜的聲音有條不紊的安排,令

人極有安全感。

張麗哭到不斷打嗝,胡亂點頭,也稍稍安下心,下意識按照祈行夜說的去做。

安頓好張麗後,祈行夜這才給商南明和專員小王打了電話。

書房內,依舊是以遺體告彆姿勢入睡的商南明並未合眼。

從門外傳來雜音開始,他就醒了,一直在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也知道明荔枝的同學在求助,祈行夜和明荔枝出門。

他睜眼平靜看著天花板,呼吸平穩,準備等祈行夜回來後再重新入睡。

卻接到了祈行夜匆匆打來的電話。

商南明迅速起身,撈過車鑰匙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祈行夜對京大附近的每條小路都極為熟悉,即便張麗在驚嚇之下沒能詳細說清自己的地址,但他讓張麗報了能看到的所有招牌,迅速確定了詳細地點。

在無人的深夜,他將車速飆到極致,以極限速度趕到張麗身邊。

車子不等停穩,祈行夜就快速開門跑了下去。

天橋下沒有行人,隻有路燈冷冷清清照亮。

牆壁邊緣的角落裡堆著一堆垃圾和紙殼,但再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在那堆垃圾旁邊,還有另外一灘“人”。

如果那還能被稱之為人的話。

層層包裹的破爛衣服裡,伸出一顆高度扭曲變形的人頭骨,隻能根據衣服的形狀辨認出它曾經是一個人。

從袖口伸出來的手掌軟綿綿落在衣服上和地麵上,像是受熱後融化的雪糕,五根手指和手掌融合成一灘血紅色的液體,慘白的骨骼從液體中支離伸出,隻有丁點指骨幸存。

油脂浸透了層層衣物,留下暗色的汙漬,令原本就汙臟破爛的衣服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像是廚房內久放變質的油脂混合著爛肉後再次被燒焦的味道,直衝天靈蓋的刺鼻。

祈行夜見到那個“人”之後愣了下,迅速從大衣口袋裡翻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汙染計數器,小心靠近測量。

很快有警示聲響起。

指針指向D級……張麗親眼目睹了一起汙染案件的發生,並且她自己也在汙染發生現場。

也就是說,整個天橋下方的區域,目前都被汙染粒子籠罩。

汙染計數器隻能告知有汙染存在,卻無法得出案件定性結果,也就意味著無法確定當前的案件類彆和粒子效果。任何靠近這裡的人,都有可能被連帶汙染。

明荔枝慢了一拍,他想要下車,祈行夜卻猛地回身低喝:“滾回去!鎖緊車門,沒有我允許不許下車!”

明荔枝被嚇得一哆嗦,但立刻執行指令,乖巧鎖了車門,擔憂看向車外,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祈行夜神情嚴肅,向四下看去,回撥了張麗的電話。

他的聲音是刻意調整過的柔和親近,不會讓人厭惡或警惕,他詢問張麗的藏身處,卻要求她站在原地等待他過去尋找,不能擅自離開——尤其是密閉空間。

張麗躲在不遠處一個廢棄的崗亭裡。

祈行夜找到她時,她縮在崗亭的角落裡瑟瑟發抖,外套衣物被嚴重腐蝕損壞,但比身體上可能的傷害更大的問題,是她的精神狀況。

張麗眼睛大睜卻沒有焦點,不斷含混的絮絮低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身軀在微微顫抖。

直麵汙染發生現場,尤其是那樣慘烈且超出常識的場麵,讓張麗受驚不輕,精神徘徊在崩潰邊緣。

祈行夜卻一時顧不得張麗的身體情況,連忙確定她的汙染係數。

當汙染計數器一直顯示為零時,他才鬆了口氣,在崗亭外屈膝蹲下,向張麗笑得溫柔:“張麗同學?”

“還記得我嗎,我是明荔枝兼職那家店的老板,我是祈行夜,擁有豐富的殺鬼經驗。你放心,我是來幫你的

。”

祈行夜微笑向張麗伸出手,卻沒有過分靠近,始終都為驚嚇中的女生留下足夠的安全距離,一點點試探,逐步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是來幫忙的,是無害的。

張麗哆嗦著抬頭看他,眼睛卻始終無法聚焦。

祈行夜耐心的一遍遍介紹自己,並且著重言明自己和明荔枝的親近關係,讓張麗明白他是“自己人”,是可以信任的。

“張麗,荔枝就在旁邊等你,他很擔心你。冬天外麵冷,我們先回車裡好不好?”

張麗慢慢緩過神來,她看了眼一直耐心停在半空中的手掌,又看了眼祈行夜溫柔鎮定的笑容,良久,她哆嗦著嘴唇,眼睛終於逐漸恢複了焦距。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祈行夜懷裡。

祈行夜輕拍著張麗的後背連連安慰,心裡卻鬆了口氣。

能哭就好,能哭就說明屬於人的情緒還在,恐懼會被淚水宣泄。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可就壞了。

祈行夜不確定有無汙染物還在附近,以張麗的安全為第一要務,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批在張麗身上,扶著癱軟的她往回走。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明荔枝等到焦急,就看到祈行夜攙扶著張麗回來。

那個在印象中一直堅強樂觀的班長,現在卻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哭得止不住。

和明荔枝印象中,前來偵探社尋求幫助的委托人們的形象,慢慢重疊。

他急得抓耳撓腮想要迎出去,卻又礙於祈行夜剛剛的囑咐,隻能留在車裡,急得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明荔枝眼巴巴的看著祈行夜帶著張麗向車的方向走,等祈行夜一拉開車門,他立刻衝了上去:“這是怎麼了老板?張麗怎麼了?”

祈行夜搖了搖頭,將張麗攙扶到車上:“她目睹了汙染案,受驚不小,你在這陪著她,等商南明來再說。”

他將車輛重新開到不遠處停下,離汙染現場儘可能的遠,然後才折返回來,等待商南明,也仔細勘察現場。

因為在出發之前,張麗一直說的是遇到了鬼,沒來得及詳細說清情況供祈行夜判斷是汙染,因此匆忙之下,他和明荔枝誰都沒有穿防護服,也沒有配備武器。

唯一有的,就是被他之前隨手放在大衣口袋裡的計數器。

他的體質倒不畏懼汙染,但明荔枝沒有防護服,卻是無法進入汙染現場。

祈行夜左右看了下,利用旁邊的石墩等物遠遠的攔在道路上,避免有人誤闖汙染現場。

他給商南明撥去電話,在對方開車向這裡靠近的同時,也外放清晰聽他詳細描述現場情況。

“是一起D級案件,目前已經有一位受害者,看著裝和遺留物,是住在這裡的流浪漢。”

祈行夜繞過地麵上肆意橫流的油脂血跡,小心靠近倒在牆邊的衣服堆,他用旁邊的樹枝挑起衣物,查看下麵被掩蓋的身體情況。

如他之前所料,不僅是皮肉融化,流浪漢整具身體,都像連骨頭都被蒸熟到軟爛化開,層層衣物下的骨骼嚴重變形,軟得甚至留下了衣服皺褶的印痕,完全是根著流浪漢倒下時的形狀重新變形,像高溫融化後又降溫重塑形狀,變成眼前的崎嶇。

“很奇怪,人類骨頭是不可能融化的,但這個。”

祈行夜皺眉:“骨頭變成了麵團。”

最嚴重的,是流浪漢的頭骨,幾乎已經完全坍塌,連帶著脖子和肩膀也被腐蝕嚴重,一部分衣物有損傷,像是強酸腐蝕。

和張麗後背大衣的情況一模一樣。

祈行夜愣了下,忽然意識到什麼,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地麵。

那裡同樣有已經乾涸的水漬,但是,並沒有腐蝕路麵基石,隻是像有色糖水乾涸後留下汙漬。

而從這個形狀來看……是有人站在道路上,向流浪漢和張麗潑某種液體。

張麗背對液體,流浪漢直麵,並承擔了大部分傷害,也因此被潑中的頭顱和肩膀衣服,是腐蝕最嚴重的地方。

根據現場痕跡,事發時的場景迅速在祈行夜腦海中重構成形。

電光火石之間,祈行夜一驚,脫口而出:“這裡不是汙染源現場!縫隙不在這裡。”

“商南明,有人駕駛交通工具向受害人潑被汙染的液體,導致他的死亡。做出這事的人不一定會就此停手,必須立刻找到他!”

祈行夜:“不管那個人自己知不知道潑灑的液體攜帶汙染粒子,如果不製止,他會造成更多汙染導致的死亡!”

商南明鎮定應聲,向分析部專員下令,同時調派附近距離事發地最近的一組調查官支援。

“汙染案件CD5250,正式立案,進行調查和拘束工作。”

安可接到命令後迅速回應並趕赴現場。

專員小王也和另一位同事抵達,不等下車,遠遠就看到了祈行夜一人站在一灘“人”旁邊。

“祈偵探!”

專員跑過來,在看到流浪漢死狀時也是一驚:“汙染物直接死亡?”

專員臉色不好,和同事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沒有正式定性,但從經驗看,很有可能這起案件的其他汙染物也會是同樣的情況……死亡。”

祈行夜指向遠處的車子:“當時還有一位目擊者,被嚇得不輕,張麗,京城大學生物製藥專業大三學生,和明荔枝是同班同學。”

“你們去將張麗帶離汙染現場,筆錄的事,等稍後由我來吧。”

他歎了口氣:“由熟人來,多少會好些。”

專員看了眼流浪漢猙獰可怖的死狀,眼帶憐憫:“看來那位同學,短時間內是彆想晚上睡好覺了。”

他向祈行夜點點頭:“放心吧祈偵探,我這就聯係和調查局有合作的心理醫生,等她做完筆錄,就會為她提供心理疏導,儘可能消除影響。”

“但是……”

他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什麼,搖了搖頭,轉身向明荔枝兩人走去。

另一位專員也快速記錄現場,拍照錄音錄像,並且聯係轄區警察,通報案件的存在並言明這件事在我司職責範圍內,將由我司處理。

掛著調查局車牌的沉重越野車也迅速抵達,停在路邊。

商南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穿著灰色條紋睡衣連件外套都沒有的祈行夜,正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皺了下眉,拎起外勤夾克走過去:“不穿衣服?”

祈行夜:“你說得我像個變態……阿嚏!”

他抖了抖,也不嘴硬了,趕緊從商南明手裡接過夾克穿上:“我出門時穿了大衣,但給了更需要的人。”

“真不應該讓她目睹這種事的。”

祈行夜歎了口氣,側身讓開空間,讓商南明看向那流浪漢的模樣。

冷清路燈下,扭曲的骸骨半倚靠在衣服堆裡,空洞眼窩無神看向祈行夜兩人的方向。

眼球融化成青灰色粘液,緩緩順著眼窩脫落。

像是在哭。

商南明皺眉走近,拂過長製服屈膝,隔著黑色手套解開流浪漢的衣服。

因為寒冷,流浪漢將所有能撿到的衣服全都穿在身上,足有十幾層。

在解開的瞬間,一股腥臭焦糊的異味從相對密閉的衣服裡散開,直衝腦門。

商南明反應平靜,祈行夜趕緊後退兩步,覺得自己生理性眼淚都要被激出來了。

最裡層的幾件衣服,已經和融化的皮肉粘成一團,難以分開。

被衣服遮蔽的身軀情況,完全出現在兩人眼

前。

內臟和脂肪融化成油脂粘液,混合著血水,從僅剩的變形骨骼上滴答下落,順著地磚縫隙緩慢流淌。

祈行夜努力從生理性淚水中睜開眼睛,湊近查看:“所有骨頭都變形了,哪怕是被衣服蓋住,沒有直接接觸被汙染液體的地方也是……骨頭沒有融化這一說,頂多在快速抵達超高溫時析出結晶,造成融化的表象。但現場看,暫時沒有能達到超高溫的條件。”

“目前看,這種變形,除了汙染很難有其他物質造成。最起碼在我認知中的化學物質中,沒有。”

商南明抬眸:“你是認為,潑灑液體的人,很清楚汙染?”

祈行夜搖頭:“他不一定知道汙染,但他絕對是奔著傷人甚至殺人去的。”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人在哪,潑的液體又是什麼。越快找到那個人並製止,就會越少有人會被繼續傷害。

商南明點頭,招手讓專員采集地麵上殘留的液體,準備送去分析部檢測液體成分。

“對石頭並無腐蝕,但對人體和衣服——皮肉骨骼以及纖維,有高度腐蝕性。”

祈行夜眸光逐漸幽深,神情難辨喜怒。

沒有人性的,何止是汙染源?